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地——」鷹福安小朋友叫得特別響亮,整個人像小豹子似的一躍而上。
鷹長空接住他,順勢往空中一拋。父子兩的游戲,不管在什麼地方都不會拉下的。
幸若水急忙拉拉他的胳膊。「長空,快停下來!」
鷹長空急忙抱住小福安停下來,不解地看著媳婦兒。「媳婦兒,怎麼了?」
「讓孩子們看到,萬一模仿怎麼辦?」孩子是很好奇的,只要他們覺得好玩就會模仿。
鷹長空四周一看,果然好些孩子正眼楮發亮地看著他們,好想也來一次的樣子。
一家三口,小朋友在中間牽著兩個大人的手,連腳步都邁得比平常用力。看他那得意的樣兒,真像一只小孔雀。
上校既然回來了,早上準備的那些菜肯定是不夠的。于是車子就折到了菜市場,又買了好些菜。
梅彥婷已經在家里,而且已經把飯煮好了。听到鑰匙開門的聲音,急忙跑過來開門。「昔夢姐,啊,姐夫也回來了!」
鷹長空點點頭,臉上沒什麼表情。拿起買的菜,大步走進廚房里放下。
梅彥婷有點害怕,吞了吞口水。「昔夢姐,飯我已經煮好了。但是姐夫回來了,可能不夠,我再煮一次吧。」
「嗯,沒事,不急的。」幸若水放下包包,泡了一壺茶。把上校的杯子洗干淨,灌了一整杯。又把之前做的點心和水果拿出來,讓他們先墊墊肚子。
上校從廚房里出來。
「你先吃點東西,我這就做飯,很快就能吃了。要不要先洗個澡?」反正上校洗澡的時間是很短的,不耽誤吃飯。
上校聞聞身上的衣服,應了一聲。「嗯。」
「彥婷,你來給我幫忙吧。」
「好。」梅彥婷急忙跟了上去,她本來也是這麼想的。姐夫的氣場太冷了,她不敢跟他單獨呆著。
「媳婦兒,歇一會再做吧,我還不餓。」上校很怕累壞了自己的媳婦兒,心疼得很。
幸若水挽著袖子,對他笑了笑。「沒事,又不是做苦力回來。乖乖等著,很快就能吃飯了。」
菜的品種其實不多,只是分量很足罷了。兩個人一起動手,很快就把菜洗好切好,只差下鍋炒了。
梅彥婷洗菜的時候,不小心把衣服給弄濕了。
「去換一件衣服吧,下來剛好可以吃飯了。」
梅彥婷就出去了。
她剛剛不見人,上校就竄了進來,手臂牢牢地霸住幸若水的腰肢。「我家媳婦兒做的飯菜就是香!」
幸若水嬌笑,上校的嘴巴是越來越甜了。「你再趴在我背上,等下兩個人一起趴到鍋里怎麼辦?」
「媳婦兒不怕,老公會在下面墊著你的!然後把這破鍋給砸了,居然敢傷害我的媳婦兒,殺無赦!」上校不僅沒有放手,還在她脖子上親了幾口。
幸若水縮了縮脖子,轉頭睨了他一眼,但又忍不住笑了。「又不是活物,還殺無赦!」
這就是上校的能耐,總能逗得她心情很好。
「說不定它現在正在反駁︰誰說我不是活物!只是你們听不見而已。」
幸若水轉頭在他臉上啃了一口。「就你能瞎說!」
上校被啃了,頓時就樂顛顛的。「媳婦兒,你那朋友打算留在Z市發展?」
「嗯。她是個孤兒,現在男朋友也不知所蹤。她男朋友還借了高利貸,那些人在逼著她還債,所以逃到這里來。我也希望她能夠在這里安定下來,小女孩挺不容易的。等她能夠忘記她那個男朋友,我還想介紹給你的那些兵呢。她人還是挺好的,心地善良,格也不錯。」
上校失笑。「我怎麼听著,你好像在推銷自己的妹妹呢?」
「我又沒說大話,她是挺好的啊。我還怕她不願意跟你的兵呢!」雖然他們心底很好,但是聚少離多對女人而言是很難忍受的。
上校生怕她再說下去生氣了,急忙摟緊她。「是,媳婦兒說的都是對的!那她開始找工作了嗎?」
幸若水撅撅嘴,這也是挺煩惱的事情。「她在找了,但是還沒有好消息。她只有中專學歷,之前是小學老師,沒有其他有用的工作經歷。我帶她去各個小學走了一遍,都不能接受她這個學歷。Z市本來就少工作機會,其他的就更難找了。」
