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看著冷天洌的背影,其實還是有片刻恍惚的。
實在想不通,那樣孤獨的背影,竟然是一位魔鬼所擁有的。
茗焉的腳步聲雖然輕盈,但是還是早被冷天洌察覺了,
「喲,調皮的鳥兒總算是回家了,只是朕不知道,一向膽小怯弱的小鳥,怎麼突然之間變得如…此…大…膽!」
光是「如此大膽」拖延幾個音節,本來語調平緩無奇的一句話,瞬間讓姑蘇茗焉寒風刺骨的吹咧。
雙腿仿佛是習慣似的,立即跪在了地上,「罪女姑蘇茗焉見過聖上。」
不是臣妾,不是民女,只是罪女。
話仿佛還飄在空中,冷天洌便已經出現在姑蘇茗焉眼前,一腳踹去,將茗焉踢飛。一口鮮血上來,震得茗焉頭裂心碎,惡心不已。一口鮮血不過剛吐出,人卻已經被高高地托起,冷天洌帶著幾絲詭異的笑容將姑蘇茗焉的脖子死死的掐住。
每次,每次冷天洌來的時候,他都會死死的掐住姑蘇茗焉的脖子,每次都要在茗焉快要斷氣前一刻松手。冷天洌就是喜歡看姑蘇茗焉漲紅著臉,快要死掉的模樣,這樣,他這些年的痛楚,失去摯愛的心碎,才會有片刻的麻醉。
一直冷笑著的臉,卻在看到姑蘇茗焉視死如歸的雙眸時,突然僵硬起來,本來快意的眸子,怒火竟然燃燒起來。
將姑蘇茗焉抓到眼前,冷天洌陰鷙般的眼楮死死地盯著姑蘇茗焉,一字一句怒吼道︰「你這是什麼表情?什麼表情?朕問你!你都快死了,你這幅表情到底是做給誰看?朕不想看見你這種表情!朕要看到你的害怕,你的眼淚!」
冷天洌撲面而來的氣息,壓得茗焉透不過氣來,她的脖子還是緊緊地被掐著,她的耳朵嗡嗡作響,腦中一片混亂。可是,她還是那樣冷淡的眼神,甚至是,帶著幾分淒楚的眼神凝視著冷天洌。
這樣的眼神,這樣蘊含著如此復雜內容的眼神,讓冷天洌措手不及。
他往後退了幾步,放開了茗焉,指著地上大口吸氣的姑蘇茗焉,怒吼道︰「你這是什麼表情?你那是什麼眼神?你就不怕朕挖了你的雙眼,毀了你的容貌!」
眼淚在眼眶中打轉轉,姑蘇茗焉強忍著,一直強忍著,她做到了。
今日她在崖壁坐了整整一日,白衣男子的話恍然如耳,她仿佛度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最後看到崖邊的一朵鳶尾花,無論風是如何的猛烈,那朵花還是一直扎根在那里,動也不動。
植物尚且如此,更何況人?
死是何其簡單,活著卻艱辛萬千。她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不管是冷天洌對自己的仇恨,還是姑蘇家的是是非非,已經隨著自己的失憶,煙消雲散了,與她無關!她只是一個重生的女人,一個鮮活的生命,既然前二十年她被人算計,被人污蔑,甚至是被天下人所不齒的蕩婦**,那麼後半輩子,她便要好好的活著。
她的眸子,在落日的余暉中熠熠生輝,她從來沒有如此的篤定過,她要活著,不僅僅是活著,而且要好好的活著,詩意的活著!
思及此,此刻的姑蘇茗焉再也不懼怕死,她也不會如以前那樣面對冷天洌瑟瑟發抖了,因為如果要好好活著,第一步就是逃離冷天洌的魔爪,逃離那些恩怨情仇!
站起身來,踉蹌了幾步,差點站不穩,茗焉擦拭了嘴邊的血跡,眼神無比清澈地盯著冷天洌,惡魔的冷天洌。「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茗焉早就該死了,苟活如此已屬不易,生死早已看透,更何況這副臭皮囊。」
幽幽地語調,坦然的神態,星子明眸,哪怕衣衫不整,姑蘇茗焉此刻的表現讓冷天洌一個措手不及!
不是這樣的,一年來她只要看到自己都會如小白兔般蜷縮成一團,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此刻的她,仿佛變了一個人似的,竟然敢直視自己?難道她恢復記憶啦?
很快冷天洌便否定了這個想法,就算姑蘇茗焉恢復記憶也不會是這個樣子,真正的姑蘇茗焉,不會任由自己這般戲弄和折磨,真正的姑蘇茗焉,就算是死,也要趾高氣昂容不得點點委屈,真正的姑蘇茗焉最在乎的就是她的傾世容貌,真正的姑蘇茗焉身上只透著俗氣和貴氣,而眼前的女子,竟然伴著幾分超凡月兌俗?
最可怕地是,眼前的女子,竟然和「她」幾分神似。
莫非是今日自己喝多了?
冷天洌只是遲疑了片刻,立即將姑蘇茗焉的頭發狠狠的抓著,生生地拉扯著。「你這又是哪門子法子?以為換個樣子,朕就會菩薩心腸,放過你?好啊,朕以為你一輩子也不過如此,是你的好丫頭教你的,還是你的相好交給你的?」
撲捉到茗焉眼中的震驚,冷天洌更加陰沉地笑了起來,「你以為,你那個小白臉的相好朕會不知道?姑蘇茗焉啊姑蘇茗焉,你果真失憶後和白痴沒有什麼差別,想在朕的眼皮下玩貓膩,你還沒有這個資格!」
說著便將茗焉大力甩到床上,因為力氣太大,速度太快,姑蘇茗焉的一小賺頭發生生被扯下來,痛得她頭皮發麻。
忍受著難以想象的痛楚,茗焉轉過臉,對上冷天洌熊熊燃燒的眼眸,「茗焉知道,只因為如此,皇上才知道我與那位公子並無越禮行為,所以,更能證明茗焉的清白,不是麼?」
她竟然也知道?而且還如此的理直氣壯。
大步流星走了過來,抓住茗焉的領子,「你以為你真的聰明?若不是礙于此人的身份,若不是朕好奇,你和你的相好還有命留著,今夜,朕便讓你知道,偷偷和其他男人來往的下場!」
說著,一層陰雲籠罩過來。
如果問姑蘇茗焉最討厭的地方是哪里,她會毫不猶豫地回答,
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