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坐在楊哲兩人對面,感應到楊哲身上的強大氣勢,心中暗暗思索,這年輕人是哪里冒出來的高手?小小年紀竟有如此強的氣勢!想他夏侯號稱當今天下第一劍客,在這年輕人面前竟會感到膽怯!他呸了一聲,將心中的膽怯驅除干淨。
靜靜的坐在亭子里,夏侯感到了一絲餓意。將肩上的小包袱取下來,里面是幾個松軟的白饅頭,比起書生的黃饅頭,看起來誘人多了。夏侯拿起一個白饅頭,大口的咬了起來。突然,他瞥到亭子外面的寧采臣,大雨傾盆下,那窮書生的衣服完全濕透了,此時正一邊打著哆嗦,一邊望向自己這邊。
這書生看著自己殺人,沒想到還有勇氣留下來,盡管是傻傻的站在雨中。夏侯心中一樂,從包裹里取了個白饅頭仍給對方。寧采臣完全沒有想到,這個殺人惡魔會對自己這麼好,肯定是有惡意。或者,這饅頭有毒?可對方吃的應該跟自己手里的一樣啊?
夏侯臉上一笑,將手中的饅頭送到嘴邊,同時向寧采臣示意,做了個吃的動作。寧采臣心中一動,如果自己不吃的話,說不定對方一劍殺了自己!越想越是膽寒,寧采臣哪里還敢猶豫?大口一張,白饅頭上便少了一塊。夏侯見這書生識趣,笑意加深。扭過頭來,自顧自的吃起來。
一頓飯,兩個白饅頭,就著一點雨水。這就是夏侯。他是江湖上有名的劍客,過關了這種日子。抬頭望望外面,滂沱大雨終于小了。夏侯一方面有事要做,一方面楊哲的存在讓他極為不自在。收拾好包裹,夏侯掃了楊哲兩人一眼,匆匆離開了。
望著夏侯離去的身影,寧采臣心中一松。此時的他渾身早已濕透,破舊的長衫緊緊貼在身上,臉上的鮮血在雨水的沖刷下消失無蹤,嘴巴鼓鼓的,應該是那饅頭還沒吞咽下去。果然,他嘴巴一張,剛剛咬在嘴里的饅頭被吐了出來。同時,手一甩,那塊被咬了的白饅頭在雨中畫了個優美的曲線,掉落在泥水中。
盡管臉上已經沒有血跡了,寧采臣仍然狠狠地洗了把臉。直到確認臉上干淨了,他才飛快的跑進小亭子里。他很慶幸,那殺人魔王,竟然沒有對三人怎麼樣。但是,此地不宜久留!萬一那人再殺回來怎麼辦?想到這里,寧采臣再也呆不住了,他手忙腳亂的將書簍、舊傘收拾起來,向楊哲兩人道了聲別,匆匆的離開了。卻是與夏侯相反的方向。
雨還在下著,小亭子里只剩下楊哲兩人。
公輸秋兒突然湊到楊哲身前,神秘的說道︰「楊大哥,我們不會是穿梭到了古代吧?剛才那個書生,還有中年劍客,他們可不像演戲的。你看看外面那幾具尸體,也不像是假的。也許,我們到了一個混亂的古代時空,亂世之中,人命如草芥。只是,不知道是哪個朝代?」
「看那書生的裝束,應該是明代以後,清朝以前。方巾是從明代開始,文人、處士所戴的軟帽。頭發不是長辮子,說明還沒到清朝。再加上,這貌似很混亂的情況,應該是明末吧。明朝末年天災不斷,朱氏皇朝內憂外患,內部農民起義不斷,外部滿人狼子野心。」
就像外面的大雨一樣,明末時期的炎黃子孫,一直處于風雨飄搖中。楊哲意外的從未來回到現在,盡管還沒有確定這到底是不是明末,但炎黃子孫的苦難遭遇還是讓他忍不住生出同情。
「等雨停了,我們就去所謂的‘郭北縣’看看吧。」楊哲淡淡的說道︰「如果吳希、小正太也在附近,他們也會去人群密集的地方。只要找到吳希,我們就可以回去了。」
「可是,楊大哥,萬一你說的吳希不在這個時空呢?那我們怎麼辦?」公輸秋兒憂心忡忡的問道。
「應該不會吧?」楊哲也沒有把握,如果真的如公輸秋兒猜測的那樣,想要回到未來,那真的是千難萬難了!事情不會這麼糟糕吧?想到這里,楊哲淡然的心境變的有些急切。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萬萬不能被困在這個陌生的時空里!
