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裝飾得很具俄羅斯異國風格的貴賓廳,是都督府為數不多的比較有特色的建築。是當初楊增新考慮到迪化的俄國人經常造訪都督府,特別請人修繕裝飾而成的。
壁爐里熊熊燃燒的木柴,使得整間四十多平方米的雅室溫暖如春。
地面是鋪著的厚厚的俄羅斯地毯,踩上去感覺軟綿綿的,既舒適,又能吸音。
「哈哈哈!唐將軍真會開玩笑。」楊增新打著哈哈將馬繼業請入落座,「英國在喀什的總領事館,新館還在修建,原來的老館的確比不上俄國人在喀什的總領館,但新的嘛,還得等竣工落成後才知道。」
「也是,英國哪能跟俄羅斯帝國相提並論。」唐朝滿臉都是那種理所當然的表情,故意裝出一種很自大的親俄神態,「俄國人,才是我們在新疆的最佳合作伙伴。」
一旁,查爾斯和笠原哲夫听到唐朝這句話後,二人暗地里交換了一個眼神。
「一個傲慢、偏執、無知的家伙。」這是笠原哲夫對唐朝的第一印象。
「該死的中國佬,他怎麼可以跟俄國佬走得這麼近呢!不行,一定要阻止他。」查爾斯這時候腦子里也在飛快地轉動著。
「唐將軍,能在都督府遇見你,真是太好了。我正打算請楊大人出面幫忙,想請將軍閣下賞個薄面,出來坐坐,大家一起吃頓便飯。」馬繼業雙手張開朝唐朝快步走了過來,看樣子是打算給唐朝也來個擁抱禮。
這個禮沒法避,不然就太不給馬繼業面子了,會讓這位英國駐喀什總領事下不了台的。
唐朝皮笑肉不笑地干笑兩聲,還給馬繼業一個熊抱,勒得這位大英帝國的總領事差點就背過氣去。
「我的上帝!唐將軍,您的力氣真是太大了!」馬繼業滿臉都是難以置信的神色,瞪大那雙藍色的眼楮看著唐朝,「你絕對是我所見到過的最強壯的中國將軍。」
要知道,馬繼業的身高也有一米八五還有多,體型貌似比唐朝還要肥胖一點,但就剛才那麼一抱,差點沒將他的腰給抱折了。
「本將軍行伍出身,粗野之人不太懂你們洋人的禮數,我看你好像用了很大力氣,以為你們英國人的禮節用的力氣越大,就表示越尊重對方。我剛才應該不算失禮吧?」唐朝裝傻充愣,不過在場誰也沒瞧出來他在裝,當然,楊增新除外。
「總領事先生,你這次過來,想來是為了唐將軍的‘天山號’超級飛艇吧?」楊增新沒打算跟馬繼業繞來轉去的,直接點明了對方的來意。
「是的,楊大人,唐將軍,我們希望能有幸上‘天山號’參觀參觀。」馬繼業收起笑容,正色答道。
「你現才說這個,太晚了。」唐朝擺手說道︰「我和楊大人回城之前,已經命令‘天山號’返回唐家堡做維護保養去了。」
「這個沒關系,我們可以去唐家堡。」馬繼業似乎毫不介意地說道︰「听說唐家堡位于斷魂峽里面,而關于斷魂峽的傳說,我可是听得耳朵都快起繭了。唐將軍,傳說中,斷魂峽里擁有無盡的財富和珍寶,我想請問將軍,這是真的嗎?」
「珍寶我是沒看到,但是,那里面擁有三千多平方公里的肥沃土地卻是真的。」唐朝沒打算隱瞞,據實說道︰「一座得天獨厚的天然牧場,沒受到過任何紅塵俗世的污染,稱它是一筆巨大的財富,也不為過。畢竟,土地在我們中國人眼里,是非常值錢的。」
「唐將軍,據我所知,飛艇的維護和保養,需要專業的設備和技術工人才行。」笠原哲夫不動聲色地一口帶著京片子尾音的流利國語接話說道︰「那我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在斷魂峽里,至少有一座可以供飛艇停泊和維護的大型機場?」
尼瑪的,小鬼子的鼻子還真尖啊!唐朝斜著兩眼瞟了笠原哲夫一眼,有心想不搭理這個矮挫子吧,覺得未免太小家子氣,有**份。
「你是?」唐朝明知故問地皺起了眉頭。
「這位先生是笠原商社的老板,也是日本政府派駐在新疆的特別調查員,笠原哲夫先生。」張紹功趕緊在一旁作介紹,免去了馬繼業的尷尬。
「特別調查員?是干什麼的?調查什麼?有沒有政府審批過的合法手續?」唐朝一連三個問題,銳利的目光直逼笠原哲夫。
「德國和土耳其的間諜在南疆活動頻繁。」笠原哲夫毫無所懼地迎視著唐朝,淡然說道︰「他們企圖策動阿富汗和伊朗等國家加入同盟國,進而煽動俄屬中亞、英屬印度,包括貴國新疆的一部分人起來反抗,從而顛覆協約國集團的大後方。據我們掌握的可靠情報,八月初,德國和土耳其派了一個以德國人馮•享特希為首的代表團,秘密進入喀布爾,與阿富汗國王艾比布拉•汗已經有過接觸,其最終目的,必然是說服阿富汗出兵進攻印度。大日本帝國身為協約成員國,調查德國和土耳其在東亞範圍的間諜活動,責無旁貸!」
唐朝明顯不相信這個小鬼子的話,眼光帶著詢問的意思轉向楊增新。