上校認真听著,末了皺了皺眉頭問︰「需不需要我幫忙找學校談談?」
「不要!」幸若水一口拒絕。剛好一個菜出爐,她便熄了火,轉過身來看著上校。踮起腳尖,親了親他的唇。「你最不喜歡的就是走關系,我不想你不高興。而且,我相信我能搞定的。」
她當然知道,上校的關系網比她的有用得多。然而,當兵的人都有一股硬氣,上校尤甚,讓他去走後門求人,相當于甩他耳光。最初她不明白,如今明白了,自然不肯再讓他卷入這些事情中來。
鷹長空心里很感動,但不知道說些什麼,于是摟住她深深地給了一個吻。
廚房外面。
梅彥婷換了衣服下來,正要轉進廚房看還有沒有可以幫忙的地方,就听到了一段對話。
「她在找了,但是還沒有好消息。她只有中專學歷,之前是小學老師,沒有其他有用的工作經歷。我帶她去各個小學走了一遍,都不能接受她這個學歷。Z市本來就少工作機會,其他的就更難找了。」
「需不需要我幫忙找學校談談?」
「不要!」
梅彥婷沒有听下去,只覺得「不要」那兩個字,讓她渾身由內到外散發出一股冷意。原來,昔夢姐不是不能幫她!
梅彥婷慢慢地走回沙發上坐下來,怔怔地,腦子空白,心里亂成了一團。她無法形容這種感覺,太難受了。
沒多久,上校幫忙端著菜出來了。「鷹福安,趕緊洗手,該吃飯了!」
「好的!」小家伙從沙發上蹦下來,跑進洗手間。
幸若水看著他急匆匆的腳步,都忍不住笑了。「彥婷,過來吃飯吧。」
「哦。」梅彥婷應了一聲,視線裝作在看電視,努力地深呼吸來平復自己的情緒。
飯桌上,幸若水敏感地發現,梅彥婷情緒不對勁。「彥婷,你沒事吧?」
梅彥婷急忙搖頭,努力笑了笑。「我沒事,真沒事。」
幸若水看得出來她笑得勉強,心里想應該是關于工作的問題。這些天的找工作經歷,對她來說打擊太大了。「彥婷,工作的事情你別擔心。我想過了,你可以來我們公司上班。」
「可是我什麼都不會!」如果沒有听到那番話,梅彥婷肯定很高興的。現在听來,味道就不太一樣。公司本來就是她的,安排一個人進去不是什麼大問題,可是……
幸若水溫柔地笑笑。「沒關系,我給你安排的這個職位不難。我想過了,就算能過通過關系把你安排到學校里去,也不是長久之計。隨著社會發展,對老師的學歷能力要求只會越來越高。如果你不能繼續考取更高的學歷,遲早還會出現同樣的問題。所以,我更建議你去培訓中心學習某項技能,例如計算機方面的。這些技能再加上你的工作經驗,不管到什麼時候都是財富,只要你堅持學習。你說對不對?」
「嗯!」梅彥婷擠出一個笑容。「還是昔夢姐你考慮得周到,謝謝你!」
「那就好好吃飯吧。事情只會越來越好,不會越來越壞的,放心。」幸若水拍拍她的肩頭。
梅彥婷嗯了一聲,埋頭吃飯,掩去了眼里的情緒。她的鼻子,很酸很酸。
鷹長空一直在看著她,一聲也沒吭。目光如炬,似乎能將人看透。這也是梅彥婷不敢看他的原因。
晚飯桌上,一家三口熱熱鬧鬧地聊天。
梅彥婷幾乎沒有說話,就是笑也是十分勉強。
幸若水看著她,在心里嘆了一口氣。只是給她夾了一塊肉。「多吃點菜,別只顧著吃飯。」
「謝謝昔夢姐。」梅彥婷飛快地抬頭笑了笑。
幸若水分明看到,她眼楮是濕的,顯然在哭。弄得自己心里也有點堵,但不知道說什麼好。
一頓飯吃完了,梅彥婷就搶著洗碗收拾廚房,都不讓幸若水幫忙。
幸若水明白她需要冷靜,就由著她去了。一轉身,就被上校拉回臥室去了。她一看,貌似上校的臉色也不太好。
房門砰地關上。
「怎麼了?」幸若水急忙摟住他的腰,親親他,笑著撒嬌。她算是明白了,安撫上校的最好辦法就是狠狠地撒嬌!「是因為梅彥婷?」
