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在紅葉峰的家丁都歪歪斜斜的倒在那里,約莫著中毒了,來福和幾個守衛正在想辦法弄醒。
但是不遠處的兩具尸體,太刺眼。
尸體不知道躺了多久了,已經有蟲蟻在尸體上爬動。血跡已經凝固了,只看見雪白的臂膀上出現一圈又一圈的暗紅色刀痕。有一股尸臭的感覺,一層又一層的蒼蠅在上面飛,即使這樣,也能看見那熟悉的衣服,和熟悉的發簪。
倒吸一兩口氣,冷天洌就這樣呆呆地站著,腦袋里一片空白。
「皇上,我們救醒了其中一個人,其他的都食物中毒死了。」來福報道著,冷天洌的眼楮死死地盯著那具完全看不清樣子的女尸,帶著受傷的語調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回回回皇上……奴才也不知道,只知道皇上大婚那日主子和蠻兒姐姐出去看熱鬧了,特準奴才們四處走動,奴才們在後山發現了長得很好看的蘑菇,然後,然後就煮來吃了。可是沒有多久,青松侍衛便帶著主子和蠻兒姐姐的尸首回來了,青松侍衛說主子,主子和蠻兒姑娘被當成亂民,被大將軍亂刀砍死了,血肉模糊,是青松大人親眼看見的。青松大人想去救卻被人群死死的擋住,只帶回尸首。青松大人說這件事太大了,讓奴才們小心看管著尸體,他去宮里稟告皇上,奴才們看管著沒一會兒只覺得頭昏目眩,立即昏倒了下去。醒來就是這個樣子了,奴才該死,請皇上……」
那個才從鬼門關里拉出來的家丁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冷天洌一刀刺死了,血賤了冷天洌一身,他不為所動。臉上比死還難看,「誰說她死了?誰說的她死了?」
冷天洌丟掉刀,每一步都顯得那麼沉重,每走一步都帶著心碎,他就這麼走一步一步走向姑蘇茗焉的尸體前。來福一把拉住冷天洌,「皇上,人已經死了,而且過了這麼久,還是保住龍體啊。」
甩開來福,來福一個踉蹌,幸好身後有人支撐著沒有倒下去。
「朕不相信,她死了。沒有朕的允許,她怎麼可以死?她怎麼能死?」冷天洌大聲喝道,他要看清楚,看清楚這個女人,她一定是在演戲,演戲給他看的,她那麼的聰慧,賜給毒酒都不會死,還能想出辦法讓自己不折磨她,她那麼狡猾的女人,怎麼可以這麼輕易的死掉?
哦,對了。那個晚上,封後大典前夕的晚上,她還為自己跳舞來著,她的舞,好美好美。不,應該說她本來就是個傾城美女,她是西涼國第一美女。她的笑容,只為自己一個人綻放,她自己創作的「月影舞」,可以勾惑人心。她還答應過自己,不會離開自己,會一直呆在自己身邊,她會永遠呆在自己身邊。
她不會離開自己的,她知道如果她離開了,後果有多麼的嚴重,不會的,一定不會的。
「姑蘇茗焉,你不是想要測試一下朕麼?別玩了,你贏了,朕確實在乎你,快別玩了,朕已經來了,那麼多的蟲子,你不是最怕得麼?姑蘇茗焉,你給朕起來!朕命令你!給朕站起來!」冷天洌長長地嘶吼著,連他知道都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的痛苦,痛苦的心都快要跳出來了。他整個人呆呆地盯著尸體,用盡自己的力氣,嘶吼著。
不是說好,會呆在朕身邊麼?
不是說好,還有半年期限,就可以知道誰先愛上誰了麼?
不是說好,都不會惹朕生氣了麼?
不是說好,一切重頭再來了麼?
為什麼,為什麼當朕再次感受到內心某一處是溫熱的時候,你卻再次將寒冷帶給朕?
朕不要,不要再一個人,繼續寒冷孤獨下去。
求求你,醒過來好不好。
冷天洌半跪了下去,雨開始下了起來,點點滴滴,落在冷天洌的臉上,眼上,心上。
好奇怪,為什麼自己眼楮里的雨水,一個勁地往外擠呢?
來福從來沒有看過如此崩潰的冷天洌,就算是十幾年前貴人死的時候,冷天洌也沒有掉一滴眼淚,可是現在,他整個人仿佛如一個看似精美的杯子,碎了。「皇上,皇上,您一定要保重龍體啊,姑蘇主子看著皇上這個樣子,她也會難受的,皇上!」
冷天淚臉上完全沒有表情,只是眼淚不停往外涌,他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樣,對來福說道︰「來福,來福你告訴我,你從來不會騙朕的,她沒有死對不對?她如果傷心難過的話,不會走得那麼快對不對?」
雨水沖刷著來福那張滄桑的臉,他小小的眼楮瞥了一眼姑蘇茗焉的尸體,嘆了嘆氣,什麼話都沒有說。
冷天洌突然抓住來福,「不行,朕不相信,朕不相信,她不會死的,只有朕才可以讓她死!朕要去看清楚,看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說著就要站起來,要沖到那骯髒的,臭惡的尸體前,不過才走兩步,整個人便昏厥了下去。
「皇上!」
在冷天洌閉上眼楮的那一刻,還是緊緊地鎖住姑蘇茗焉的衣衫,這是他親自為她挑選的,世界上只有一件。
為什麼,給了我幻想,又讓我絕望?
在很遠的大樹上,有兩個身影,有一個女人的眼楮,死死地盯著這一切,嘴角露出譏諷的表情,還有陰森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