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鹽巴怎麼賣的?」一個憨厚的聲音從背後響聲,讓原本有些昏昏欲睡的小伙計,一下子清醒了過來。
「什麼事?」小伙計待看清了來人之後,有些不高興地說道.
「我要買你的鹽巴,問問這是怎麼賣的。」憨厚的聲音再一次響起,配合他那身又髒又破的行頭,以及亂糟糟的胡子,略有一點紅暈的鼻頭,讓人怎麼看怎麼覺得不舒服。
「五兩銀子一斤。」小伙計皺了皺鼻子,退後兩步,單手抬起,不停的揮動起來。這位仁兄不僅造型奇異,像是丐幫中的七八袋長老,就連氣味也是刺鼻的要命。
「那要是用靈石買的話,怎麼算?」來的這位見小伙計退後了兩步,想都沒想就直接追上了兩步,而且還把腦袋也伸了過來。
「三塊低階靈石一擔。」小伙計捂著鼻子又退後了兩步。
「那多買能不能便宜點?」這人皺著眉頭想了一會,然後又問道。
「五塊靈石兩擔,如果不想買就去別家吧。」小伙計又打量了來人一番,隱隱的從這張亂七八遭的臉上看到了一絲熟悉。
「七塊靈石三擔成不?我就剩下七塊靈石了。」來人又沉吟了一會,有些不死心地問道。
「你是李良!」小伙計呆呆地注視了來人一會,忽然指著他的鼻子有些激動地說道。
「我不是李良,李良是誰呀!我根本不認識他,我只是來買鹽巴的,你要是不賣就算了。」來人聞言一楞,隨後滿臉緊張地說道,匆匆忙忙就要往外走。
「良叔是我呀!我是小山,沈師父的童子。」小伙計上前兩步,一把抓住來人的衣衫,完全不理會又髒又破的衣衫已經不不起扯拽,晶瑩的淚花在眼框中轉起了圈,一副受了委屈向大人哭訴的樣子。
李良很糾結,也很郁悶,自己滿打滿算,一共也就有那麼幾位熟人,結果在這麼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居然還能遇到一位,這得多大的緣分才行呀!再說了,雖然已經距離那場修仙者的大戰過去了一年的時間,但誰又能保證這小家伙不是受人指使,潛伏下來的?萬一自己認了,突然從背後殺出若干人,該咋辦?就算沒有人殺出來,那自己的行蹤也暴露了,想過正常人的生活又將成為泡影,估計至少還得再他娘的鑽幾個月的山林子。
小山緊緊地抓著李良的衣服,委屈萬分地不停的說著。什麼百草門的人死了好多,什麼大長老們都死光了,長老們也死光了,各堂各宗的堂主宗主們除了個別的失蹤了,其他人都死光了,修為低的弟子和他們這些童子們更是死的七七八八了,現在的百草門最多的不再是修仙弟子,而是修仙弟子的墳堆,一片一片的,快跟墳場差不多了。兩位傳說中的太上長老從始至終也沒有出現,就跟沒有這兩人一樣,活下來的師兄弟們全都失散了,現在仙門里面有好多地方都跟李良以前住的那個藥園子一樣,除了還有耗子,再就沒別的了。
听著小山這里東一錘子,西一棒子的哭訴,李良則是支支吾吾,嗯嗯啊啊,既不點頭承認自己就是李良,也沒有再否認什麼,要不是小山拽的太緊,完全沒有可乘之機,有好幾次他差點舊掙月兌了「魔掌」,逃之夭夭。
許是小山的吵鬧聲比較響,過了一會從後堂里走出一位穿著灰布素袍,拄著拐棍,佝僂著身軀的老者。雪白的眉毛胡子,長滿老年斑的臉,哆哆嗦嗦的動作,一副馬上就要進棺材的樣子,誰見了都會心生憐憫。
「師祖,您快來!這是良叔呀!我們終于等到良叔了!」小山見老者出來以後,一臉激動地說道,手上依然緊緊地抓著李良。
「良兒!」老者聞言,昏花的雙眼立刻睜大了起來,原本就已經很抖的雙手,幅度又增大了幾分。
「干,干爹!」李良一直緊盯著這位老者,努力想認出他是誰,因為在李良的印象里,沒有哪位熟人是如此老邁的。不過在他的眉眼之間,李良還是發現了一些熟悉之感,那是屬于活在這世上唯一親人的熟悉。
「良兒!真的是你嗎?我等得你好苦呀!」老者哆哆嗦嗦地走到李良跟前,伸出一只枯老的手,抓住了李良的胳膊,奔騰的老淚揮灑而出,就跟失散了多年的父親見到了親兒子一樣。
「干爹,真的是您嗎?您怎麼這副模樣了?我記得凝氣期的修仙者不是應該有兩百年的壽元嗎?」李良驚詫萬分地問道。他現在怎麼看都覺得不太對勁,沈干爹可是凝氣期的修仙者,至少還能活個百十來年,應該正是壯年才對,怎麼這才一年都不到的時間,就跟馬上要嗝屁了似的?
