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淵山脈,希爾泰公國邊境。
清晨,青龍鎮上最西邊的一大片空地上。正站著好幾位身材壯碩的中年人,都穿著粗麻衣服,著手臂和大腿,似乎根本感覺不到寒風刺骨。
空地的中心,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正擺出了一個架勢,按照固有的拳法內容施展起來。
「呼……呼……」
少年周圍的空地上,已經圍攏了一大批的孩子,一眼掃過去,差不多足有一兩百個,其中最大的也不過十五六歲的年齡。此時這些小孩個個看得目瞪口呆,而那場中少年卻依舊沉穩不變,他的注意力完全都集中在這套拳法上,動作大開大闔。
隨著‘蓬’的一聲,泥土內轟然的炸開來。青衣少年的一拳,狠狠砸落到地面,頓時砸出了一個深深的凹陷。
「好!陳霆,你已身體淬煉到了鍛體的第七重境界,以你對武技的領悟能力,日後定能成為一名強大的戰士!只是,唉,可惜……」
修煉一途,尤以鍛造身體為先,一切的基石,都是人體潛能的開發。所謂的鍛體,就是讓自己的身體更加強化,由內而外,產生奇異的變化。這個階段,共分為九重,前七重的效果不大,只是讓修煉者的身體力量和素質都變得更強。
接著便是最重要的兩步,煉骨、煉髓,讓體內的筋骨骨髓強化到一定的層次,便會衍生出一絲的斗氣,只有讓這絲斗氣不斷的成長擴大,並為己用,方才能夠成為一名真正的戰士。
而這個少年,只不過十四五歲的年紀,便是處于接近煉骨的層次,這個成績,在這個年齡的小輩中,可謂是相當靠前了。
為首的那個中年人,背負著雙手,昂著頭看著廣場上的青衣少年,眼楮中閃過了一絲欣賞,可惜只是一閃而過。
他隨後卻是臉色一正,向著周圍圍觀少年冷然哼道,「你們看仔細嘍。想要成為一名偉大的戰士,首要的一點便是像陳霆這般,從小耐得住磨練!」中年人整個人的氣勢一下子凌厲起來,那嚴厲的目光掃視了身後的上百個孩子一眼,所有人小孩都被嚇臉色發白,卻一個個都抿著嘴,不發出一吭。
這個為首的中年人,真名叫做卡提斯,是青龍鎮的掌控者‘真摩卡家族’的護衛統領之一,閑暇的時候,也兼做整個青龍鎮的孩童武技的啟蒙老師。
「這里的絕大多數人,大家的家境都比較一般,所以要想出人頭地,就必須自小苦練,方才有可能在將來被選作護衛後備,得以進入‘真摩卡家族’,才有機會被傳授厲害的斗氣秘典修煉。所以說,現在用最艱苦、最古老、最簡單的方法進行鍛煉,就是為了打好你們的基礎,明白了嗎!」
卡提斯的目光環顧了一周,掃視著每一個孩子的臉。
「明白了,我們不怕吃苦!」所有的小孩都堅定的齊聲高喊道。
「那就好。」卡提斯滿意的點了點頭。這些孩子雖然小,但大多都生活在並不富裕的底層家庭中,基本都養成了吃苦耐勞的性子,知道自身必須努力,才能夠改變命運。
在整個聖輝大陸上,修煉武技的風氣身為濃厚,只有真正的戰士,才能夠享受到社會上最寶貴的資源,女人、財富、地位、尊崇……,想要得到這一切,不被別人看輕,就必須先成為了偉大的強者。
否則,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男人,成年後,就會被人看不起,一輩子抬不起頭來。
這些孩童全都是平民,想要成為真正的戰士,就必須先打好堅實的身體基礎,才有可能被整個青龍鎮唯一擁有斗氣傳承的家族‘真摩卡家族’傳授斗氣秘典,作為家族的後備力量進行培養,這也是他來親自教導這些平民孩子的目的之一。
「陳霆,怎麼找都沒有找到你,原來是躲到這兒修煉了!怎麼,這地方比起我們真摩卡家族的練武場要好上很多嗎?還是你受不了打擊,自覺沒有臉面見人,所以就像個老鼠般躲了起來……」