上校冷哼一聲,不說話。他的媳婦兒,他都舍不得說一句重話,更容不得外人來給臉色。
幸若水失笑,她的上校越來越小孩子氣了。「好啦,她這些天受了很多打擊,很不容易的。她也不是故意擺臉色,是心里真的難受。」
上校撇撇嘴,低頭吻在她脖子上,悶悶地說︰「我不喜歡她。」
幸若水再次忍不住笑了,抱住他的背,沒說什麼。上校對人的喜好是一眼定的,第一印象不好,以後就很難改了。「好了,歇一會洗個澡去,一身的汗呢。」
「媳婦兒,你嫌棄我!」上校委屈地控訴。
「哪有。我就是想讓你洗個澡,舒服點。你就不覺得難受?」不過,他們好像都習慣了。
「不難受,習慣了。」上校悶在她脖子里,還是親。要不是剛吃完飯,他想抱媳婦兒了。
幸若水翻了翻白眼。「那好吧,那就不洗。」
「要洗,你幫我擦背我就洗。」
幸若水這一次是徹底苦笑不的,都笑出聲音來了。他是不是把自己跟福安的年齡歸到同一個範疇了?「你以為你是福安的弟弟?」
「那你幫還是不幫?」上校站直身體,一手摟住她的腰肢,一手的五指威脅地抓放著。
幸若水怕極了他撓癢癢,哪里敢說不。忙縮了縮身體,答應得老大聲了。「幫,當然幫!」
「這還差不多。」上校啄她一口,改為雙手摟住她的腰肢。
幸若水推了推他的手臂。「好了,我該下去了。得勸勸人家小姑娘,以免她想太多了。」
上校不情不願地松了手,知道媳婦兒一顆熱心。只是心里對梅彥婷的討厭,又多了幾分。說到底,上校對所有會佔據他媳婦兒注意力的人和事,都一律討厭!
幸若水下樓來,看到小家伙霸著電視在看動畫片,自己直接進了廚房。
梅彥婷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正在用軟布擦拭爐灶。她明顯有心事,動作很慢,就連有人進來也沒發現。
幸若水無聲地嘆了一口氣,走過去,拿起另一塊抹布收拾起來。「彥婷?」
梅彥婷嚇得尖叫,待注意到是她,表情又很僵硬。「昔夢姐,是你啊?」
「想什麼呢?這麼專注!」幸若水有時候挺怕這種情形的。因為我們走不到別人的心里去,看不透她真實的想法,不知道說什麼話做什麼才是她想要的。
對于梅彥婷,除了曾經的情分和她的善良,幸若水還有那麼一些愧疚在里面。如果自己沒有到Y市,也許許安和梅彥婷能夠過一輩子也未可知。所以,她總忍不住想做點什麼,彌補梅彥婷。
梅彥婷笑了笑,用地搖搖頭,低頭又接著干活。「沒有,我什麼都沒想啊。」
「彥婷,我也不知道我說的話你能不能听進去。但是我知道我說再說,也不如你自己能想通。我只希望,你不要鑽牛角尖。」
從梅彥婷對許安的態度上就能看出,她是一個很固執的人。這樣的人,往往容易鑽進死胡同里。
「我知道的,昔夢姐。」
幸若水沒再說什麼,拿過她手里的抹布。「你回去洗個澡,早點睡吧。剩下的這一點我來就好。」
「那我先回房了。」她是跑著出去的。
幸若水看著她的背影,用力地吐了一口氣。
梅彥婷在樓梯上踫到了往下走的鷹長空,對上那雙好像把人看透的眼楮,她嚇得連腿都不會邁步了。「姐、姐夫。」
上校眼楮掃過她,點點頭,依然沒什麼表情。
兩個人擦身而過的時候,梅彥婷仿佛感覺到一股冷氣往自己身上吹來。堪堪擦過,她拔腿就蹭蹭蹭地往上跑。
一直回到房里,關上門把身體貼在門上,梅彥婷的心跳還好快!那雙眼楮,真的太可怕了!
等平靜下來,她又忍不住想,他真的好帥!比她見過的任何一個男人都要好看得多!而且他真的好高好壯,就像一座山似的!跟這樣的男人在一起,一定很有安全感吧。
梅彥婷不由得苦笑,這樣出色的男人永遠都與她無緣!如果不是窮得叮當響,或許就連許安也不可能看上她!
