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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壽啊,這到底是不是真的,我梁蕭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錢啊!傳話的給了十兩,一見面又是十兩,臨走前,又來了個人,很興奮的樣子,一出手就是三十兩,天啊!我就是跟他們扯了幾句廢話,然後把您教給我那些說給他們听而已,咋就能值這麼多錢呢?」
梁秀才的眼楮都冒出金光了,五十兩銀子,那就是一百石米!自家婆娘至少要辛苦勞作兩年,才能有這樣的收入,而且是收入,不是淨利,還得除去開銷,到最後落在手里的,能有十幾兩就不錯了。
「好了,梁叔,看到這點錢你就沉不住氣了,那後面怎麼辦?事情進行的怎麼樣?」劉同壽心情也不錯,他不是為了已經到手的這五十兩,而是從中看出了對方的重視程度,魚已經上鉤,就等著最後收桿了。
「事情也很順利,我依照你說的,跟他閑扯了一通天氣什麼的,等他給了錢,我便說了點真格的給他,等到最後那三十兩入賬,我才把春風樓的事情說給他……對了,同壽,後來那人笑得有些古怪,我走後是不是又發生了什麼啊?」
「咳咳,哪有什麼事?你走後,我便關了大門,就我跟楚楚兩個人,又有什麼可擔心的?」
在上虞放的那些風,都是為了給人一種錯覺,如邵元節和嘉靖的秘密,嘉靖的性格特征,以及他想要選秀女的願望,這些都是真的。其實,嘉靖的願望最後也達成了,只不過是在幾年之後,剛即位這些年,他實在太忙了,一時沒顧得上。
這些東西都屬于秘聞,但對謝家這種世家來說,肯定會有所洞察。畢竟他們家有六個當官的,其中還不乏京官,這幫人都有繼續上進的心思,就算不打算奉迎天子,也得揣摩上意,以免踩雷啊。
他要做的,只是將一些關鍵的信息羅列出來,讓對方自行推演,最後得出他想要的答案,然後自動鑽進圈套中來。
不過,謝家、柴家也不是書呆子,他們不可能單單依照道听途說的情報就做決斷,小道士本尊就在余姚,他們自然也要就近的觀察,所以,劉同壽才和楚楚演了那出戲,並且這些天都是同處一室。
「真沒事?」就是只有你倆,才容易出事呢。梁蕭看看小道士,又瞅瞅小道姑,總覺得這倆人比先前精神了不少,一副容光煥發的樣子。
「我已經把你接下來的行程告訴他們了,不過卻沒有說定時間,看來那倆人只是跑腿的,另有決策者在後,而且那決策者也是個精明角色……」
劉同壽灑然一笑︰「我本來也沒有小覷了他們,咱們只管按行程來,明天游過龍泉山,就離城東行……」
「他們若是不來,咱們真的就這麼去寧波府?」梁蕭有點傻眼。
「該做的都已經做完了,接下來,就看誰更能把握得住了。」說的好像很無奈,但劉同壽的笑容中卻是自信滿滿。
一夜無話。
第二天卯時剛過,那輛華貴且精致的馬車再次候在了大門口,店家和出入的客人早就見怪不怪了,車夫老王低著頭坐在車轅上,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只是當有人和他打招呼的時候,才抬頭回應一聲。
「老王,這幾天真是辛苦了,不過今天也是最後一天了,游覽完龍泉山,小仙師就要離開余姚了。」
「不辛苦,能服侍京城來的仙師,那是咱求都求不來的福分,回頭我還要上祖墳上幾柱香,感謝祖宗保佑呢!」听到那個熟悉的聲音,老王激靈一下蹦了起來,臉上迅速堆出了滿滿的笑容,快步迎了上去。
「朱先生,小仙師真的就這麼走了?事情已經辦好了?」
梁蕭眉毛一挑,似笑非笑的反問道︰「哦?你也知道小仙師是來辦事的?」
「這不是城里都傳開了嗎?听說龍虎山要在江南開設分院,專門收……」老王兩手在身前來回搓了幾下,神情顯得有些局促,一副很憨厚的樣子,「呵呵,我也是道听途說來的,不是有意冒犯仙師。」
「只收女冠是吧?」若是從前,梁蕭沒準兒真就被這老頭給騙了,如今有了劉同壽事先的提點,他自然看得分明,這老頭說的每一句話,都或輕或重的試探著自己,他果然兼有密探之責。
「不敢,不敢……」老頭口中連稱不敢,但眼神閃爍中,分明是在觀察梁蕭的神色。
「本來告訴你也無妨,畢竟相遇就是有緣,咱們也算是打過這一場交道了,怎麼說……不過啊,你這吞吞吐吐的模樣有些可疑,為了自家安泰,我還是不跟你說比較好,以免被小仙師責罰,你要知道,小仙師的神通可是很了得的。」