就在這時,廣場上一陣人潮洶涌,一群身穿精致黑衣的少年結伴而來,頓時引起了場上小孩的一陣騷動。原本圍在那個名叫陳霆周圍的眾少年紛紛讓出一條道來,讓那領頭的人,也是一個少年徑直走到前者面前。這領頭少年看起來,約莫十五六歲的年紀,環抱著雙臂,眼神盯著站在廣場中央的陳霆,笑著說道。
從他身後那群精致黑衣的少年群中隨即傳出一陣嘲諷的騷動。
「鍛體七重?嘿嘿,果然是我們真摩卡家族百年不遇的「天才」人物啊,這一年又進了一大步哇!貝芬格少爺,他的進步還真快……」其中一個青年,有些獻媚的對著那個領頭的少年說。
「哎,就算是七重有個屁用?沒有覺醒‘心焰’,力量的差距只會越來越大,要知道家族內的斗氣秘典都是需要‘藍魔焰’輔助的,單純修煉斗氣無論是修煉速度上還是戰斗力上都差得太遠。哼哼……今年家族內部的武魂覺醒儀式,應該是他最後的機會了吧。」那個叫做貝芬格的領頭少年不屑的說道。
「不錯,兩次血脈覺醒都沒有成功,這廢物簡直是把真摩卡家族的臉面都給丟盡了,這次武魂覺醒儀式還有半年,我看他該怎麼辦。」
「要不是族長看他父親經營商會有功,這種廢物,早就應該被派遣出去了,又怎麼會留在家族里混吃混喝。」
「唉,誰能夠想到,昔日青龍鎮的天才少年,對于武技有著超絕的領悟力,甚至在黑岩城都有偌大的名稱,而今怎麼會落魄成這個樣子呢?」
「這又能怪誰呢,或許是他做了什麼虧心事,被神靈懲罰了吧……」
來自于那一群黑衣少年的不屑和譏諷,以及參雜在其中的扼腕嘆息,無一不落在那個叫陳霆的少年的耳朵中,就如同在傷口上再次撒鹽,讓他難以呼吸。
周圍傳來的不屑嘲笑以及惋惜輕嘆,落在那如木樁待在原地的少年耳中,恍如一根根利刺狠狠的扎在心髒一般,讓得少年呼吸微微急促。
少年如同一根木樁般站在原地,過了良久,才緩緩的抬起投來,露出了一張黑眸黑發的清秀面容,他若有些疲憊的眼楮掃視了那群人一眼,嘴角似乎是露出了一絲的苦澀。
「世人便是同樣這般功利刻薄嗎?往日里這群人也曾在自己的面前,露出同樣奉承的笑容,現在卻都變了另一副樣子,或許,他們僅僅是想要討回當年的謙卑吧…」略微苦澀的露出一笑,那個本名叫陳霆•真摩卡的少年落寞的轉了個身子,也不理會周圍的喧喧嚷嚷,向著廣場外走去,只是那背影,總顯得有些孤寂和寒冷。
站在一邊的護衛副統領卡提斯,看著陳霆的背影,臉上露出猶豫的表情,隨後微微搖頭,嘆了一口氣。
「一個個站好了,繼續訓練。」廣場上再次響起了他的冷哼。
頓時一個個孩童都排列整齊,昂著頭,目視前方。
……
這是一個武魂的世界。
在這里,人們相信一切力量的衍生都來自于血脈,許多人天賦異稟,出生不久就能夠開啟本身的血脈天賦︰控制火焰,操縱冰霜、能幻化出金翼鳥,變成史前巨狼,隨意穿梭于岩石之中,乃至于召喚出天穹之上的雷霆……只要是超自然的現象,都可以被運用,這種天賦,則是被稱為「武魂」。
當然不是所有的人都生而具有武魂,恰恰相反,只有少數的家族才會用這種能力,絕大部分武者都是憑本身戰斗的。普通人能夠通過後天的磨練成為武者,但不能通過修煉具有‘武魂’,武魂本身分為三六九等,特殊的‘武魂’能夠最大限度的增強武者的力量,使他們修煉的速度變快,讓武者擁有可怕的超自然力量……
陳霆所在的真摩卡家族,只是聖輝大陸隸屬于南方的希爾泰公國邊境的一個普通小鎮上的家族,但即便是如此,在方圓數百里的黑岩城,也算是一個有名的勢力了,掌控著黑岩城的四大附屬城鎮之一的青龍鎮。就是因為,真摩卡家族的血脈中掌控著四等武魂‘藍魔焰’。
而真摩卡家族的族長莫爾德?真摩卡,更是一位將斗氣修煉到小玄丹境的高手,再加上藍魔焰的輔助,即便是在黑岩城中,也算是一等一的高手了。
