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若堯站在衣櫥前很久,雙眼有點發直,以她現在的眼光實在不能在一個高中生的衣櫃里發現什麼合心意的搭配。當然這還不是主要原因,實在是別看她是個千金小姐,但她的行頭真不多,她的母親從未給她置辦過什麼華服。
今晚要出席的二叔生日宴?
夏若堯的嘴角一勾,一股子輕蔑習慣性地帶了出來,這是經歷過前世的後遺癥。她的二叔夏朋一貫不靠譜,能力沒多少,但好大喜功,死要面子。
每次他辦的宴會總是空前地奢華,夏若堯記得,這一次不過是二叔四十一歲的小生日而已,卻被他弄得好像是電影節走紅毯一樣。
「咚咚咚……」
「進來!」這個時候會敲門的只有媽媽,夏若堯頭也沒轉地說道,她的一只手隨意地撥了兩下頭發,便耷拉下肩膀,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怎麼?選不中衣服?」路越君走到了女兒的身邊,望著她略有些失望的臉,心里頓時明白,不過她有些吃驚。
看到媽媽和自己並排站在穿衣鏡前,夏若堯發現,此時母親已經稱得上是光彩照人了,她的臉上畫著恰到好處精致而明媚的妝。
身上是一襲得體深紫色的Dior環領晚裝,頭發已經盤了起來,根根不亂,一枚鑽石發卡緊貼著發髻的弧度,在她的耳邊熠熠生輝。前世的夏若堯差不多有五年是站在時尚頂尖的,她的眼光不可謂不毒,一眼就能看出母親的那枚發卡有多麼崩霈這是法國的珠寶大師K。Scheler的最新設計之作。有了這個發卡,她根本不需要其他配飾了,所以除此之外,路越君的身上就只戴有一枚素金結婚戒指,簡約,而透著大氣。
看到這里,她抿嘴一笑,媽媽的容貌出色,是她生平僅見,卷曲的睫毛,深邃的雙眸,如花的唇瓣,無一不誘人,誰都無法媲美,她氣質優雅,更能讓人眼前一亮。
路越君盯著鏡子里的女兒看了半響,然後笑道︰「堯堯,從前你可不會煩惱這些事。」她一面說,一面從衣櫥里取出了一套鵝黃色的百褶及膝連衣裙,簡單素淨到連個花邊都沒有,「還是這件好!」
是呀,前世的她在十六歲時還真是……,好像一點都不關心這些的,她對于相貌的在意,僅僅只限于這張臉了,只要不長痘痘,每天干干淨淨,她就滿足了。
現在,看到媽媽又為她選了和前世一樣的衣服,就是這條裙擺很大的裙子,後來很‘不小心’地被勾到桌子的縫隙里,然後……那麼牢固的裙子居然會從當中開裂,這個不好的記憶讓她本能地有些排斥,「媽媽,我覺得一點一不好看!」
路越君模樣嫻雅地拍了拍女兒的手,然後把那條裙子比到了她的身前,兩人一起看向了鏡子,「堯堯,你才十六歲,媽媽我還沒與正是介紹你進入社交界,所以你沒必要刻意去打扮,素淨朝氣正適合你,如果這一次不是你嫡親二叔的生日宴,媽媽甚至不願意帶你出席這種場合,因為……沒有必要!堯堯,衣著這個東西,除了要看氣質,年齡,更重要的還是要看人看身份。」
夏若堯眨了眨眼,沒有說話,只是看著母親,她懂了媽媽的言下之意︰媽媽的意思是,她在夏家大小姐這個身份之前,只是一個還在讀高一的未成年少女。
路越君彎下腰,把自己的頭放低,和女兒的頭放在了同一水平線上,鏡子的兩母女既像又不像,夏若堯覺得自己在媽媽的映襯下,絕對只是個沒有發育成熟的平民丑小鴨。
「堯堯,女孩子在成年以前,可以和男孩子一樣養,其實是不需要鏡子的,你本身擁有的,就勝過一切了。等我的堯堯,正式進入社交界後,那我……」
「媽媽,我知道了!」夏若堯抓住了媽媽的手,她笑地溫和,橫豎不過是一件衣服,穿哪件不是穿,擁有前世記憶的她絕不會敗在一件衣服上,她還怕什麼?
不過……
夏若堯垂下眼簾想,今天一席話讓她感覺到她的母親似乎和很多豪門貴婦都不同!
