慕容沁雪當前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夠保護懦弱的柳如雲不被人欺凌,所以她自打那次將冷雲堡在宮里的人脈拿到手中,就一直在努力經營著這支力量。不過幾個月的功夫,她就已經讓這些人在宮中各個要害位置站住了腳。其實,宮里所謂的要害位置,並不一定是什麼非常有權勢的地方,而是一些看似不起眼,但是實際上卻往往能夠在緊急時刻起到點楮之筆的位置。
那一次,她就是通過太醫院一個專門看護煎藥的小醫童,在給柳如雲煎治療胃疾的藥時,暗中加了微量番瀉葉,以致連日月復瀉,因身體不適,便錯過了與皇上一同去避暑山莊的機會。
宮中比她品階高的嬪妃都隨慕容旭去了避暑山莊,按級別,她本應在此期間代為掌管後宮事務,她卻以身子不適推月兌開了,將這個差事托付給了為人相對平和一些的李貴嬪,因此,這個夏天,可以說是柳如雲過得最舒心的了。
後來皇上和眾後妃自避暑山莊回宮,因為柳如雲一直深居簡出,也並沒有人對她額外注意。所以,整個夏天,慕容沁雪幾乎都沒有再動用過在宮中的人脈。
如今,冷亦君想要將茶葉生意打進內務府,慕容沁雪勢必要再次啟用這些人脈,而且,這次啟用的人,很關鍵,卻又不能是在太過重要的位置,因為一旦讓劉大福知曉了,這個人就算是暴露了,即便有著六皇兄的緣故,劉大福不會多說什麼,但是,總歸是已經不安全了。所以,她一直在猶豫動用哪個人。雲後用得。
「綠翹,你幫本宮想一想,哪幾個人適合去做這個差事?」慕容沁雪實在無法,便想著干脆把人都列出來,選一個最不要緊的人來做,把損失減少到最低,也就是了。
「公主,這適合的人倒是有很多,只是依奴婢看,在宮里安插眼線委實困難得緊,若是能不動用才是最好的。現如今娘娘的處境雖然好了些,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這些人咱們好不容易都給安置到了要緊的位置,棄了哪一個都是損失,想要再重新安置,不知要花費多少工夫呢。」綠翹一直幫著慕容沁雪打理與宮中聯系的事情,所以冷雲堡在宮里的人脈,也都交由她來打理。
嘆了口氣,慕容沁雪微皺眉頭道︰「你說的這些,本宮自然明白。但是駙馬讓本宮幫忙,本宮也不好推月兌,說到底這些人脈畢竟都是冷雲堡的,原本也合該是給冷雲堡做事的。」
綠翹也知慕容沁雪為難,因此,仔細思量後,壓低了聲音建議道︰「公主,既然劉總管能夠讓您知曉,他受六皇子所托對您和娘娘額外照顧,那麼,您何不就從六皇子這里入手,如此一來,既幫了駙馬的忙,又保住了宮里的人脈,豈不是兩全之策?」
「你是說……讓本宮直接去找六皇兄?」慕容沁雪的語氣有些不確定。
「是的,您與六皇子自小親厚,大婚這麼久了,讓六皇子來冷雲堡小住幾日,想必也在常理之中。」綠翹邊將一只嵌有大顆珍珠的鎏金步搖插在慕容沁雪頭上,邊笑著說道。
慕容沁雪看著銅鏡中的妝容,滿意的點點頭,淡淡笑道︰「不錯,六皇兄自幼身子便孱弱,每到入秋就會咳嗽,冷雲堡氣候宜人,最適宜將養。實在是請六皇兄前來的最佳時節啊!」
綠翹把一對配套的珍珠耳墜掛在慕容沁雪耳垂上,會意的接口道︰「奴婢這就讓人去請六皇子,就說公主掛心他的身子,請他來冷雲堡休養一段時日。」
「嗯,這樣的事情不必遮遮掩掩。六皇兄是正統的皇子,即便是輕裝簡行,也得有皇家的體面,一會兒你和翠荷隨本宮一同去向老夫人稟告一聲,也好早作準備,免得倉促應對,失了禮數。」
及至慕容沁雪打點停當,蓮若和翠荷也將早膳端了上來。
翠荷平日里以打理冷亦君的後院及柳園的事務為主,自打那二十幾個姨娘被遣了出去,她便不再那麼忙了,因此也常常待在慕容沁雪身邊伺候著。慕容沁雪原本想著不願她那麼辛苦,綠翹卻說雖是公主體恤,但是卻不免會讓她覺得被排除在外,這才便由著她去了。
今兒個又是慕容沁雪獨自用早膳,這幾日也不知冷亦君忙些什麼,整日里早出晚歸的,一日三餐大多都是在外面用了。
翠荷趁著這會子工夫,將這些日子的花銷賬目簡單匯報了一下。
