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個雷鴻,這盾牌……你是從哪兒弄來的?」段浪不可置信地撫模著盾面,心中涌起一股感激,如果不是這面盾牌,自己今天絕對是難逃一劫的。
心里頓時冒出無數個問好,可他就是想破腦袋,也不會想到這面魂晶盾是雷鴻親手打造的。因為他很了解雷鴻,雖然打鐵手藝高超,但根本沒有魂元,更不用說用魂晶鍛造術鑄造一面魂晶盾了。
當然,也不可能是他去買的,因為這魂晶盾少說也價值兩百銀幣,收入僅夠還債的雷鴻,是沒能力購買這種盾牌的。
那這盾牌是怎麼來的?他親口說過讓我遇到危險就使用這盾牌,顯然他知道這是魂晶盾的……
一聲申吟從身旁傳來,這才想起周圍還有一大堆被雷獸打倒的少年,事分輕重緩急,當即起身,開始救助他們。
少年們都是隨身帶著干糧跟水袋,段浪每救醒一人,便先喂他們喝水,恢復些許元氣,在場就他一人毫發無損能自由行動,這麼多少年需要他幫忙,著實忙了個滿頭大汗。
就在他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忽然听到一個微弱的嘶啞聲音傳來︰「救、救……救我!」
循聲望去,只見不遠處的雜草中,橫臥著一具血肉模糊的身軀,正朝著自己用盡全力伸出右手。
段浪急忙過去,一見之下,嚇了一跳。
只見那人渾身都是嚴重的燒傷痕跡,皮開肉綻,衣服全都成了灰燼,混合著鮮血凝固在身體上,成了厚厚的血繭。那人的臉部傷勢最是嚴重,幾乎不見五官,都被強烈的魂技給融化了似的,只有左眼勉強睜開一條縫隙,見段浪過來,眨巴一下眼楮,流下幾滴血水。
「你怎麼傷得這麼重?」段浪想要將那人翻身仰躺,但剛一觸踫他胳膊,那人便痛苦地發出一聲哀嚎,就在這時,段浪看到那人左手邊,赫然戴著自己的那面黑鐵盾。
「你、你是段寧?!」段浪驚訝萬分,說實話,段寧變成這個模樣,他並不難過,兩人關系向來不好,更清楚段寧換盾的緣由,乃是為了羞辱雷鴻,現在落得如此淒慘的下場,可說他是咎由自取。
讓段浪驚訝的是,段寧一直都是個不肯吃虧的聰明人,眼見雷獸魂技厲害,怎麼會不避其鋒芒躲避,還會被如此重傷?他一直忙著救人,根本沒有看見段寧跟雷獸的戰斗。
段浪把他拖到一塊石頭旁,讓他半靠著,喂他喝了幾口水,段寧嘴巴幾乎都被燒焦,只剩下一條縫隙,艱難地喝了水,段浪說道︰「你傷得這麼重,我也不會治療,你還是等著族人來救治吧!」說完便跑去幫其他少年。
此時大多數傷者血氣已經恢復,勉強能夠站起,全都聚集在段寧周圍,有害怕的,有驚訝的,有難過的,也有幸災樂禍的。
望著周圍人種種異樣的目光,段寧心中升起一股怒火︰雷鴻,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等我傷好了之後,我一定要將你千刀萬剮……
就在此時,不遠處傳來一陣喧嘩,跟著響起一大片腳步聲,眾人回頭一看,只見十多名成年武者正急匆匆地朝這里趕來。為首的是三大長老,段石心更是一馬當先,沖在最前面。
「發生了什麼事?」他沒有看到被眾人包圍的段寧,沖著大家喊道︰「雷獸呢?段寧呢?」
眾人還沒來得及回答,段石心忽然听到一陣痛苦至極的哭喊聲︰「爺爺……爺、爺……咳咳!」
這聲音頓時讓他心中一陣緊縮,撥開眾人,一眼便看到半靠在石頭旁的血人。
段石心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從前那個英俊的愛孫,居然會變成現在這個面目全非的模樣!