「武魂」基本上都是通過血脈繼承的,而且機率很大。因此,同等境界的武者,擁有‘武魂’的人往往要可怕很多,今後的成就也要高上一大截,他們得天獨厚,佔盡了各種優勢和便宜。
可惜,在真摩卡家族中,陳霆所屬的這一支族人,卻已經有很多代,沒有繼承「藍魔焰」武魂了,被家族認定為不能夠修煉的材料,所以陳霆的祖輩世代都是經營著家族的生意,為家族提供了大量的資本,地位卻並不是很高。
在以往的數十年中,他們這一支脈的人做出了各種努力,竭盡全力的想要再度覺醒體內的藍魔焰武魂,這個願望,是他們代代奮斗的最終目標。
不過這些努力,並沒有取得太大的效果,他們所作的這一切,似乎只是和上天開了個玩笑,所以,他們只能將主意打到真摩卡家族每兩年一次的血脈覺醒儀式上。
陳霆這一代在真摩卡家族的支脈,已經敗落到了一定程度,只有陳霆和他父親,以及一個弟弟三個人。
因此,陳霆兄弟二人,成為了他父親在即將絕望中最後的一絲希望,但是由于年齡太小的緣故,弟弟‘希羅’已是無法參加,故而,自幼從眾多真摩卡家族新生代中月兌穎而出的陳霆,便成為了父親以及這個支脈的曙光。
而面對著這麼大的重擔和期盼,陳霆也確實是不負重望,自幼就非常刻苦,並且展現了對于武技可怕的領悟能力……此後的幾年的功夫,他是真摩卡家族少年中,第一個突破鍛體五重天的人,成為了新生代的第一人。
這種結果,即便是平日里不苟言笑的父親,在每一次看到陳霆後,都會露出為之自豪的表情,這也是他父親辛勞了大半生,最欣慰的時候。
陳霆九歲那年,武魂覺醒儀式,在期盼中到來,然而,事情的結果,卻向著最壞的方向發展了。
真摩卡家族新生代的天才,那個被父親視為希望的少年,最終覺醒失敗!
這麼多年的希望,這麼多年的培育,最終,還是化作了漫天的泡影。
而在同一期的年紀,其他的並不如陳霆的少年,基本上全部儀式成功,覺醒了真摩卡家族的武魂‘藍魔焰’,這自然引來無數異樣的目光,而就是頂著失敗者的帽子,陳霆一家子最終落寞的搬到了家族最外圍的房屋居住。
從此以後,父親變得愈發的沉默寡言,臉上也少了很多的笑容,只是依舊竭盡全力,為陳霆創造最好的修煉環境,而真摩卡家族眾多的輔助條件,他們都沒有資格動用,這些,都是提供給藍魔焰的覺醒者的。
然而福不雙至,禍不單行。
在陳霆十三歲的時候,他進行了第二次覺醒儀式,結果,還是以失敗而告終。
這一場失敗後,帶給陳霆以及他父親的,已經不僅僅的頹廢了,更多的是絕望,家族中,往日的那些盼許的目光,逐漸變得越來越陌生和失望……
面對著這一次次的打擊,陳霆的父親,最後還是徹底的死心了,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總會喝的酩酊大醉。那時候的陳霆雖然不大,但已經明白了很多事理,心中同樣是心如刀絞,不為自己,也為了自己的父親。
此後他更加的努力,雖然沒有武魂藍魔焰的輔助,陳霆還是在十四歲的時候,踏入了鍛體七沖天的層次。只是經過了家族前兩次的血脈儀式,他依舊沒能繼承家族的‘藍魔焰’武魂,已經被認定在武者的路途中走不了多遠了。
故而,今年十五歲成年禮上,最後的一次武魂覺醒儀式,則是他今後人生的最後一次機會。
清晨的曙光中,迎著照樣,陳霆的背影顯得是如此孤單和寒冷。
只是誰也沒有看到,在他的袖口中,一只拳頭緊握,眼中,有著某些情緒閃動。
……
真摩卡家族府邸最外圍的一處老舊的院落中,一家人剛剛吃過早餐,陳霆正在抱著自己五歲的弟弟玩耍。
「哥哥,嘻嘻,癢癢。」
小希羅一張笑臉紅撲撲的,大大的黑色眸子純淨的不含一絲雜質,一雙肉肉的小手環抱著陳霆的脖頸,嘻嘻的笑著,陳霆的臉上也少見的露出了笑容。