梅彥婷,你就是一個沒人要沒人疼的小孩!沒有誰會真心對你好的!
雙腿一曲,梅彥婷緩緩地滑落在地上,背靠著門,將頭埋在兩腿之間。慢慢地,又滲出了許多許多的淚水。
她只是想要有一份穩定的工作,有一個家,有一個疼愛自己的男人,就這樣而已!為什麼,還是這樣難?
是不是不管她怎麼努力,都注定得不到幸福?可是為什麼別人那麼容易就擁有了一切,而她不管怎麼努力都是枉然?為什麼!
是不是她不夠好?可是她哪里不好,誰能告訴她?還是說,萬般皆是命?她想擁有幸福,難道只能死了再投胎麼?
……
收拾完了廚房,一家三口就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聊聊天。
幸若水有點心不在焉,她擔心梅彥婷那個小姑娘。但是,她真的不知道怎麼幫她了。
她剛才已經想到了,公司有大量的票據需要黏貼,往往因為貼票的問題延誤了結算。如果專門設置一個貼票人員,那麼結算的速度就快了,而其他工作人員也不需要把時間花在貼票上。
就是不知道,梅彥婷心里是怎麼想,她是否願意做這份工作?
鷹長空收了收落在她腰上的手臂。「別老想著別人的事情,我會吃醋的。」
這是上校第一次這麼直接地承認吃錯,所以幸若水也不由得笑了。「好,我不想了。」
但是,幸若水卻想起了另一件事,那就是福安的媽媽。要不要問?還是等著上校自己交代?
「媳婦兒,你這眼神不對勁啊?」上校何其厲害的眼楮,一看就知道媳婦兒這眼神跟平常不一樣。
幸若水被他逗得呵呵直笑。「怎麼不對勁了?你最近做虧心事了,所以被我看得頭皮發麻?」
「虧心事啊?那我想想。」于是,上校很認真地想了起來。良久,搖搖頭。「好像真沒有!媳婦兒,要不你給點提示?」
「不給!自己慢慢想,想不出來晚上睡地板去!」
上校哀怨地慘叫。
鷹福安看到爹地吃癟,也樂了,小鴨子聲嘎嘎嘎地響,把三個人都逗樂。
「媳婦兒,你說他到底听懂了沒有?」上校摟住媳婦兒,指著旁邊的小鴨子,表情很苦惱。
幸若水吃吃地笑,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反正每次大人說到好笑的地方,他都跟著樂。」
小家伙听媽咪笑,他也跟著笑。
頓時,夫妻兩都忍不住了。心里一致在想︰兒童的世界果然是無法理解。
上校急著跟媳婦兒滾床單,時間還沒到就把鷹福安拎進浴室洗洗關房間里睡了。幸好鷹福安小朋友很堅強,也沒哭。
幸若水被他拖進浴室里,連拒絕的權利都沒有,就被上校剝光了衣服,然後摟著滾進了浴缸里。
「上校,你瘋了!」幸若水笑得止不住。
上校低頭就啃,還一拱一拱的,聲音悶著出來。「媳婦兒在懷,不瘋不行!」
幸若水開始被拱得癢癢,後來腦子就熱烘烘,什麼也想不了。
激情過後,上校摟住媳婦兒,在她耳邊說了一句︰「媳婦兒,我明天帶你去個地方。」
「嗯。」幸若水連眼楮都沒睜開,模模糊糊地應完就睡著了。
上校摟住她,在暗夜里正要閉上眼楮,突然間听到樓道里傳來一點聲響。仔細听,那是腳步聲,雖然放得很輕很慢。經過判斷,是有人往樓頂上走。
上校微微地眯起雙眸,想了一會,將懷里的媳婦兒慢慢地放下,替她掖好被子。打開房門,無聲無息地上了樓。
……
梅彥婷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越想,越覺得心里好壓抑,都透不過氣來了。
終于,她忍不住爬起來,想去樓頂透透氣。她怕把人給吵醒,所以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慢慢地走上去。
推開樓頂的門,小區內並不黑暗,因為昏黃的路燈四處可見。路燈映照下,修剪成各種形狀的樹叢、假山、噴泉池……一切顯示著小區檔次的景物都清晰可見。
深深地呼吸,空氣里有青草綠樹的清新氣息,偶爾還夾雜著花的香味……一切都散發著幸福的味道。
她身在這樣的環境里,感受著這一切,但這一切都與她無關,永遠也不會屬于她!永遠也不!