楊增新微微點了下頭,正色說道︰「確有其事。此事日本政府與中央政府有過交涉,他們派來的調查組全體成員也在都督府備過案。近段時間,德國人和土耳其人喀布爾活動很猖獗,經常越境潛入皮山縣境內,皮山知事許福民已經多次呈報,這是外事問題,他不敢自作主張。我讓他安排人嚴密監視,查清他們在皮山縣跟什麼接觸,說過什麼話,全都要有記錄在案。」
對這段歷史,唐朝還真不知道,得知南疆有德國人在活動,唐朝的心思也不由跟著活絡開來。
如果能跟德國人秘密接觸上,提供他們一部分相對先進些的軍事技術,讓歐戰打得更加慘烈,不管你是同盟國,還是協約國,最好全都大傷元氣,一蹶不振。
這個時期,兩方陣營的戰局已經陷入膠著,正好是給他們雙方大放血的最佳時期。
看來,老子這個南疆鎮守使,得公開地到南疆各地巡視一番才行。
盡管德國在一戰、二戰都扮演了失敗者的悲劇角色,但是,這並不妨礙唐朝對日爾曼人的欣賞和喜歡。
在來迪化的路上,唐朝就在暗自琢磨怎麼才能跟德國人拉上關系套上交情。
新疆地處英國和俄國的夾擊中,必須在外交上找一個能跟英國和俄國相抗衡的戰略同盟。現在日本人又將鬼手伸了進來,盡管有基地在手,但唐朝絕對還沒狂妄到敢同時挑釁英、俄、日三大列強的程度。
意外地得到這個好消息,唐朝的心情不由大佳,對眼前這個小鬼子也覺得稍許順眼了點。
英日同盟,一直要到二戰開打才破裂,但現在,小鬼子和英國佬絕對是穿同一條褲衩。得罪了其中一個,等于把另一個也弄到了對立面。
就地緣政治而言,老毛子應該不希望看到小鬼子把手伸進新疆,不然就會一東西形成鉗型戰略態勢,這對老毛子而言絕對是致命的。
唐朝正琢磨著該怎樣才能給老毛子和小鬼子添點堵,最好讓這兩個惡鄰互掐起來。
「唐將軍,不知您可否為笠原解惑?」笠原哲二以為唐朝故意插科打混,混淆視听,目的是借機避開剛才的敏感話題,他顯然不打算讓唐朝如願。
「你有問話的權力,本將軍同樣也有不予答復的自由。」唐朝心里很不爽的瞪了笠原哲夫一眼。
「天山號超級飛艇,明顯已經超出了你們支那人的科技範疇和工業能力,你們不可能獨立制造出這樣一艘先進的超級飛艇!」笠原哲夫語氣突然變得強硬起來,一雙三角眼冷森森地盯著唐朝,沉聲說道︰「當今世界,論飛艇技術,唯有德國人領先世界,也只有德國人才能擁有制造這種超級飛艇的技術實力。我們完全有理由懷疑,德國人在斷魂峽里秘密建造了一座大型的飛艇生產基地!這對我們協約國構成了極為嚴重的威害,所以,我們必須對斷魂峽唐家堡進行詳細調查!」
「調你瑪拉戈壁的查!」唐朝頓時勃然大怒,右手食指指著笠原的鼻尖,吼道︰「你他瑪的以為你是誰?世界警察?!你說調查就調查,你當這里是你們小日本那彈丸小島?操!什麼東西!」
「你你你……」笠原哲夫大概也沒料到唐朝會有如此過激的反應,被罵得一時半會兒沒回過神來,瞠目結舌地抬手回指著唐朝,「你」了半天,也沒吐出第二個字。
「唐將軍,大家都是文明世界的斯文人,有話好好說嘛!」馬繼業連忙接口出聲打圓場,皮笑肉不笑地說道︰「笠原先生的懷疑,我們大英帝國也覺得是有一定道理的。你們中國人不是有一句話,叫做‘真金不怕火煉’,如果唐家堡里面真的沒有跟德國人有關的東西,我們放心,唐將軍也能借此洗月兌嫌疑。」
「老子說沒有就是沒有!」唐朝強硬無比地瞪視著馬繼業,冷笑著說道︰「你們愛懷疑隨你們的便,老子才沒這個功夫搭理你們。斷魂峽,入斷魂,沒經老子的允許,任何擅自進入斷魂峽的人或組織,都只有一個下場,死!」
「如果我們非要強行進入呢!」查爾斯氣極反笑地說了一句英語。
「你們可以試試看。」唐朝同樣用流利的英文似笑非笑地斜眼瞄了查爾斯一眼,「斷魂峽里很久沒有增添新鮮的肥料了,如果你們真要來,歡迎多來點人,多多益善。」
「唐將軍,你難道就不怕因為這件事,而引起協約國所有成員國的不滿,對中國采取相應的制裁手段嗎?」笠原哲夫陰測測地咬牙切齒的說道。
「想制裁就制裁嘛!隨你們的便。你們小日本不是正在暗中支持我們的袁大總統實施帝制嗎,現在翻臉,正好,可以讓我們的袁大總統懸崖勒馬,及時地從錯誤的歧途上回歸正確的光明大道。」唐朝滿臉都是無所謂地笑容,眼神卻是殺機暗涌地半眯著盯著笠原哲夫,冷冰冰地說道︰「二十一條,條條誅心,也真虧你們這幫東洋矮挫子想得出來,春秋白日夢做得不錯。笠原先生,千萬別讓我找到殺你們的借口,在新疆,我想殺你們,就跟掐死一只螞蟻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