「你、你是……寧兒?」
「爺爺!……救我啊!」段寧見到他,終于忍不住流下一行血淚,話剛出口,肺部巨疼,一口氣便提不上來,頭一歪,暈死過去。
「寧兒,寧兒!」段石心老淚縱橫,瘋了似的奔了過去,在他胸口幾大穴位上一陣疾點,緩解他的痛楚。
三長老段蒙嚴不善言辭,但為人剛正,雖然不屑于段石心的為人,不喜段寧的紈褲,但此刻生死關頭,卻不能不救,當即伸手入懷,模出一粒淡紅色丹藥,喊道︰「接著!」說罷一扔,段石心順手接住。
「這是我家的‘護心丹’。」
段石心知道護心丹是段蒙嚴家傳的珍貴丹藥,最能治療魂力所致的傷勢,當即喂段寧服下,跟著一抱拳,感激地道聲︰「多謝!」便急忙小心地抱起段寧,施展全部功力,飛一般地朝山下奔去。
狩獵祭緊急中止,當眾少年被成年武者護送返**里時,族人們都已經從先趕回來的人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經過。
整個段氏都轟動了。
「听說了嗎?雷鴻那小子不知從哪兒弄來一面魂晶盾。」
「當然听說了!」
「那段浪用這面盾趕跑了雷獸!」
「奇怪了,這山里從來沒有過雷獸啊,怎麼突然就冒出來了?」
「這都不是重點啊,喂,你們倒是說說看,雷鴻那小子是從哪兒弄來的魂晶盾?」
「總不可能是他自己打造的吧?哈哈!」
「那當然不可能了,他修為早就沒了,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誰知道族里的大夫都到哪兒去了?我家小子的傷都沒法治了。」
「你家小子那點傷抹把藥就能好,不光族里,連鎮上的大夫都給請到大長老家去了。」
「為什麼?」
「為什麼?你還不知道吧,段寧給那雷獸打成重傷了,我剛才借著送大夫過去的機會偷偷看了一眼,慘不忍睹啊……」
「這都不算什麼,我听一個大夫說啊,段寧整個人幾乎都廢了。」
「發生這種事,族長跟其他長老卻不見了人影啊……」
卻說族人議論紛紛,而族長段逸正跟兩位長老在議事廳緊急密會。
段逸已是年過半百,兩鬢斑白,但在兩位長老面前還是顯得年輕。
「兩位長老,不知對我的提議是何看法?」
段蒙嚴點點頭道︰「如此時機,正是大好!」
二長老段志華道︰「段寧重傷難愈,段石心必定方寸大亂,族長的想法很好,借這個機會將他手中的權力分而化之,取而代之,只是……」他欲言又止,眉頭緊鎖。
段逸道︰「華老不必有所顧慮,有什麼看法但說無妨。」
段志華嘆了口氣,搖搖頭,說道︰「只是那段石心老謀深算,即便在沉痛之中,恐怕也是極難對付的。」
段逸臉有愁色,說道︰「這也正是我所顧忌的,他的實力自不必多說,最讓族人對他惟命是從的,恐怕還是那些合約——」
「不錯,正是這些合約!」一個透著憤怒的冷峻聲音忽然從門外傳來,仿佛刮進了一陣陰風,令三人不禁汗毛直立,不約而同地站了起來。
大門「 」地被人狠狠地推開,段石心的身影便出現在門口。
段逸強作笑顏,說道︰「大長老,我們正在商議為段寧募捐的事——」
段石心冷笑一聲,一雙透著血絲的通紅雙眼狠狠地盯著他,說道︰「是嗎?恐怕不是為了募捐,而是為了趕我下台吧?都是一個山上的狐狸,你們給我講什麼鬼話?!」
段逸等三人臉色微變,知道他們的談話已經被這老家伙給听見,不知他要如何發難,但紛紛尋思︰就算他武功是族里第一,我們三人卻也不比他差得多少,合起力來,未必輸他!但此乃下策,他若不動手,還是不可強取,免得兩敗俱傷。
三人互望一眼,互通心意,段逸有了底氣,說道︰「大長老,我段逸處處對你禮讓三分,可你總是將我們往壞處想——我們剛才談的,乃是那些貿易合約兌現之後,可以拿到多少錢,從中能提出多少來為段寧療傷!」
段石心仰天大笑,臉色依然陰沉,他胡須微微發抖,顯得有些激動,但也在強行自己克制,大聲說道︰「多謝族長好意,不過,段某雖窮,可這點花銷,我自己還算負擔得起,用不著諸位的施舍!」
頓了頓,又說道︰「你們想趁老夫為此事分心之際,奪我的權?嘿嘿,卻也沒那麼容易——我想你們誰都沒忘吧,咱們段氏最大的生意都是跟龍家做的,龍家可說是咱們的衣食父母,不過,你們可曾知道,這些生意,除了我段石心,卻沒人拿得下來,為什麼?因為龍家的某位管事是我的結拜兄弟,不是這個因由,就憑你們,能配讓龍家的人瞧上一眼?!」
此言一出,三人都是無言以對。
段石心的話一點兒也不假,這麼多年來,他們不是沒有試過派其他人跟龍家做生意,可即便是族長親自出馬,對方也絲毫不搭茬,甚至連大門都不讓進,可只要段石心一去,合約立馬到手,族里人幾個月的吃喝就不用愁了。
段氏是外遷到此的氏族,即便過了數十年,周圍的其他氏族也對其不肯容納,想要尋覓活計並不容易,即便到南鎮開店營商,也是備受排擠。
族里只有極少數人家資殷實,大多數人生計艱苦,實在是離不得龍家的貨單照料,一旦這條生計斷絕,後果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