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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有余也搖著頭,朝著田雨辰晃晃手,說道︰「都說十年寒窗,熱桌子,冷板凳,雨辰這才讀書一年,還早著哩。」
「十年就十年,那也才十八歲,年少有為,意氣風發正當時再過十年,小圓兒就十六了,到時候也長成大姑娘了。」
白月光下,柳白羽眼楮迷離,音調忽高忽低,掃視了一圈,才發現田圓原來是坐在自己身邊,看著她,傻笑道。
「到時候,我十四,是不是可以上戰場殺敵?」
田浩然放下手里的月餅和焦饃,雙手舉起隨身攜帶的大刀,使勁兒往上揚了揚,一臉興奮地問道。
柳白羽抬頭看天空,月亮有四個,還來回晃動,帶著影子,閉上眼楮用力晃晃腦袋,睜開眼楮,身邊的田圓也變成了好幾個,就算這樣,听到田浩然的話,他的嘴巴還是不受控制地張開,情緒激昂地說道︰「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請君暫上凌煙閣,哪個書生萬戶侯?上陣殺敵好磨牙吮血,殺人如麻,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柳大夫,你醉了。」
月餅焦饃雖然好吃,但懷有心事的田圓胃口並不太好,大部分的時間都抬頭望月,思緒萬千,听到柳白羽掉書袋拽文,淡淡說了一句。
「酒不醉人人自醉,花不迷人人自迷……醉了好,醉了好,醉了之後,沒有憂愁沒煩惱……」
柳白羽說著說著,伏在桌子上,閉上了眼楮,聲音漸漸小了下去,嘴里嘰里咕嚕地又說了些什麼,也沒人能听懂,幾乎是一瞬間的事,沉穩的呼吸聲響起。
在姜氏的幫忙下,田有余把柳白羽背進西屋,把他放在床上,又給他月兌了鞋子,蓋了被子,這才笑呵呵地出來。
「有余,你也喝了不少,你看臉紅的跟猴似的,要不去躺著吧。」
陳氏看田有余走路多少有些不穩,拍拍他的胳膊,說道。
「娘,沒事兒,俺弟兄幾個沾酒上臉,從俺爹那傳下來的,你又不是不知道,這點酒,還撂不倒我。」
田有余紅著臉對陳氏笑笑,隨後眯著眼對幾個娃子說,「平日里想吃啥都沒有,今兒個可勁兒吃,恁要是不好好吃,我給恁搶完」說完,就做出一副要去搶月餅焦饃和桌子上各色菜的架勢。
「他爹,瞧你,恁大年紀了,還沒個正經,跟娃子們搶吃的。」
姜氏上來拉住田有余伸出的胳膊,笑道,「文軒,雨辰,恁幾個都快點吃,不能叫恁爹給搶了。」
陳氏也是一臉笑意,在月光的照耀下,她臉上的兩道淚痕很明顯,在皺紋上彎彎曲曲流淌下來。
「女乃,你咋哭了?」
說話的是苦桃,她連忙放下筷子,挽住陳氏的胳膊,問了一句,聲音不高不低,不過有些擔心。
苦桃這麼一問,幾個人也都不鬧了,剎那安靜下來,田有余和姜氏也連忙湊上來,問這問那,陳氏只是搖頭。
「俺女乃是想俺爺了吧。」
田圓听到剛才田有余說他喝酒臉紅是從爺爺身上傳下來的,陳氏就閉口不說話了,上了年紀的人,肯定是想到了死去的老伴,才在這種一家人田圓的日子里流淚,一是欣慰家人和樂,二是想念故人,這樣揣測著,于是她淡淡說了這麼一句。
「哎恁爹走的太早了,恁些年,一個人在底下(土話︰特指陰間)也不知道過得咋樣。再過幾年,我也就下去陪他了。」
陳氏長嘆一聲,搖搖頭,眼楮里噙著的淚水在月光下顯得格外閃亮,「恁弟兄三個,老大最有本事,你和恁二哥家里條件不咋樣,但最起碼家里平平活活(即平平安安)的,我也就放心了。」
听到這里,姜氏也忍不住拿起衣襟,低頭沾了沾眼角,抽噎了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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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陽柳家。
大院子中央,正堂屋門前。
紅木雕花八仙桌周圍,坐北朝南尊位端坐的是柳家的當家——柳世榮,慕容氏和三個兒子則是坐在一周,幾個少女乃女乃和大小娃子都在另外的一張桌子圍坐。
「爹,這團圓的日子兒,你看三弟都不回來,也太不像樣了。」二少爺柳仲羽放下酒杯,看著一臉嚴肅的柳世榮說道。
「有恁些閑工夫,管好你自己的事就夠了,這不是該你操心的。」
月光下,慕容氏看了一眼柳世榮的臉色,瞪了一眼柳仲羽,義正言辭地說道。
