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盛蘭的手機響了,電話是金梅秀打來的。
她那說話的聲音里,帶著一種哭腔。
「大伯,我哥哥出事了——」悌
「秀秀,你先別哭。你慢慢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你這麼一哭,大伯的魂都嚇掉了……」悌
一向處事不驚的金盛蘭,忽然鎮定不下來了。
他心里那一抹不妙的預感,讓他如坐針氈一般。
「我們一家人開車來給女乃女乃拜年,途徑山谷的彎道路段時,發現一輛車掉進了山谷。我能認得出來,那是我哥哥的車。我爸爸正在打急救電話,我覺得打也白打。車子都爆炸了,人還可能活著嗎?」
「秀秀,大伯這就過來——」
金盛蘭掛了電話,抓起掛衣架上的風衣就跑。諛
林美蘭一見,急忙追過來詢問,「盛蘭,你這麼著急麻黃的,到底出什麼事兒了?會不會是阿竹,是不是阿竹出事了?」
「美蘭,你得有個思想準備。」瞅瞅老太太的臥室,壓低聲音,「幸虧媽去補眠,沒听見這件事。如果她知道阿竹出事了,一定會氣得暈過去。你告訴瑕瑕一聲,讓她看著老太太。如果老太太問起來,就讓她撒個謊瞞著。我們倆個人,盡快趕到事發地區去……」
「盛蘭,真嚴重到這個地步了?」
丈夫的紅眼圈,讓林美蘭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諛
她刻意隱忍的眼淚,撲簌簌的落下來。
「車子爆炸了,人存活的機會不大——」
「我可憐的孩子——」
林美蘭眼前一黑,差一點暈過去。
她一聲沒哭出來,就被金盛蘭捂著嘴拖到了門外。白無瑕听到聲音,從臥室里跑了出來,瞅著金盛蘭夫婦失魂落魄的樣子,小心翼翼地開口。
「爸爸,到底發生什麼事兒了?」
「阿竹的車子掉進了懸崖里,我和你媽要去事發地一趟。你在家照看女乃女乃,她要醒來問,你就先找個理由瞞著她……」
這個消息如同晴天霹靂一樣,一下子在白無瑕的頭頂炸開。
她雖然很討厭這個男人,卻從來都沒有想過他會死。呆愣了兩秒鐘,斬釘截鐵地開口,「爸,我也想去事發地看看。我和他畢竟是夫妻一場,去看看他也是應該的……」
她白無瑕要去事發地,根本不是念及什麼夫妻之情。她跟金竹疏已經離婚,也恨透了這個男人。之所以要走這一趟,是因為肚子里的這個孩子。不管金竹疏承認不承認這個孩子,他都是金竹疏的血脈。在這個男人離開之際,她帶著孩子去送送這個男人,似乎是應該的。
只是不知道,這家伙的亡靈看到她們母子會不會覺得羞愧?
如果他真有靈的話,不知道還會不會稱她肚子里的孩子為野種或者孽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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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盛蘭一行人驅車到達事發地時,金梅秀還在路邊哭泣。她伏在自己媽媽的肩膀上,哭得很傷心很傷心。于慧敏也在不停地抹淚,為金家失去唯一的男丁傷心不已。
「大伯,你可來了——」
「慧敏,盛君呢?」
金盛蘭瞅瞅被撞斷的圍欄,再看看幽深的白色雪谷,心情悲傷到了極點兒。那一抹裊裊的煙霧,好像一盆涼水一樣將他心里的一絲希望之火澆滅。
「盛君打了急救電話之後,就開車去附近找下山的出口去了。他讓我們娘倆在這等你們,說是找到下山的出口,就會跟我們打電話的……」
「我苦命的——」
于慧敏正在跟大伯子述說情況時,林美蘭的哭聲響起來。
那哭聲好像遇到了休止符一樣,在中途戛然而止。眾人回頭一看,她早已經暈倒在雪地上。白無瑕正蹲在她的身側,叫喊著,「媽,媽——」
金盛蘭把暈倒的林美蘭包起來,放在了車子的後座上。
一邊掐她的人中,一邊喊叫著她的名字。
白無瑕看見這一幕,心里的自責也鋪天蓋地的襲上心頭。
如果不是她跟金竹疏鬧別扭,金竹疏怎麼可能會獨自離開?如果沒有他的雪天出行,怎麼可能出現這慘烈的車禍?一想到次此處,她心里就莫名其妙的難過起來。
一陣陣心疼,好像潮水一樣一波又一波的涌上心頭!
