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那麼愛他,為他哭為他笑,即使一次次受傷還痴迷于他的眉眼。我是這麼愛你,為你惆悵為你瘋狂,即使模不到你的心還這麼這麼地擁你入懷。于是,我想擦干你的眼淚不再讓你哭了,于是,我想給你溫暖不再讓你孤獨,于是,我便真的那樣做了……
如果記憶可以雕刻一段時光,那麼莊暖晨的這段時光應該不是明艷的,縱使冬日的天空有多晴朗、空氣有多清晰干淨。
她的時光里布滿了陽光下漂浮的塵埃,而她,更像是即將被風化的了魚干,只要風輕輕吹過,她將灰飛煙滅再不會存在這個世上。
在與顧墨見面之前,莊暖晨給許暮佳打了電話,許暮佳听她結婚的消息後笑聲甚為夸張,莊暖晨甚至都可以想象到在電話另一端她是多麼地眉開眼笑。
「真的呀?老天啊,要不說美女就是搶手呢,恭喜你呀暖晨。」
莊暖晨沒再多說一句話就掛斷了電話。
恭喜嗎?
她是在恭喜她自己吧?
莊暖晨拒絕了江漠遠的執意陪同,也恰巧公司那邊有些棘手的事需要他趕回去處理。她想單獨處理自己與顧墨的這段感情。
還是那家午夜咖啡館,下午三點多鐘咖啡館剛剛開門,這個時間沒什麼客人來,再加上這里又遠離市區,新客人少,一般都是老主顧介紹新主顧過來。
店主剛剛打掃完室內,聞上去還有些淡淡的柑橘香。
午後的陽光很溫暖,館內的貓兒們慵懶地趴靠在沙發上、木椅上,甚至在高高的屋梁上也有貓的身影。
顧墨是有點潔癖的人,對于貓狗這些小動物雖然不反感但也不喜歡,原因是不喜歡狗身上的氣味和漫天飛舞的貓毛,所以他選擇在個角落坐下,少貓的地方。
當莊暖晨推門進來的時候,恰巧看到顧墨正皺著眉頭驅趕著上前來賣萌的小貓。
如果在平時,她定會笑著上前跟他貧嘴幾句,可現在,她已經連跟他做朋友的資格都沒了吧。
店主最先看見她進來,眉梢略顯遲疑,但見她一直在盯著顧墨的背影看的時候也明白個七八分,輕輕勾唇沒說什麼,繼續慢悠悠地磨著咖啡豆。
顧墨的背影被光亮扯得看上去有些虛幻,外套隨意放在一邊,他穿著一件淺色羊毛衫,上面嵌有精致的菱格設計,這還是她為他選的衣服。
莊暖晨走得很慢,每靠近一步,心就被狠狠撞擊一下,這種痛,甚至過于六年前。
他的背影看上去那麼無辜,而她,將成為再次傷害他的劊子手。
從此之後,各分天涯。
這種痛,絕望到無法恢復。
如果可能的話,她是多麼希望一切重回,在六年前她就不要跟他分手,在六年後她便央著他離開,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現在是不是她和他早就結婚了,甚至已經有了可愛的孩子?
在夢中,她不止一次做夢做到與他牽手,在陽光盡灑的庭院中,孩子抱著球歡樂地嬉戲,而她和他邊說邊笑著在洗車,他們一家備好了野餐的東西,在秋天的午後到山林間觀賞紅葉,享受一年四季的風情變化。
每每夢醒,她都是笑著起床。
只是,她從來沒有同顧墨講起這個夢,太過美好的夢境,她很怕一說來就不靈了,因為始終相信她和顧墨會有那麼一天,等到兩人真的牽手婚姻,真的有了心愛的寶寶,真的有那麼一天他們一家在秋天的午後可以野餐宿營的時候,她再驕傲地告訴顧墨,瞧,這一幕我都曾經夢到過呢。
可現在,她再也無法告訴他了。
這一生,都再也沒有機會說出這個夢。
原來,夢就永遠只是夢,無法成真。
在他面前,莊暖晨終于停住腳步,嬌小身軀微微遮住了偏斜的陽光,顧墨身邊的那只貓像是認識她似的,喵喵叫了幾聲,顫柔的小聲兒令人心坎里也泛著疼。
顧墨抬頭見她來了,俊逸臉頰驀地染上笑容,伸手趕忙拉過她,「暖晨,這兩天你跑哪兒去了?」
莊暖晨看著他,美眸映著他的笑,心卻滴了血。
「快坐下。」顧墨還以為她身體不舒服體貼道。
莊暖晨艱難忍住心中苦澀,點點頭,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店主端來兩杯咖啡,輕輕放在兩人面前。
顧墨一愣,抬頭笑了笑,「老板,我們還沒點呢。」
「這就是你們的。」店主的聲音很平靜,補上了句,「在這里,客人不需要點單。」
顧墨略感奇怪,低頭看了一眼,「我平時不喝黑咖啡。」
「也許,從今天起你會喜歡。」店主說完,目光輕輕落在莊暖晨身上。
