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之絕命毒師 第一百零三章 風蕭蕭兮

作者 ︰ 鬼貓娃

蘇湛出了皇上的書房,沒想到外頭已經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雨絲綿綿,將浩大皇城蒙在一片煙雨蒙蒙中,天色淒迷,映得蘇湛的臉色也有幾分灰暗。

她靜靜淋著這季里最後的細雨,緩步走到了湖邊,那碧波隨著輕柔的雨點微微顫動,透過澄淨的水面,許多小魚在自由游弋。

蘇湛的心里突然浮上了帶著些許豪邁的傷感,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

她微微仰面,閉上眼眸,細雨輕輕打在臉上,冰冰涼涼。

片刻,她緩緩呼了口氣,正想抬腳就走,卻看到那碧波對面,朱瞻基正負手立著,靜靜地與她隔水相望。

朱瞻基的旁邊躬身站著王瑾,此時他們都浸沒在細雨中,如同一幅看不清晰的畫。

蘇湛與朱瞻基的目光穿過遙遙水面,終于交匯在一起,他們誰也沒有動作,蘇湛甚至也沒有行禮,他們就如同看著鏡中的彼此一般,萬物都靜得在此時悄然安眠。

「蘇湛。」

一聲呼聲打斷了蘇湛的沉靜目光,她轉身,見到王彥正滿臉愁容地看著自己,面部表情十分扭曲,就像快哭了。

蘇湛取笑道︰「你這是什麼表情,得嚇死人啊」言語間,再轉頭看那對面水岸,朱瞻基不知何時已經悄然離開了。

王彥幾步走了過來,拉住蘇湛的小手,低聲道︰「我給你準備了些盤纏,待你出了京,就拿著那些到一個誰都找不到你的地方,好好過吧。」寥寥言語,卻幾度哽咽。

蘇湛一驚,難道王彥的意思是叫我做個逃兵?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何處有我容身之地?她慘然笑道︰「我謝你一片好意,但是你是否有想過,我攜著聖旨逃了,你怎麼辦?你不會因為我受累麼?老家的人呢,所有與我有關的,比如吳曉月,又怎麼辦呢?」

王彥嘆道︰「你不必管我,你這都火燒眉毛了,管那麼多干什麼?」

蘇湛道︰「我蘇湛雖不是什麼壯士,但也沒猥瑣到要站在親友的白骨堆上苟延殘喘吧?」

王彥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實話跟你說吧,漢王那邊,現在的形勢是日況愈下,你再堅持些日子,說不定就過去了,要是現在你去了山-西,干這個沒命的勾當,我只怕……」

蘇湛心道,這朱棣還精神得跟個猴兒似的,一時半會又嗝屁不了,這叫我等,我要等到什麼時候想象詔獄里的淒慘狀況,要是害得眼前這風生水起的王彥也進了里面,自己甚至就這麼想想,也比死了還難受。

于是她道︰「行了,你不要小看我,說得我跟死定了似的,你在宮里好好準備酒菜,等我凱旋好了。」

縱是心里一點底也沒有,此時裝裝樣子,倒也覺得有幾分慷慨激昂。

好說歹說,把王彥勸了回去,自己冒雨回了家,將東西又細細收拾了一番。此行凶險,縱使抱著必死的決心,也要懷著求生的希望,所以,蘇湛還是將能夠用的上的所制所得,都打包了一遍。

包裹其實已經收拾了多遍,但是蘇湛這次又是檢查了一遍,每每精細一分,自己許還有一絲生機。

收拾完了,也過了許多時候,她去廳里猛灌了幾口茶水,听到院外有人呼喊,她走了出去,大門外正停著接人的馬車。

她走過去,和車夫低語了兩句,又回了屋內,把小橘喚了進來,凜然道︰「你來我府上也許久了,如今也是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我也沒什麼能給你的,這些銀子你拿著吧。」說著,將桌上的一個木盒子推了推。