梅彥婷慢慢地靠近護欄。慢慢地往下看,是別墅的院子,青草如茵,花兒點綴其中。湖里的水清澈見底,倒映著夜空中點點繁星。
夜已經深了,涼風襲來,吹起她的長發。
她緩緩地張開雙臂,迎著風,有種「我欲乘風歸去」的沖動。如果就這樣跳下去……
「你有選擇死的權利,但請不要在這里跳。我家的院子很干淨,沒有興趣收留一只孤魂野鬼。」
冷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梅彥婷嚇得一聲驚叫,倏地轉過身來,眼楮大瞪。幸好護欄夠高,否則她就要失足跌下去了。暗中,門口站著一抹高大的黑影,看不清表情,但能看到一雙特別亮的眼楮。
梅彥婷想要反駁,卻又沒有底氣,只是吞吞吐吐的。「我、我……」
「你不需要跟我解釋,你的死活是你自己的選擇。我不過是替我老婆覺得不值,她在努力地想幫你,而你居然想死。我更替我那些年紀輕輕就殉職的戰友覺得不值,他們為了保衛祖國保衛人民獻出了年輕的生命,而你作為被他們保護的一員,居然如此不惜命!」
「我——」
「別跟我說你的慘事,你還活著,有年輕的生命有健康的身體,你沒資格說慘。如果你覺得自己很慘,那麼你也不配得到幸福。」
然後他冷冷地轉過身,在消失之前,留下一句︰記得別髒了我家的花園!
梅彥婷怔怔地看著空無一人的門口,許久許久,才記起要呼吸。他的聲音很冷,說出的話犀利得刺人,卻沖破一切阻礙直接扎到了她的心里。
他說︰你還活著,有年輕的生命有健康的身體,你沒資格說慘。如果你覺得自己很慘,那麼你也不配得到幸福。
是啊,比起那些在死亡線上掙扎、在病魔的無情下掙扎的人們,她已經很幸運了。起碼,她還能夠憑著自己的雙手來爭取想要的東西,這本身就是一種幸福,不是麼?
梅彥婷深深地吸一口氣,轉身走下了樓,回到了房里。
而在她的房門關上後,在黑暗里,閃出來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猶如黑夜里的神。
……
第二天。
吃過早餐後,上校就拉著幸若水要出門,說要帶她去見一個人。
幸若水急忙喊來梅彥婷。「彥婷,你幫看著小家伙。如果他想出去,玄關的盒子里有錢。」
「昔夢姐,你放心吧,我會好好看著他的。」梅彥婷笑著擺擺手,自己坐到小福安的身邊。
幸若水啥也來不及說,就被上校一把抱起來出了門。
很遠了,還能听到他們吵嘴的聲音,充滿了快樂。
梅彥婷從門口張望出去,已經看不見人影了。但滿心的,都是羨慕。真的好幸福!
「到底去哪里?」幸若水半趴在座位上,眨巴著眼楮看著上校。這家伙搞什麼神秘,就是不肯說。
「裝可愛也沒用,等到了你就知道了。乖,很快就到了!」上校伸手,模模她的腦袋。
幸若水撅撅嘴。「那好吧。」上校嘴巴最緊了,他不說,她怎麼問都沒用。
車子開了沒多久,開進了一個老舊的小區。小區環境挺好的,綠化很好,也很安靜。然後,車子停在了某棟樓下。
幸若水慢慢地坐直了身體,她已經猜到了。但是她什麼都沒說,跟著上校上了二樓,看著他敲響某扇門。
「稍等一下!」門後,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上校似乎怕她誤會,特地看了她一眼。
幸若水對他笑笑,示意他放心吧。
門拉開了,露出一張女臉龐。她笑著跟上校打招呼。「你來了。」隨即她注意到幸若水,微微吃驚。
「你好,我們又見面了。」幸若水擺擺手,並不意外她就是那天在幼兒園外的人,她的直覺不會錯的。
這回,吃驚的變成上校了。「你們見過?」
幸若水笑了笑。「有過一面之緣。上校,能不能先進去再說,擋著路呢。」
袁夢听到她叫上校,頓時就笑了。「是我的錯,請進吧。」
幸若水進門,打量著房子的環境。簡單的一室一廳,雖然舊,但收拾得很干淨,布置得很好。粗略一看,就知道是個會過日子的人。
上校一直在看著媳婦兒的表情,像是在確認她有沒有不對勁。
幸若水趁著袁夢去倒茶的功夫,湊到他耳邊說︰「我知道她是福安的媽媽,不是你出軌的對象。」
上校恨得牙癢癢,在她腰側掐了一把,差點沒把她弄得尖叫出聲。
「來,喝杯茶吃點水果吧。」
「謝謝。嗯,這茶真香!」幸若水吸了一口茶香。
上校看著她,說︰「看你這樣兒,別人還以為我怎麼虐待你呢!」
「呵呵,知道就好,以後別忘了好好補償我。」