「這田家一個六歲的小女娃子,給他下了什麼迷魂藥,連家都不要不回了恁弟兄四個,救數老三肯干,繼承了咱柳家的醫道,我還說以後藥鋪子生意都交給他,沒想到他恁麼沒出息」
柳世榮一拍桌子,震得碟子、碗、酒杯都是一陣晃蕩,發出的聲音消了,還殘留很多嗡嗡的余音。
周旁的三個人,听到柳世榮的話,面面相覷,你看我我看你,各懷心事,不過也都紛紛暗暗緩了口氣。
要知道柳家世世代代都是行醫,是有名的藥香世家,這麼個藥鋪子,除了幾個兄弟做的絲綢、鹽鐵、茶葉生意,幾乎可以說是整個柳家最大的經濟來源,柳老爺子一旦過世,兄弟四個,都眼巴巴地瞅著,想分到這藥鋪子,難怪幾個人如釋重負。
「老爺,這事兒也不能怪咱白羽,都是婁家那小賤人出的主意,田家的那個女娃子不大點就知道勾引人,長大了也不會是什麼好貨」
慕容氏打小就偏愛柳白羽,他博覽群書,孝順懂事,就是身子骨單薄了點,雖然一場大病醒來後,脾性變了不少,不過對他的偏愛也是沒有絲毫的減弱,不停地為他說情。
「好了,好了,別提這個眼里沒這個家的逆子了」
柳世榮皺著眉頭,一臉的不滿,回頭問了一眼旁邊的丫頭,說道,「怎麼不見三少女乃女乃過來,老三不過來,難不成她也賭氣不來了?」
這丫鬟名叫雪娟,平日里伺候在婁欣怡的身旁,听到柳世榮發問,連忙彎腰行禮,說道︰「回老爺,三少女乃娘身子不適,就是讓雪娟來回個話,說希望老爺夫人見諒。」
「哦?平日里見她好好的,怎麼到了這中秋,反而不適起來了?」
慕容氏听了雪娟的話,更是一肚子的氣,心想這小賤人想必是在賭氣,擺臉色給這人看,眉毛一挑,拿了幾塊被咬過的月餅,放在一個碟子里,說道,「既然不舒服,也罷,吩咐三少女乃女乃好好養身子,八月十五,總要吃點月餅的,這些拿過去,讓她嘗嘗也好。」
另外一張桌子上的幾個少女乃女乃,見慕容氏的反應,一個個捂著嘴偷笑,小聲議論著,畢竟在這個家里,一個人得到寵愛,其他的人就會被冷落,老三家里越不得寵,她們就越開心。
雪娟彎腰小心翼翼接過慕容氏遞過來的碟子,沒說什麼話,退下了。
在屬于柳白羽的宅院里,冰涼的石凳上,婁欣怡坐著,雙手托著下巴,眼淚晶瑩如珍珠,一滴滴打落在石桌上。
「三少女乃女乃。」
雪娟穿過幾條廊,來到竹葉聲莎莎的小庭院里,看到婁欣怡坐著,叫了一句,說道,「三少女乃女乃,外面涼了,回屋吧。」
婁欣怡連忙扭過臉去,擦拭臉上的淚,好一會兒才重新回過頭來,看著雪娟,說道︰「雪娟,你手里拿的是什麼?」
雪娟回道︰「哦,這是夫人和老爺賞的,說是這種日子,讓三少女乃女乃嘗嘗月餅,好好養著身子。」
等雪娟把一碟子的月餅放下,婁欣怡這才看清楚,圓圓的月餅上已經被咬得殘缺不全,苦笑一聲,微微搖頭,擺擺手,說道︰「八月半,月圓人不圓,連這月餅肯定都在笑話我吧,拿去倒掉吧。」
婚嫁之事,講究門當戶對,柳白羽所在的柳家是廣陽的大戶人家,婁欣怡出嫁前所在的婁家也是婁鐵塚中的書香門第。
婁欣怡打小耳濡目染,讀過一些書,覺得自己此刻就像是被司馬相如拋棄的卓文君,一陣寒意涌上身來,她站起來往屋里走去,嘴里喃喃道︰「五月石榴如火,偏遇陣陣冷雨澆花端;六伏天,人人搖扇我心寒;七月半,焚香秉燭祭蒼天;八月中秋,月圓人不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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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餅焦饃被吃的精光,田有余柳白羽兩人喝酒剩下的菜也被吃點一點不剩,散了席,撤了桌子,姜氏攙扶著田有余進屋休息,苦桃也扶著陳氏進了屋,田雨辰明日要早起讀書,也早早爬上了床,貪吃貪睡的田浩然吃飽了也便困了。
小院兒子里,田圓看了看身旁的姜文軒,說道︰「文軒,你咋不回屋睡去?」
「還不想睡。」
姜文軒仍舊一副淡淡的語調,抓了抓頭,「我在想,我家里的八月十五是咋過的?」
「還能咋過?其他家咋過,你家就咋過。」
田圓知道姜文軒是想家了,說完之後,淡淡地問了一句,「文軒,舅舅和妗子他們這樣待你,你恨不恨他們?」
「不管咋待我,他們也都是我爹我娘,哪能恨?八月十五了,我就是,就是想他們了,嗚嗚嗚……」
說著說著,平日里木訥不太愛說話,不太喜歡表露感情的姜文軒,眼淚嘩啦啦地流淌下來,哽咽不止。
田圓一陣心酸,伸出小胳膊摟住姜文軒,把他的頭放在自己的肩頭,幫他擦著淚,輕輕撫著他的背。(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