小橘似乎並不是十分震驚,卻仍道︰「奴婢要去哪?」

蘇湛苦笑道︰「本想把你送回紀大人那里,誰知紀大人卻不要你了,叫我隨便把你送做官ji。」

小橘這才震驚不已,愕然道︰「什麼?」

蘇湛道︰「你我不過都是紀大人的棋子,無論你之前做過什麼,我都不計較了。」

小橘「砰」地跪地哭道︰「奴婢也是無可奈何望老爺贖罪」

蘇湛道︰「你何罪之有?不過都是奉命辦事罷了,起來吧,我不想將你送去青樓,我見李春大人挺喜歡你的,我已經和他說好,將你送給他了。相信以他對你的愛惜,必會寵你。」

小橘抬起頭來,眼淚漣漣,嘴里直痴痴含混道︰「老爺……老爺……」

「我對你也算仁至義盡,也只能做到這一步了。」蘇湛嘆道,「罷了,你這就走吧。門外有馬車接你,我就不送了。」

小橘伏地哭泣不起,蘇湛才又把她扶了起來,道︰「有這樣的結果已是不易,難道你想和秦媚兒一般下場嗎?」。

小橘驚嚇不已,急忙抱著桌上的木盒子哭著跑了出去,蘇湛在椅子上坐了一會,听到外面的馬車聲漸遠,才又緩緩走進了秦媚兒的房間。

秦媚兒正坐在窗前,仰面對著窗欞,懷中抱著琵琶,卻也不撫琴,就這麼默然對著流光靜坐著。

蘇湛心中又是一陣緊,每每見到秦媚兒,她都恨不得痛哭一場,這悲哀,直到現在都沒有緩過勁來。

「媚兒。」蘇湛輕輕喚了一聲。

秦媚兒的頭微微向著蘇湛轉了轉,浮上了笑意,道︰「你听,這雨聲。」

蘇湛道︰「我知道,下雨了。」

秦媚兒笑道︰「過去,總是觀雨,卻不知听雨,如今這看不見了,反而覺得心頭的塵埃都掃去了,卻更加清淨了。」

蘇湛只覺得秦媚兒的話是安慰自己,忍住鼻酸,道︰「我真是沒用,我又得出趟遠門,這一趟,不知何時才能回來,思前想後,思來想去,卻也沒有更好的地方給你安排,還是得把你送到三娘子那邊,你可願意?縱使我心中恨三娘子將我要回家的消息告訴你,才導致你現在這般處境,可是,放眼京城望去,我竟孤苦無依。」

秦媚兒似有愕然,道︰「蘇湛,你怎可將過錯歸于無辜?我自小生長在青樓,卻也懂得一個道理,別人對你好的時候,你要記在心間;若遇錯憾,切不可賴上他人,都是自己之前所做點點,導致的今日後果。」

蘇湛嘆道︰「確實,都是怪我,都是怨我一人,與他人無關。」

秦媚兒道︰「瞧你,我說的等于白說了,都說了與你無干,你還非往自個身上攬。」

蘇湛看到秦媚兒的神色,暗暗贊嘆她堅強月兌俗,如今都到了這般田地,還能有此心境,果然不是平凡女子。

秦媚兒道︰「對了,說起三娘子,這些天都顧著說我了,這大夫看了一個又一個,眼楮看來是治不好了,我跟你說,索性別再找了,我也落得個清淨消停。這鬧得我這還忘了一件大事,在三娘子那,我倒是見到救你命的那個男子了。」

蘇湛苦笑,道︰「我如今已知道他是誰了。若不是他,你又怎麼會成今天這個樣子?罷罷罷,我又怨起他人了。」

秦媚兒細細和蘇湛描述了一下那人長相,自然和夏煜是對得上號,絲毫不差。

秦媚兒又道︰「既然是你的救命恩人,又是你的上司,應當好好感謝才是,怎麼無故把我的遭遇,又賴給他了。」

蘇湛道︰「我在外地之事,又有幾個人知道,可不就是他,和三娘子說的,然後三娘子才和你說的,你知道了我要回來,才回家來給我做吃的,才被那漢王抓走,這期間因果,豈不是一環扣一環?而最開始那環,豈不是就是他說起來,我就生氣」

秦媚兒愕然道︰「蘇湛,原來竟是如此,你可不要冤枉了他。你或許太小瞧三娘子了,我在她客棧的這些日子,人來人往,看得分明,她的接觸人等,和我之前在花船上的,可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江湖藝人,文人騷客,更有官府高位之人,蘇湛,你這可真是冤枉了那個夏煜了,你莫不成以為,三娘子只認識他一個朝中之人吧?」

蘇湛震驚道︰「難道我是錯怪他了?」

秦媚兒道︰「可不是嘛,我縱使這般慘境,我也不會亂說亂怨的,你倒好,竟把人家無辜拉扯進來。蓋在人家頭上的,可不是小罪呢,還成了始作俑者蘇湛,我勸你好好和人家道謝,才是正途。」

蘇湛心中嘆了口氣,秦媚兒果然不愧為風月場上交際花,心中世事練達,卻更是淡泊分明,比起境界,自己連她也不如,總是裝著滿腔發不出來的怒火,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秦媚兒如今,也沒放棄希望,談吐間和以前並無二般,自己,縱使刀遠遠地還未架在脖子上,就已經給自己宣了死刑,這又是何苦?

听了秦媚兒的話,蘇湛如醍醐灌頂,突然間豁達了許多,此去山-西,朱高煦、紀綱,你們不是叫我去死嗎?我就給你們看看,什麼叫置之死地而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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