莊暖晨看著眼前這杯陌生的咖啡,跟顧墨的黑咖啡不同,泛著濃郁的香,喝上前口感略感澀,她皺了皺眉頭,卻等咽下去之後喉嚨泛起一絲甜。
「謝謝你。」她抬頭,與店主目光相對。
店主輕輕一笑沒說什麼,轉身離開。
「這里很奇怪。」顧墨笑了笑,但還是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苦澀的味道令他直皺眉。
莊暖晨沒說話,靜靜地看著他。
以後,再也沒有多少機會能夠這樣看著他了。
她想記住他的樣子,他說話的表情,他的一顰一笑……
因為她怕忘記,人的記憶很可怕,會漸漸忘掉一些人和事。
她不怕記憶的減退,只怕記憶里再也沒有他。
見她不說話,顧墨感到好奇,拉過她的手輕聲問,「暖晨,你還沒告訴我這兩天你去了哪里,我昨天打電話找你快急死了。」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她終于開口,卻始終說不出那句——我結婚了。
「是我不好,暖晨我跟你保證,以後我再也不喝酒了。」顧墨舉起一手做發誓狀,他的心情看上去應該不錯。
莊暖晨艱難擠出一絲笑容,輕聲道,「這是你答應我的,以後別再喝酒了,對身體不好。」
顧墨以為她原諒他了,笑了,點頭。
「我們回家吧,今早上許作榮那邊突然撤消了控告,又說什麼主要責任人不在我,說不準他們是抓到了當時陷害我的那小子,不管怎麼樣,最起碼我現在不用馬上還四千萬給他們,今晚我們慶祝一下,我親自下廚給你亮一手,怎麼樣?」
莊暖晨靜靜地听著,跟著他的笑而笑,心卻在跟著流淚。
許暮佳終于遵守了承諾。
他正在一點點度過難關,可陪在他身邊的,已不再是她……
「那就好了,顧墨,我相信一切都會好的。」良久後,她輕聲說了句。
「走,回家。」顧墨拉起她的手起身就要走。
「顧墨——」莊暖晨也起身伸手拉住了他。
「怎麼了?」顧墨轉頭看著她,目光卻不經意掃到她另一只拉住他手臂的手指!
無名指上,那顆碩大的鑽石戒指燦若星辰。
顧墨目光一抖,驀地抬眼盯著她。
莊暖晨緩緩放下手,重新坐下來,無力道,「對不起,我不能跟你回去了。」
該來的還會來。
該說的也一樣要說。
只是,她希望彼此的傷害能少一些。
陽光射進角落,顧墨整個人站在光影中,他的脊梁驀然轉為僵直,下巴也驟然繃緊,良久後他的大手搭在木桌上,語氣轉冷,一字一句——
「你什麼意思?還有——」說著一把抓起她戴戒指的手,「這又是什麼意思?」
「顧墨,跟你在一起真的太苦了,我根本就受不了。」她沒有看他,亦沒掙扎,只是靜靜地說。
手臂間的力量倏然攥緊,顧墨的神情漸漸變得鐵青,「什麼叫根本受不了?」
「其實你說得對,六年前我對你已經沒了愛,六年後我以為我們還可以嘗試一下,但沒想到你陷入了麻煩中,我也試著跟你熬過這段時間,可惜真的太累了。」莊暖晨輕輕咬了咬唇,淡若清風道,「我不想總是在你跟江漠遠之間跳來跳去,所以,我還是選擇了江漠遠。」
顧墨的呼吸驟然加促,牙根咬得咯咯直響,「你的意思是跟我分手?」
「對,分手。」莊暖晨的喉嚨像是被刀割傷,分手二字說出來痛得已經再無力了,一股莫大的絕望鋪天蓋地席卷過來,像是一場再無希望的荒蕪將她掩埋。
「我不信,暖晨,你根本就不是這種人!」顧墨一下子跌坐在木椅上,額頭上的青筋爆出,「你愛我,你愛的一直是我!」
「可江漠遠會更讓我感到安全和幸福。」莊暖晨恨著心說著違心的話,「這兩天我都是跟他在一起。」
顧墨搖頭,「我不信。」
「顧墨……」
「暖晨,他能給你的我也能給,我們不要他的戒指,我現在就帶你去買戒指,你想要什麼樣的我都給你買。」顧墨突然起身,一把抓過她的手腕,語無倫次道。
莊暖晨恨不得上前一把摟住他。
看著他現在的樣子,簡直比凌遲還難受。
「顧墨!」她陡然提高了聲調,忍住想哭的**,用盡所有力氣叫出了他的名字。
顧墨停住了動作,轉頭看她。
她看到,他的眼圈紅了。
「顧墨……」她深吸一口氣,淚水就那麼倒流回了心里,苦澀、疼痛。「我戴上的,是結婚戒指。我和江漠遠結婚了,今天上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