袁夢淡淡地笑著,看著他們兩斗嘴。對這對夫妻,她心里十分的感激。他們把她的孩子照顧得這樣好,又總是想方設法在幫她。這份恩情,也不知道此生是否有機會報答。
幸若水也不敢跟上校鬧騰太久,一這是在人家的地盤,二是她不知道福安的爸爸去哪里了,生怕觸踫了人家的傷痛之處。
鷹長空先給她們做了介紹,她們打過招呼之後,就問起了袁夢的身體。
「我已經好了,你們放心吧。」她的膚色確實好了很多,總算是有點血色了,但仍有些蒼白。
「我今天來,除了想讓你見一見我的妻子,還想載你去我家看看小福安。」鷹長空將來意說明。
袁夢的臉色頓時就變了。「不用了,我知道他過得很好,就足夠了!」
鷹長空顯然不知道怎麼勸她,事實上已經勸過好幾次了,但是袁夢很固執。于是,上校看向了自己的媳婦兒,無聲地發出求救的信號。
幸若水朝上校點點頭。「為什麼?為什麼你要剝奪福安見到親生媽媽的權利?我想要一個有說服力的理由!」
袁夢頓時情緒就有點失控了,用手捂著嘴,眼楮看向窗外。
鷹長空有些擔心,張嘴想要安慰她。
幸若水抓住了他的手,示意他別管。袁夢的想法是錯的,必須糾正過來。如果她不能跟福安在一起,她一輩子都不會快樂的。「袁夢,我需要一個理由!」
袁夢逸出一聲哭泣,眼淚就掉下來了。「他不該有我這樣一個媽媽,一個坐過牢的媽媽!我不想以後有人瞧不起他,更不想他知道自己的母親曾經是個犯人!」
她閉上眼楮,淚如雨下,傷心不已。
這回,幸若水愕然了。她沒有想到,袁夢居然坐過牢。
鷹長空抓起她的手,用指尖在她手心寫下︰她沒錯!
幸若水點點頭,吸了一口氣,等著袁夢的情緒能夠平息下來。「袁夢,看過《阿甘正傳》吧?」
「嗯。」袁夢咬著唇點點頭,視線看著地面。
「我想很多人都看過阿甘媽媽和校長的那一幕,但有誰發表過評論,說阿甘的媽媽是個壞女人,不是一個好媽媽?俗話說,子不嫌母丑。雖然我不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我可以肯定你是一個好女人,也是一個好媽媽。一個女人沒有人品問題,她愛著她的孩子,那麼她就是一個好媽媽,誰都沒有資格否定她!」
「可是萬一有一天有人把事情捅了出來,他怎麼面對這個殘酷的事實?如果他留在你的身邊,就不會有這樣的可能,他會一直幸福下去!我知道我自私,可是我真的不想……」
幸若水看著哀哀哭泣的女人,知道她在這件事上已經陷進了死胡同里。也許只有把她逼到了絕地,她才有可能想明白。
「你不是福安,你怎麼知道他不能面對?他是一個男孩,將來是要做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如果這點事情他就面對不了,那麼他怎麼面對人生的風浪?就算他處在一個優渥的家庭里,這又能保證什麼?能保證他一生順遂麼?」
「我——」她的語氣太嚴厲,袁夢有些愕然。
幸若水根本不給她解釋的機會,接著犀利地問︰「你自私地想把他留在我們身邊一輩子,可你是否問過我是否願意替你養一輩子孩子?」
「若水!」這回,連鷹長空都急了。
幸若水沒有理會他,依然自顧自地說。「我和長空現在還沒有孩子,將來我們有了孩子呢?我有精力照顧兩個孩子嗎?你又能確保我能夠做到不偏心嗎?萬一我到時候只顧著自己的孩子,而不關心他,怎麼辦?甚至我放任自己的孩子欺負他,又怎麼辦?到時候他就會問我,為什麼這麼偏心對他,也許我就會告訴他,因為他不是我的孩子!而他的親生媽媽,不願意要他!」
「不要說了,你不要說了!我求求你,不要再說了!」袁夢捂著耳朵,大聲地叫喊著,一頭沖進了房間里。
幸若水看著砰一聲關上的房門,呵了一口氣,轉頭默默地看著上校。「我是不是太過分了?」
鷹長空搖搖頭,摟住她的肩膀。他知道自己的媳婦兒不會有對福安不好的那一天,她只是想打開袁夢的心結。
「我還在讀大學的時候,有一次做義工,踫到一個女人。她跟我說過一句話,對于一個女人來說,最殘忍的事情莫過于骨肉分離。」袁夢她現在還固執地認為,孩子在他們身邊是最好的。可是袁夢她自己,卻不可能快樂,因為她的孩子不在身邊。他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喊她一聲媽媽,甚至不知道她的存在。這對一個女人來說,太殘忍了!