「柳園的花銷並沒什麼變化,仍舊是如前幾月的日常花銷。前陣子打發二十幾個姨娘的銀子用的是公中的,婢子幫著呂總管俱都做了登記,除兩人再次婚嫁外,其余人等都領了銀子自行離開了。」
慕容沁雪點點頭,放下瑩白的瓷碗,淡笑道︰「這些日子你辛苦了,接下來或許能輕松些時日。只是那日听女乃女乃說起,她年歲見長,不堪勞累,待過些日子,便要將冷雲堡內的一眾事務交予本宮打理,到時候,怕是你又要開始忙了。」
慕容沁雪話中的意思,讓翠荷頓時一愣,隨後有些慌張的說道︰「婢子如何能擔得此等大任!老夫人跟前自有掌事的管事,婢子年紀輕,怕是難以壓勢。」
「翠荷,若是如你這般說,那本宮也擔不得這大任了。女乃女乃年紀大了,勞心勞力的,身子都覺得疲累,那些管事掌事多年,想必自然也就有力不從心的,若是到時候你覺得壓不住勢,同本宮說一聲,本宮自會與你做主。」慕容沁雪的聲音輕輕柔柔的,說出的話卻是讓人心中一凜,于她不過是動一動嘴,但是下面這些人卻有可能因此而丟了差事。
在後宮這般權勢之地浸婬多年的人眼中,唯有懂得審時度勢,為己所用的人,才值得留用,否則,饒是你再有功勞,也不值一提。
翠荷不敢再多說什麼,這些日子,慕容沁雪管事的手段她也是見過一些的,那些不順她意的,雖不至于下場多悲慘,但是卻也沒什麼好去處,所以,她還是聰明些,只做好自己的差事就好了。
更何況,慕容沁雪能夠將這樣的差事交給她,也說明對自己是足夠信任,如今冷老夫人都已經有了將管家的權力交給慕容沁雪的打算,足可見日後這冷雲堡後院的掌權人,也就非她莫屬了。
用完了早膳,慕容沁雪便帶著綠翹和翠荷往冷老夫人的院子里走去。原本在尋常權貴之家,做媳婦的是要每日里跟長輩請安的,但是慕容沁雪這個公主媳婦自是與旁人不同,所以冷老夫人在慕容沁雪自己提出要每日請安的時候,便明言免了這禮數。
從柳園到冷老夫人居住的院子,走得快的也需一刻多鐘,翠荷本欲去備轎,慕容沁雪卻攔住了她,言道︰「今日天氣晴好,走一走也是好的。」
途中經過一個小花園,雖說此時已不是百花爭艷的時候,但是也有許多晚開的花朵迎著朝陽競相綻放,遠遠看去,花紅柳綠的,倒也是一派生機。
若不是有事在身,慕容沁雪還真想進去觀賞一番,只是邀請六皇兄前來,有很多事情需要準備,還是早些稟明老夫人的好。所以她也只好匆匆瞥了幾眼,便自花園外饒了過去。
剛剛走過小花園,卻听得一聲嬌笑自花園深處傳了出來︰「芸兒,看你往哪里藏,我這就找到你了!你就等著再給我繡一個荷包吧!」
「哎呀,小姐,婢子不依啦!婢子藏到哪里,您都能找到,這麼會子工夫,婢子都輸給您三個荷包了!這樣下去,婢子還不得累死啊……」
「哈哈,誰讓你笨呢!每次都躲在花叢後面,我想找不到都難啊……」
顯然是一對主僕正在花園玩捉迷藏的游戲,只是這一大清早的,還真是好興致啊。
「翠荷,你可知那是何人?」這冷雲堡只有冷雲楓的兩個女兒被稱作小姐,但是卻也都嫁了出去,何時又來了一位小姐?若是冷家的親戚,又怎麼沒听人提起過呢?
「這……公主,那……那是……」翠荷的聲音帶著不可錯認的驚慌,眼神也有些閃躲,不敢去看慕容沁雪。
慕容沁雪原本只是順口一問,不曾想翠荷竟然這般表現,一時間就有些懷疑,心底隱隱有些不安,面上卻仍舊沉靜如水,淡淡說道︰「翠荷,何故這般吞吞吐吐?你跟本宮,還有什麼不能說的。」
翠荷抬眼看了看慕容沁雪的臉色,心知她已經有些不快,原以為大少爺早就同她說過的,沒想到她竟然不知,又一想這事也瞞不了多久,她又何苦做這不受人待見的角兒?于是咬咬牙道︰「稟公主,那是原本在大少爺後院的劉小姐,前幾天,就是大少爺決定將那些個姨娘遣了出去的那天,大少爺便命人將劉小姐……接到了他原本的尋芳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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