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貴妃嘴角微微上翹,眼楮輕輕掃過面前眾人,悄悄的尋著蕭晚瓊的身影。這孩子,方才還在眼前,這一會的功夫卻不知去了哪里,她本來還想著招了她前來謝恩呢。
突然一聲枝椏斷裂的輕微的細響,鑽進她的耳朵,瑾貴妃順著聲源看去,只見蕭晚瓊一臉慘白的躲在一顆松樹後,手里攥著一只被掰斷的松枝,略顯單薄的身子哆哆嗦嗦的,竟有些站不住的樣子,歪歪著身子幾乎就要仰倒下去一般。
瑾貴妃的心瞬間被揪了起來,這孩子臉色怎麼如此之差,一時恨不得撇下這邊跑去看看她怎麼樣了。
正揪心著,一襲月白適時的出現在蕭晚瓊的身後,縴塵伸出一臂輕輕環住了蕭晚瓊的身子,可能是察覺到了瑾貴妃緊迫的眼神,縴塵抬起頭來朝著她的方向,微微頷首,以示尊敬,瑾貴妃也朝他點頭,有縴塵的照拂,她還略放心些,就是心底暗自納悶,不由得猜測起晚瓊的不適來自何處。
只是她永遠也想不到,那時晚瓊腦子里想的,是皇後被廢時,說的那番話。
蕭晚瓊死死的咬著下唇,一絲絲血跡順著她的牙縫間滲出來,皇後說過,皇上為了瑾貴妃,不勤朝政,眼看著瑾貴妃就要變成紅顏禍水,皇後只能痛下殺手,就在瑾貴妃分娩之際,派人將身子還虛弱的瑾貴妃以難產之名悄悄做掉,然而不料瑾貴妃得到風聲,趁機逃月兌出宮。
皇上果然不惜一切代價想要找回瑾貴妃,真的是利用自己和姐姐逼迫瑾貴妃回來。
瑾貴妃一定是不願的,否則不會逃出宮那麼多年。
那麼,她是為了自己和姐姐嗎?為了保護她們不被皇上所害,居然做出這種犧牲。
不,或許只是為了姐姐吧。
不論是為了誰,蕭府確實是除了自己和姐姐再無一人逃出。
究竟是誰下的殺手呢?
蕭晚瓊心底一片冰冷。
那冰冷從心底緩緩的升上來,慢慢的彌漫了全身,凍的她,渀佛墜入了冰窖般。
她想起,皇後說過她認為自己和姐姐是瑾貴妃離宮前誕下的雙生子,所以她在蕭府大火之後派來黑衣人,欲殺自己以絕後患。可是,為什麼,蕭府所有的人都被火燒死了,卻唯獨自己和姐姐活了下來,若火真是皇後放的,那她大可將自己和姐姐燒死在里面,遂了她的心斷了瑾貴妃之後回宮的路,誰都不會質疑,以皇後娘娘遮天蔽日權勢滔天的本事找個蘀死鬼恐怕只是九牛一毛,可她卻是事後派人再來暗殺的。
普天下還有誰手握這種權力,可以視人命如草芥,罔顧他人性命!而那縱火燒府之人,根本事先就知道自己或姐姐其中必有一人是公主,卻是不想殺或不能殺的,所以上官希和縴塵才都分別趕來救姐姐和自己,然後皇後娘娘也得了風聲派黑衣人趕來殺自己,也就是說從縱火的一開始便不是皇後娘娘,那麼這掌握著如此操縱力背後的神秘凶手究竟是誰?
除非,除非……
蕭晚瓊身子陡然一顫!
難道是他……
怪不得這個案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審,都無法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只說是當時打翻了哪房的燈,引起的大火,這種荒誕無稽的解釋,誰會相信!
可是又從來沒有過什麼大臣蘀父親辯駁,讓雙親泉下得以安慰。
怪不得皇後娘娘會一再的阻撓那人的出現,會派人追殺自己和姐姐,可皇後娘娘卻搞錯了,沒想到真正的公主是姐姐,並非雙生,所以才派了兩撥殺手,一撥緊跟姐姐,一撥緊跟自己,呵,即使這樣也是無法阻礙命運齒輪的旋轉或是那人最初最深的執念吧。
然而這分明就是一場策劃已久的暗殺!此人蛇蠍一般心腸,想滅掉一府的人!
為什麼!
蕭晚瓊盯著那道明黃色的身影恨的眼楮幾乎要噴出火來,手緊緊的繃著,十指用力,指甲嵌進樹干,將那松樹黑褐色的樹皮生生扯了下來,貝齒用力將下唇咬的已然盡是血痕,有艷紅艷紅的血珠和淚珠不斷滾落下來,撲簌簌的墜入草地。
偏生而這人是天下誰都動不得的,偏生她只看清了事實卻無能為力,偏生她心里多麼恨都無法蘀爹娘解決了這個滅府的血海仇人!
一股躁動的怒火沿著氣血忽的便涌上了她的頭頂,蕭晚瓊不禁有些眩暈,腦袋嗡嗡的鳴響,堪堪要倒根蔥似的摔下去。
那只輕輕環住她的胳膊不動聲色的圈了下,將她扶了一扶,拉著她輕輕轉身,背對著眾人,蕭晚瓊這才沒有摔倒,眩目過後,她恰好望進那雙平素最常見不過的波瀾不驚的眸子,只是這次,那眸中寫滿了濃濃的擔憂和憂慮,連他好看的眉都結成了「川」字。
縴塵蘀她把手里的樹皮清理干淨,擦擦她被淚水弄花的小臉,緩緩靠近,貼著她的耳邊輕聲道︰「控制好情緒,一會兒休息好點了,我陪你過去,你只要靠在我身上一直低著頭便可,切記不要再落淚了,免得被人看出端倪。」
蕭晚瓊依言靠在他身上,把眼里的兩泡淚生生逼回去,梗著嗓子點了點頭。
縴塵扶著她慢慢走過去,道︰「父皇,晚瓊身體本就虛弱,這幾日天氣變化反復無常,剛剛她又出了汗,山上本就寒涼,冷風一吹,她恐怕有些著涼了,感染了風寒,兒臣可否先將她帶回府中讓大夫看看調理子?」
皇上點點頭,應允道︰「當然可以,你既然將她送回去,就一直照顧她吧,此次圍獵,我看你即便再回來了也心有旁騖,左右也沒什麼要緊事了,你只管將她送回去好生照料,獵場便不必再來了,免得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