「希羅,馬上你也要進行基礎訓練了,先下來跑跑,別怕吃苦,要努力,加油哦。」陳霆拍了拍弟弟的小臉。
小希羅松開了掛在哥哥脖子上的小手,嘻嘻的在地上跑著,嘴里發出咯咯的笑聲,只是蹣跚的步子,讓人十分擔心他會摔倒。他嬰兒水女敕的皮膚上滿是汗珠,小臉紅撲撲的,一雙烏溜溜的大眼楮忽閃忽閃的,女乃里女乃氣的叫道︰「哥哥,哥哥,快來,快來追我哇。」
看著自己唯一的親弟弟,陳霆暫時拋開了煩惱,心中滿是慈愛。
自幼母親去世的早,陪伴在陳霆身邊的,除了自己的父親和一個衰老的老僕人外,也只有這個弟弟了,所以對于自幼心理就成熟很早的陳霆來說。這個弟弟,就是自己最親最親的人了,加之小希羅的年紀太小,父親又忙著處理商會的事物,弟弟大部分是陳霆自己帶大的,這種感覺,就更像是哥哥與父親的雙重身份了。
「希羅,你已經五歲了,昨天還尿床,不害羞麼??」陳霆笑著說道。
小希羅抿著小嘴,一副很可愛的模樣,想了好一會,才甕里甕聲的說︰「你不是說過要為別人做點好事麼?」
「好事?」陳霆臉上不由的有了些笑意,「你尿床還算做好事?」
小希羅嘿嘿的笑了起來,很是得意的說道︰「對哇,昨晚我夢見鄰居家失火了!」他看來很是為自己的這一壯舉而得意,兩個小眼楮都眯成了月牙兒,期待著等著陳霆的夸獎。
「你尿了床,和夢到鄰居家失火有什麼關系?」陳霆哭笑不得。
「怎麼,不對嗎?鄰居家失火了,我尿尿給他澆滅了。」小希羅昂著腦袋,十分不解自己哥哥為什麼是這幅表情。
「陳霆少爺,你父親正在找你呢,你趕快過去吧,希羅小少爺就交給我帶吧。」正說著,旁邊有一個滿頭白發的老翁走了過來,一臉的慈祥,蹣跚的抱起小希羅。這是陳霆家唯一的老僕人卡爾。不過說是老僕人,其實和陳霆家自家的家人一樣,陳霆和父親都沒有把他當做下人看待。
陳霆答應了一聲,顧不得再可小希羅開玩笑,讓卡爾爺爺帶著自己的弟弟,他則親自向著院子的里處走去。
「父親,您找我,有什麼事嗎?」一步入大廳,陳霆就感覺今天的氣氛和往日里不一樣,因為父親不知道怎麼回事,竟然換上了一身特別莊重的禮服。
要知道,雖然經營著真摩卡家族的一處商會,但陳霆他們這一支在整個家族的地位也只能算是中等,加之平日里家里的錢都花費陳霆修煉所需的草藥和跌打損傷上,所以陳霆父親平日里的著裝很簡便,很少會穿這麼正式的衣服。
「咦?父親這是怎麼了?」陳霆一看到大廳中的父親,心里頭就更覺得驚訝了。
巴默,也就是陳霆的父親,整個人的身上,都洋溢著一種很莊重的氣息,那是一種很古老的貴族氣勢,就像是一種古老家族鐫刻在骨髓中的東西,雍容而穩健,根本就像是一個個區區小家族的分支所能具有的氣質。
巴默見陳霆來了,轉過身來,露出了少見的一絲笑容,說道︰「陳霆,你來了,先去換一身衣服吧,跟我去祠堂。」
「現在,去祠堂?」陳霆更覺得不解了。
他知道,這所謂的祠堂,並不是指的真摩卡家族的宗祠,而是他們這一條支脈自身的宗堂。就在真摩卡家族最西面的一處邊緣地帶,已經很老舊了,很少有人到那里去。更沒有人知道,為什麼在堂堂真摩卡家族中,除了直系宗親以外,還會留下一個小小支脈的祠堂。這一件事,陳霆小時候就感到很是奇怪,不過族中的長輩以及父親都保持了沉默,他也就不好在問了。
「現在也不是每一年要祭祀祖先的時候,大清早的,要去祠堂干什麼呢?」陳霆覺得更加奇怪了。
出了大廳,陳霆便跟隨著自己的父親,告別了抱著小希羅的老僕人卡爾,朝著真摩卡府邸最西面的祠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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