……,……,……,……
明都里有頭有臉的人物相當多,夏家在其中佔據了一個極為重要的位置。說起來,他們不是什麼首富人家,論財力,他們遠遠比不上擁有況恆集團的況氏;他們家也不是什麼政要人員,論官威,他們也及不上馮家,在哪個旮旯里都有門道;真要說起來,富貴顯耀的每一項里,夏家都只能算中游偏上。
但他們依然是舉足輕重的……因為他們是明都里唯一一家,同時佔據這四個字的人家。
從夏若堯的太爺爺開始,他們家就已經在明都嶄露頭角,今天如果說有人會不知道明都的市委書記,那不奇怪,可是要是有人不知道夏氏,不知道Kaiser,那他一定會被當成怪物。夏氏的確算是名噪宇內了,可即便如此,就算大家都對這個成為真正跨國康采恩的集團懷著莫名的興趣,但……這也不代表著,外人會了解夏氏人。
到了今天,除了幾個金融驕子之外,大部分人都以為,夏家能有今天的鼎盛,不過是靠了祖上的陰德,他們看夏家現在的當權人——夏若堯的父親夏臨,不由得都是一副羨慕嫉妒恨的目光。
現在,路越君母女攜手走入宴會廳的時候,正看到夏若堯的父親夏臨,微笑著端著酒杯在與人寒暄。
夏若堯明顯能感覺到,在母親走入的一剎那,父親的眼楮明亮了起來,而母親唇角的笑也變得異常嬌羞。
看到這里,夏若堯不禁要暗罵自己是豬,前世的時候,她怎麼就什麼都沒發現,自己的父母還是那麼好玩的人,好像只要看對方一眼就能飽,這對夫妻哪里會是要離婚的,他們分明即使恩愛繾綣地很呀!
不……,這一次絕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不管誰破壞父母的感情,她都不會讓他們成功。
「堯堯,你二叔在那里!」路越君抓住了女兒的手,眼楮微微一眯,宴會廳里的排場極大,水晶吊燈之下可謂紙醉金迷,這哪里是一場家宴,分明是美人璀璨,俊男倜儻,聚集了上流社會的一切元素。
「二叔,祝你生日快樂!」很簡單的祝福話語,這是夏若堯一貫的風格,剛才給祖父祖母打招呼也是這樣。
夏朋只是輕輕笑著點了點頭,對于夏若堯這個佷女,他不親近,自然也沒什麼話好說。
二嬸張雪芬這時踩著十公分的高跟鞋走了過來,上下打量著夏若堯,「听說堯堯之前病了,這可不好,大嫂,不是我說,這女孩子得精細一點養,你看看我家伯安,就算是男孩,我都照顧周到,生怕有一點不對!」
夏若堯略略抬起頭,打量這時候的二嬸,比起前世最後一次見她,她現在算是意氣風發地很呢,這種眼楮里都流露出的得意,讓她一瞬間不太適應。
若光看長相,二嬸不算美人,但人靠衣裝,張雪芬一直很好地詮釋了這句話,可她再打扮也沒用,二叔夏朋和她站在一起,就是不般配,誰讓他們夏家人都長得極出挑呢。前世的張雪芬因為二叔的風流,性格越來越偏激,人至中年變得又瘋又傻。
耳邊現在听到張雪芬說話,夏若堯想,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前世的下場她自己難道沒有問題嗎?面對任何人,只要比她優秀,她都是嫉妒的,都是刻薄的,她現在這麼當眾提及夏若堯的病,表面上是說路越君沒有照顧好女兒,而她自己卻是個好媽媽外,可實際上呢,她分明是提醒大家,夏若堯是因為忤逆了祖父母後,才生病的。
「二嫂,伯安是我們夏家的長孫,這當然要讓你更精細地維護咯,至于……」姑姑夏慕靜一面笑,一面搭住了張雪芬的肩,一副極為熟稔的樣子,她們兩人都是眼角勾起,帶著興味地望著路越君,仿佛雙生姐妹一樣默契,「大嫂,大哥在外面拼搏,你平常沒什麼事干,教好兒女,不會很難吧,你看看我們家思琪,還比堯堯小呢,可是多听話呀,今天她還親手做了一份生日禮物帶過來!」
夏若堯心里一陣冷笑,前世的她們好像沒有那麼要好嗎?少了媽媽這個共同的敵人,她們大概只有狗咬狗的份了。
哼,諷刺的話已經到了嘴邊。
就在這時,她的手突然被人緊緊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