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也想知道那北靜王這段時日到底在做些什麼,便笑道︰「好啊,反正老祖宗賞了咱們一回的,不過咱們還是需要偷偷模模出去,要不然老祖宗派了幾個男人跟著咱們,就不好玩了。」
湘雲本就是個喜歡起哄的性子,一听就連連點頭,道︰「就是就是,咱們又可以吃糖葫蘆了,咱們回來時,給老祖宗也買幾串回來,讓她老人家也嘗嘗。」
「嗯,咱們這回出去,在臉上還要做些手腳,讓就算是熟人,也認不出來。」興致勃勃的道。
「對對,還是林姐姐有辦法,林姐姐,怎麼個弄法?」湘雲好奇的道。
「暫時不告訴你,到時你就知道了,還有,咱們上次的衣裳被老祖宗沒收了,這次還沒有衣裳穿呢。還得去寶二哥那里偷來著,但這次不能去和襲人借,也不準讓寶二哥院中任何人知道,到時你和紫鵑里應外合,去寶二爺那里,把他屋里的人都調遣出去,神不知鬼不覺的把衣裳偷了來,明白了嗎?」
湘雲興致勃勃的道︰「嗯,嗯,好玩,哈哈哈,好玩。」
黛玉橫她一眼,道︰「瞧你這個小蹄子,也就這點出息。明兒出去,咱們從市面上買回兩套好看的男裝,以備他日之用。」
說到後面那個點子,黛玉自己也捂著嘴咯咯的笑了。
二人在被窩里嘰嘰喳喳的嘀咕個不停,為自己的計謀洋洋得意。
第二日,史湘雲起了床,便抿嘴笑著,把紫鵑雪雁二人叫過來,在耳邊嘀嘀咕咕一陣,紫鵑雪雁听罷,初時驚訝,而後也覺得好玩,便依了。
一時三人走出去,不一會兒便回來了,手中拿著兩套男裝。
黛玉見了便問︰「當真神不知鬼不覺?」
湘雲道,「那是,寶玉上學去了,我且躲著身子,又叫紫鵑雪雁把襲人麝月叫出怡紅院,只說找她們逛一下園子,等她們走得不見了,我就偷偷進去,拿了寶哥哥的衣裳出來了。」
紫鵑與雪雁看著二人又要出府玩,因為賈母許可,便也不再擔心,卻又羨慕二人可以出府游玩,一時也嚷著要跟出去。
黛玉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好不容易勸阻了,並許諾給她們買糖葫蘆回來吃,二人才答應了。
一時黛玉與湘雲穿好了男裝,扎好了發束,穿戴整齊,瀟瀟灑灑出了門去。
因黛玉向賈母討了賞,允許出府一次游玩,眾人也便不阻蘭,任她們出了府去。
到了街上,便雇了一輛馬車,二人坐上去。
湘雲想起什麼,便問黛玉︰「林姐姐,你昨兒說起,要讓咱們兩個臉上再出點特別的,是什麼來著?」
黛玉嘻嘻一笑,從衣袖中變法術似的拿出兩條黑胡子,遞一條到湘雲手中。
湘雲一瞧,哈哈大笑,道︰「林姐姐,虧你想得到,有了這個,咱們就再也讓人認不出來了。」
說著便自顧自貼了,黛玉又幫她弄得整齊些。
湘雲又幫黛玉帶上了,看著對方鼻子下邊的兩撇黑胡子,只覺得怪怪的,禁不住哈哈大笑。
一時,馬車駛到了金陵城里,下得馬車來,只見市集中熱鬧得緊,各種叫賣聲,各種討價還價聲,一派繁榮之色。
湘雲又去看著斗了一會兒蛐蛐,因時間尚早,黛玉也不去催她。
那丫頭是跟著蛐蛐兒的歡喜而歡喜,蛐蛐兒著急她也急,最後終于分出了勝負,正是她支持的那一支,只樂得她在一旁手舞足蹈,連番後悔自己沒有下注。
二人又看見前方圍了一堆人,擠進去一看,是在下象棋,一問周圍的人,原來是一個叫「玄」的穿著灰白道袍的年輕男子在破殘局,莊家是個白胡子老頭,只見二人對周圍的一切熱鬧與議論充耳不聞,全神貫注的觀著棋局。
黛玉對象棋有些興趣,雖然不太懂,但也有些喜歡。
便停下腳步來,看著二人下棋,足花了半個時辰,方了了一局,那個叫玄的道長贏了。對面的老者連連拱拱,笑道︰「玄道長的棋藝是愈來愈精湛了,老頭子甘拜下風。」
那叫玄道長的男子,也含笑道︰「太兄不必過謙,您老的殘局我也下了不下百局,才破了十來回而已。」
「老頭子我擺殘局這麼多年,還從來沒有一個人破得了一局的,玄道長就已經破了十來回,真是讓老頭子我心中驚詫啊,玄兄,今天咱們就散了?明天同一時間再來?」老者以詢問的語氣說道。
那個叫玄的道長起了身來,拱了拱手,道︰「明天是不成的了,我且要去外邊轉轉,今日去後,還不知什麼時候再來這金陵城呢,若是有緣,再和太兄再見。」
那老者也拱了拱手,道︰「那祝玄兄一路順風。」
說著老者就收拾象棋,飄飄然離去。周圍圍著的一堆人也個個議論著走開了。
黛玉與湘雲也正欲走,忽見那玄道長一晃就晃到了二人眼前,仙風道骨似的月兌俗超塵,兩道銳利的眼光筆直的看著黛玉,好像要看穿她的靈魂似的,黛玉被那眼光看得心中發寒,只听得那玄道長道︰「這位公子應該不是這個地方的人吧?」
黛玉心里一驚。
那湘雲在一邊稀奇的看著玄道長,道︰「道長好眼光,她的確不是這個地方的,她老家是揚州的呢。」
玄道長鼻中一哼,似笑非笑的看著黛玉,道︰「你知道我指的不是這個。」
黛玉又是一驚,心里竟有些倉皇,難道他看出了什麼來?
好在那玄道長轉而就看著湘雲,也笑道︰「姑娘今天將遇到貴婿,不過要把握光陰吶。」
直听湘雲初時莫名其妙,一听貴婿二字,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爾後又一思,這個道長剛才叫她姑娘來著,難道真被他看出來了?
連忙模了模頭發及胡子,都整齊著呢,遂對著玄道長哼了一聲,道︰「這個道長你胡言亂語,我一個堂堂男兒怎麼能有貴婿。」
然而心里也有點犯嘀咕,覺得這玄道長深高莫測,那眼光盯著竟讓人莫名其妙的有些心虛。
那玄道長也不理她,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黛玉,又看了一眼湘雲,轉身自己去了,嘴里唱著一首歌,只模糊听見他唱道︰
醉臥花間笑望天,人間世事肚里填;凝眸斜瞄眾生態,無真無相亦無邊。玉歸來……
一夜春風入林來,萬紫千紅百花開;湘江閑水北流逝,隨風孤雲其自哀。雲散去……
聲音漸漸遠去了,再也听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