「是,是。」老頭心里大是月復誹︰別的神通不知道,他房中的神通確實了得,听說昨天足足搞了兩個多時辰,這小小年紀的,若不是有神通在身,怎麼可能堅持這麼久麼。
嗯,今天這一看,兩人還是容光煥發的,一點疲憊之色都沒有,道家仙法,果然不同凡響,難怪皇上這麼喜歡這道道呢。
「見過小仙師。」說話間,劉同壽已經帶著楚楚出來了,梁蕭和老王趕忙施禮,前者二人還是那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眼角都沒掃過一眼,直接上了車。
「朱先生,今天真的要離城啊?」梁蕭也不進車廂,和老王頭並排坐在了前面,轉過一個街口,老王又是低聲問道。
「嗯,小仙師已經看過了不少地方,那些地方的風水雖好,但卻不合建觀之用,只好另覓他處了。」梁蕭不無遺憾的說道。
設騙局的要訣就是,非必要的細節上面,絕不能胡扯。堪輿風水,劉同壽並不精通,何況就算後世的風水大師,在明朝恐怕也只有吃癟的份兒。這個時代隨便抓個讀書人,都能將易經倒背如流,那些靠這門本事吃飯的會有多厲害,也是可想而知。
所以,他不說那些地方的風水不好,只說不合,這樣即便有人質疑,也不是硬傷,大可以蒙混過關。
「那……」老王頭想了想,也發現沒法由此質疑,只得順著對方的話問道︰「小仙師去龍泉山,莫非是想……」
龍泉山是中天閣所在,相當于心學的大本營,以如今的局勢,在那里建道觀,無異于向心學正面宣戰,老王頭身負重任,無孔不入的試探著。
「哪能呢?這一次建觀,選址都是人氣越高的地方越好,龍泉山雖是名勝,但終究荒僻了些,再說,陽明先生乃是當世大才,仙師他老人家……咳咳,是小仙師他也是素來景仰的,當然不會有什麼不敬之舉,只是尋幽訪勝,領略一番大賢的風采罷了。」
梁蕭故作說漏了嘴,然後打個哈哈,試圖掩飾過去。但老王也不是尋常人,配合的干笑了幾聲,心下卻已經有了判斷。再走一程,他看似不經意的將馬鞭插在了車轅外側,直到街邊有人揮了揮手,這才取下,象是什麼都沒發生一般。
當然,世事只怕有心人,梁蕭並非觀察入微之人,但既然留了心,這一切便絲毫不差的落入了眼中。他一直懸著的心思,總算是放了下來,最後的試探已經結束,正主兒就要露面了。
龍泉山舊名靈緒山,亦名嶼山。傳說遠古時這里是一片汪洋,龍泉山是露出水面的一個小島嶼,這是嶼山之名的由來。山上有一石井,即使天旱少雨,仍井水清盈,常年不枯,且因水面常呈現兩條游龍波紋,如雙龍戲水,故稱「龍泉」。
雖然有種種好處,但在風景秀麗冠于天下的江南,龍泉山的景致卻也算不得什麼,終不過是座高二百米的小山罷了。這里會名聲大噪,完全是因人而成,大儒王守仁開館授徒的中天閣,就在龍泉山上。
「小仙師,今天您趕了個巧,也趕得不巧,今天正好是十五,是龍溪先生登堂授道的日子,這是很多士子企盼的盛事。不過來的人太多,您要上山就有些不方便了,您看……」
劉同壽示意楚楚將車簾挑起一角,向外張了一眼,老王頭說的一點都不夸張。
只見龍泉山下人頭涌涌,肅然而立的盡是身著青衫,頭戴方巾的士子,黑壓壓一大片,怕不有三五百人,從山腳下,一直排到了半山腰的中天閣門前,直讓人懷疑,那座二層的小樓閣,是否能容納得下這許多人。
士子是一種很鼓噪的生物,即便是韓應龍那樣有些方正的人,遇到談得來的人,話也不少。可現在這里人數雖眾,但卻是鴉雀無聲,哪怕是他有印象,那幾個在青樓見過的書生也都是一臉肅穆的靜候著,給人帶來了一種無形的壓力。
學傳後世,都能震住驕狂的倭人,陽明先生,果然是當世英杰!
略做感慨,劉同壽還是以正事為念,他向梁蕭擺了擺手,然後放下了車簾。
「王老哥,走吧,去碼頭。」梁蕭傳話道。
「是……」老王有些心神不屬,他慢吞吞的上了馬車,一直四下張望著,直到看到一輛通體漆黑的馬車,他這才松了口氣。
「仙師請留步,在下柴德美,慕仙師風采久矣,誠謀一晤,還望仙師慈悲,予以成全。」那馬車出現的突兀,行的也快,不多時就到了近前,一個沉凝的聲音隨之響起。
他這邊只是一報名,就引起了眾多人的注意,連那些在山腳下肅立的士子中,都有不少人將視線投注過來,余姚柴家的影響力之大,可見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