她望著那雪茫茫的山谷,心里默默地祈禱著,「金竹疏,你千萬別死。如果你死了,我白無瑕可就成了千古罪人。如果你死了,你的兒子可就真沒有了父親。我很希望,你能看著這個孩子長大。即便你不願意認他……」
交通警車呼嘯而來,救護車也緊隨而至。
夾在這些公務車中間的一輛私家車,也在事發地停了下來。童佟從車上走下來,走向金盛蘭夫婦面前,「金市長,你們找到阿竹了嗎?」
「佟佟,阿竹的車子已經爆炸了,他能存活下來的幾率很小。你看看,阿竹他媽媽都氣得昏過去了……」
「金市長,你和伯母傷心得太早了。阿竹根本沒事兒,車子墜下山谷之前,他就已經棄車逃生了。他現在就在山谷下面,等著我們救他……」
「佟佟,你怎麼知道?」
金盛蘭瞪大了眼楮,似乎有點不敢置信。
他愁一愁那雪茫茫的山谷,再看看童斌的
兒子童佟。
「阿竹剛才還給我打電話,讓我帶人來救他。他說山谷底下很冷,他只穿著襯衣西服根本受不了……」頓了一下,實話實說,「不過,他的腿好像又傷著了,自己都站不起來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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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死小子——」
金盛蘭听到這個消息,興奮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一邊罵著自己的兒子,一邊喊叫著昏迷的林美蘭,「美蘭,美蘭,你醒醒。阿竹還活著,這孩子他還活著……」
這孩子,也真是太不懂事了。
難道說就因為在婚姻問題上鬧了一點別扭,自己出了事就不告訴家人了?難道說,他還真想跟這家人斷絕關系不成?
「阿竹說,他害怕你們擔心,也害怕這雪路太滑,才故意不讓我告訴你們的。沒想到,你們一家人比我來得還快……」
「我哥哥車子墜落山崖時,我們剛好從此經過。別人的車子我可能不認得,我哥哥的車子我怎麼會認不出來。沒想到,居然無端端地害大伯和伯母傷心了一場。到現在,伯母還昏迷著……」
金梅秀喜悅之際,也免不了自責。
她一邊責備自己,一邊把醫生引到林美蘭的身邊救治。在醫生的忙碌下,林美蘭終于蘇醒了過來。她睜開眼楮的同時,就失聲痛哭起來。
「阿竹,我苦命的兒啊——」
「媽,你別哭了。阿竹沒死,他只是摔傷了腿——」
白無瑕一邊勸說林美蘭,自己卻不停地抹眼淚。
她甚至有些感激上蒼,感激他們听到了自己的乞求。這個男人真的沒有死,他真的還活在這個世界上。即便是成了殘廢,也總比他離開這個世界,讓人欣慰得多。
最起碼,金盛蘭夫婦有了兒子。
最起碼,她兒子的父親還在!
「金竹疏就在山谷下面,你們幾個快點下去,想辦法把他救出來。要不然,他摔不死恐怕也得凍死在這雪谷里……」
「是,隊長——」
童斌童市長的兒子童佟,是110大隊的隊長。
他一聲令下,值班的這些警員自然不敢怠慢。他們在腰上系上了繩索,把繩子的另一頭栓在公路護欄的石墩上,沿著這山坡直奔雪谷而下。那個救護車上的主治醫生,不知道是為了救死扶傷的醫德,還是為了在金市長面前表現一下,也自告奮勇跟著警員下了山谷。
過了沒多久,金竹疏終于被人救了上來。
除了臉上多了幾道擦傷以外,其他地方倒也沒多大異常。唯一讓人看得出受傷的地方,就是那褲子外面臨時打了兩塊鋼板。
「阿竹——」
「媽,我沒事兒,真的沒事——」
林美蘭哭著撲過來時,金竹疏刻意地笑了笑。
他一邊安慰自己的母親,視線卻落在了那個挺著大肚子的孕婦身上。看到這女人,他著實有點意外。他的的確確沒想到,這女人會出現在他金竹疏的救護現場。
她不是恨透了他嗎?
她不是討厭死他了嗎?
為什麼一听說他受傷,這女人竟然不顧嚴寒出現在這冰天雪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