「嗨,一言難盡吶!」沈言嘆了口氣,放開了抓著李良的手,攥著衣袖輕輕擦拭了一下眼中的淚水。
「干爹,這到底是咋回事呀?」李良看著可憐兮兮的沈言,心中充滿了感嘆與疑惑。
「這里不是說話之地,我們還是先進後堂吧。」沈言謹慎地看了看外面,然後拉起李良就往後堂走去,嘴上還吩咐著小山︰「小山,你快去將我準備的東西拿出來,我與良兒說完就讓他速速離開!」
小山擦了擦眼淚,露出了甜甜的微笑,應了一聲就往後堂的另一間屋子跑去。
沈言拉著李良來到後堂的一間屋子後,探出頭去左右看了一眼,然後將房門關上,讓李良坐了下來,才一臉關切地說道︰「良兒,快跟為父說說,這幾個月來你到哪去了?可遇到了什麼事?有沒有受傷?你知道他們為什麼要追殺你嗎?」
「干爹,其實我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追殺我,就听說有個什麼幸運之子的,還說我就是,哎。一年前,我做了個夢,夢見老娘被一個黑衣人追殺……,後來,我被她捅了一劍,直接踹到了河里,沒成到我居然沒事,而是被一個打漁的給救了,躺了半年多的時間之後,我才離開那里。就這樣,我一路躲躲藏藏,直到鹽巴全吃完了,就到這里買鹽巴,遇到了小山。」李良悠悠的講起了他這一年來所經歷的事情,那一幕幕,一樁樁,基本如實的講述給了沈言听,包括秋雨凝捅他一劍,當然劉仁救他的事除外,就算再親也不能把救命恩人賣了不是。
其實李良心里還是對沈言有戒備之心的,畢竟他的兩個徒弟薛慶和曹庚,以前跟他是稱兄道弟,異常親熱,可是為了百顆丹藥就想要了他的小命,作為他們的師父,不管參與沒參與這事,這老東西已經在李良心里面成為了危險人物。不過經歷的那些事情也沒有什麼可隱瞞,因為他自己到現在也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反正稀里糊涂的就讓人當成了提線木偶,而且還是那種任人宰割的提線木偶,今天說給這老家伙听听也無所謂,正好可以打打這里頭是怎麼個故事。
「哎,良兒呀,你命苦呀!」沈言听完李良話,沉默了好一會,才嘆了口氣說道。
「干爹,您的消息靈通,您跟我說說吧,我這些天總做惡夢,澡都不敢洗,生怕有人突然殺出來,我只能光跑路。」李良听沈言如此一說,臉上一苦,有些哀怨地說道。
「這事我也是听說。說起這事還要從百年前那場大戰開始說起,那個時候在青嵐洲有一個非常強大的修仙門派,叫五毒門……」沈言提前桌上的茶壺,分別給李良和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然後用他那特有的講故事語氣,悠悠地講了起來。
「那什麼,干爹,您這是怎麼回事?」李良見沈言拉開了架式,心里一個哆嗦,趕緊岔開了話題。如果要讓他完全放開講,估計三五天別想離開這里了。
「呵呵,我,我就是被捅你一劍的秋雨凝秋大仙子打傷的!」沈言微微一征,然後冷笑一聲,咬牙切齒地說道。
「您被她打傷了?這是怎麼回事?哦,那什麼,她什麼時候打傷您的,為什麼要打傷您,簡單說說這兩事就行,呵呵……」李良心中又是一顫,急忙又問,不過想到沈言那羅里吧嗦的樣子,尷尬地撓了撓頭說道。
「她是在半年前將我打傷,至于為什麼,呵呵,還不是為了百草門的那個代掌門的位置。」沈言並沒有生氣,只是輕輕苦笑了一下說道。眼中的沒落與不甘讓人看著就覺得可憐,不過卻讓李良感覺有些怪怪的。
「代掌門?啥意思?您跟她爭代掌門了是嗎?」李良搖了搖頭,努力忘掉那怪異的感覺,繼續問道。
「一年前的那場大戰過後,我們百草門被數個二流門派圍攻,將仙門里的弟子基本上屠戮一盡,幸虧僅存的洪長老舍命開啟了祖師爺神農子當年布下的護山大陣,才保留了仙門的一點血脈。後來听說僅存下來的元嬰修士,烈焰門太上老長唐建出面,才讓那些二流門派繼續遵守起了煉空真人定下的協定,至于為什麼,我就不知道了。」
「不過,當一切都平靜下來以後,秋雨凝卻突然回來了,而且修為一下子提升到了凝氣期的後期,是百草門剩余弟子中修為最高的了。那個時候整個百草門是由我暫時打理,其他的長老、大長老都已經隕落了,可她回來以後直接向我發難,不由分說就將我打成了重傷,並將已忠于我的弟子全部屠戮殆盡,幸虧我有一件保命的法器得以逃月兌,否則我們爺倆就沒有見面的機會了。」沈言哆哆嗦嗦地喝了一口茶水,似乎那段往事讓他充滿了恐懼,不堪回首。
李良原本听的很認真,不過在看到沈言的這個動作和表情之後,疑惑的念頭又涌了出來,已經過去半年多的事了,這老家伙怎麼還這麼驚恐?他接觸過的修仙者只有見到比自己修為高深的人才會有這種表情,絕不會對一個狗屁不是的世俗之人流露出恐懼的神色,因為世俗之人在他們的眼里就是螻蟻,是可以隨便宰殺的。就算自己已經是修仙界的幼兒班學員了,但這老家伙應該不知道吧!如果說他的恐懼是秋雨凝造成的,那麼經過半年多的逃亡,應該早就月兌離危險了,更何況秋雨凝的目的很明確,就是要掌控百草門,既然是這樣,那這老家伙又在怕什麼呢?難道說今天的遇見並不是偶然,而是他故意潛伏在這里,專門等著自己?可這又是為什麼呢?就為了自己是那個什麼幸運之子?不應該吧,就自己現在這個臭名聲,說是幸運之子,還不如說是倒霉蛋更靠譜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