「媳婦兒,我明白的!」鷹長空緊了緊手臂,蹭蹭她的發。
房間里,袁夢埋頭在被子里,默默地哭泣。幸若水的話太重了,她一時無法承受。那一句「你是否問過我是否願意替你養一輩子孩子」對她來說,無異于當頭一棒!
許久,袁夢才起來,賭氣似的擦掉眼淚。「好,我的孩子我自己養!」
但其實,這是來自心底的聲音,只是她不願意去面對罷了。她太愛自己的孩子,生怕自己坐牢的經歷會成為孩子人生的污點!
幸若水直直地看著她,用力點頭。「很好!從明天起,你住我家去。雖然福安不是我親生的,好歹我也養了這麼久,我得確保他跟你在一起過得開心,才不枉他喊了我這麼久媽咪!」
福安才五歲,如果袁夢天天陪著他,他很快就會喜歡上溫柔的袁夢了。等他們之間建立了感情,就可以把他交給袁夢了。
關于福安的爸爸,關于袁夢坐牢的真相,回去得跟上校好好談談。她很想知道,當年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這……」
……
B市,機場。
某一航班剛剛降落,所以機場出口處多了百十個腳步匆匆的旅客。不一會,就走得干干淨淨了。機場和車站總是這樣,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有離別的感傷,但也充滿了重逢的喜悅。
最後走出來的是一位高挑的女子,她戴著墨鏡,一頭破浪卷發隨著悠閑的步子而上下彈跳。她身穿火紅色風衣,內配黑色緊身裙,長度剛過大腿,穿著長筒靴,跟高目測有10厘米。
雖然墨鏡掩去了一半的容貌,但從露出來部分的白皙細女敕肌膚,削薄的菱唇,削尖的下巴以及通身的氣質來看,這百分百是一位美女。
女子腰肢款擺,如弱柳扶風卻又自有一種韌,輕易地吸引了許多男人的注意力。她左手拉著行李箱,右手緩緩地摘下墨鏡。瞬間,一張美艷得顛倒眾生的臉出現在大家的視線之內,四周一片驚嘆之聲。
女子似乎習慣了這樣的目光和驚嘆,並沒多大的表現,但很顯然她非常享受這種萬眾觸目的感覺。
在出口對出的停車位,停著一輛炫目的車子,是一輛裝甲車。倚在車子上的是一位十分霸氣的男子,長相出眾,氣質威嚴。看到女子出現,他緩緩地站起來,那張沒什麼表情的臉露了個笑容。「小箏,歡迎回家。」
「大哥。」女子笑靨如花,與他相擁。
「上車吧,大家都在家里等著你呢。」男子拉開副駕駛座的門,讓她進去。
古箏坐了進去,車子就開了出去。
古箏看著窗外多年不見的景色,神情有些懷念。這麼多年,她終于又回來了。抬眼望去,天空中出現一個黑色的點,慢慢地那點開始變大,是一只展翅的雄鷹。
古箏看著它掠過長空,像那個鷹一樣的男人。听哥哥和爸爸說,他現在成了一只真正的雄鷹!其實,當年他就是一只雄鷹。只不過經過了這些年,他定然更出色了!
原來不經意間,已經過了這麼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