公輸秋兒的心思更加復雜,她希望能夠回到原來的時空,畢竟那里是她生長的地方,在她心中有著難以磨滅的烙印。但是,她也希望留在這個時空,留在這個只有他們兩人的世界里。這樣,能夠陪伴他一生一世的,就只有自己了。自己這樣想,會不會自私了點?公輸秋兒暗暗自責,愛一個人,是不應該把他束縛在身邊的。
雨終于停了,路面泥濘不堪,好在楊哲有異能傍身,雖不能做到高空飛行,但離地而行還是可以做到的。楊哲背著公輸秋兒,腳下無色能量彷佛兩個風火輪一樣,不斷旋轉著,保持著與地面的間隔。踏步虛空,楊哲兩人沿著小道,飛速奔向郭北縣。
沒多久,兩人便再次見到了寧采臣。此時,他正深一腳淺一腳的行走在泥濘的小路上。古時的小道,可不像現代。一有下雨天,道路泥濘的就難以行走。趕上這樣一個下雨天,寧采臣也是相當不幸的。若不是家里急需錢用,他也不會幫人要賬,更不會選擇這樣的陰雨天出行。可此時,家里已經揭不開鍋了,急需錢用!想到這里,寧采臣本有些急躁煩亂的心,慢慢平復下來。
古代書生的意志,一般都是很強大的。這里是指純粹的寒門士子。金榜題名,是他們的終生夢想,為了這個目的,他們不知吃了多少苦,度過了怎樣艱難的生活。但是,他們心中的堅持從來沒有放棄過。寧采臣就是這樣一個典型的讀書人,生活的困苦,已經將他折磨的不像樣子,但他仍然很樂觀,很堅強,因為他有一個夢想,總有一天,他會金榜題名!
聖人有雲︰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人生中所有的不幸與困苦,寧采臣都當是上天對他的考驗!每每想起上面這段話,寧采臣就會重新燃起斗志!現在的他,正是如此。腳下的道路雖然還是泥濘不堪,但在寧采臣眼中卻成了進步的階梯,他一步步,堅定不移的向前走,眼神中滿是堅定之色。
「需不需要幫忙?」楊哲不知何時出現在寧采臣身後,淡淡的問道。
寧采臣轉身,卻見是剛才在小亭子中避雨的兩人。只是,與自己相比,這兩人悠閑自在多了。至少沒有自己這麼狼狽。他呵呵一笑,「不用了,謝謝。」
楊哲也不勉強,背著公輸秋兒繼續趕路,沒多久,兩人便消失在寧采臣眼前。
寧采臣望著遠去的兩人,笑容僵在臉上。他是怎麼做到的?竟然可以……寧采臣注意到楊哲腳踏地面,卻與地面保持著十公分左右的距離,心中駭然。他還從沒見過這樣厲害的人物。就算是剛才那個殺人如麻的惡魔,恐怕也做不到這點吧?難道,那兩人是神仙中人?恐怕也只有這種解釋了。
子不語怪力亂神。寧采臣熟讀詩書,自然深深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孔聖人都不說關于怪異、勇力、悖亂、鬼神,這種邪門歪道和不能說明白的事。他就更不應該去胡思亂想,一心只讀聖賢書就是了。但是,近些年來,天下大亂,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事情時有發生。鬼神之說,沒有人不會相信。這就是寧采臣猜測兩人是神仙中人的原因。
發愣了許久,寧采臣終于清醒過來,他擰了擰長衫的下擺,繼續趕路。不管是不是神仙,反正這兩人對自己不錯,寧采臣倒是自我感覺良好。
中午一點鐘的時候,楊哲兩人終于來到了郭北縣。雖然掛著「縣」的名號,但在楊哲兩人眼里,還不如現代社會的一個小鎮。郭北縣的建築有些老舊,城牆不知有多少年沒有修繕過了。走入縣城,一陣陰郁氣息撲面而來。
這古代的小縣城,還真令兩人大開眼界。街上行人匆匆,不時有吆喝聲響起,彷佛是個小集市。各種打扮的人,在這里應有盡有。穿著官服的捕快,拿著長刀的賞金人,衣著老舊的街市小販。還有一些衣著鮮亮的人,不過是極少數。
「楊大哥,這里好詭異啊!」公輸秋兒小聲的說道。
確實很詭異,這些人望向楊哲兩人的目光太過詭異了,既沒有新奇感,也沒有疑惑,雙眼之間,最多的竟是一種死氣沉沉!就像在看死人一樣!這座小鎮一般的縣城,缺少一種東西,那就是生機!如果仔細觀察,你就會發現,這里人來人往看似極為熱鬧,但臉上有笑意的沒有幾個!幾乎每個人都沉著臉,表情陰郁。
楊哲掃了掃周圍人群,確實是這樣!這,究竟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