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不爭氣的眼淚,一滴一滴地落下來,順著面具落了下來。
如果,如果你真的愛我,為什麼你不能夠將我認出來?
你明明,愛了我兩次。
明明,我們那麼的近,為什麼,你的眼楮,總是被蒙騙了?
燕如歌心中,如同回蕩著古典的琴音,一字一句,都傳達了出去。
她只覺得,自己的世界,天昏地暗。
現在的她,是沒有記憶的,沒有肩負著任何的責任,沒有復仇,沒有過去,她的愛情,此刻是最轟轟烈烈的。
可是,她用心去愛的男人,此刻,此刻正在一點一點的,讓自己消逝掉。
原來,這種心疼的感覺,就是愛麼?
其實冷天洌的心,也是一陣一陣的疼痛。
他不知道為什麼疼痛,難道這個女人的眼楮里,寫滿了太多太多的故事麼?
還是因為自己的內心,因為剛剛失去摯愛的原因。
而在一旁裝死的姑蘇茗煙眨了眨眼楮,對著燕如歌微笑。
這就是她要的效果,讓這個女人,徹底的,徹底地死掉。
而且,死在冷天洌的手中。
這是對燕如歌最殘忍最殘忍的懲罰。
這也是對冷天洌最殘忍的懲罰。
一切都和以前一樣,她才是控制一切的女人。
痛。
太痛了。
是心,還是**一樣的痛。
痛到無以復加。
感覺有東西,在一點一點地流下來。
燕如歌的目光傾斜了一下,自己的白色裙子,下擺已經染紅了。
孩子!!!
所以,她準備用余生去守護的孩子,也在這個時候,被他的親生父親,一點一點的掐死麼?
「不要……」
仿佛是為了自己的孩子,燕如歌做著最後的努力。
指著自己的肚子,她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她必須救自己的孩子。
冷天洌其實是疑惑的,他本來是想要立即結束手中的女人,可是越發往後,越隨著時間的消失,手中的女人如同一只小鳥一樣,快要窒息的時候,他卻疑惑了。
他認識這個女人麼?
認識麼?
為什麼她的眼淚,她的眼神,快要戳穿他的內心。
為什麼,他是如此的害怕。
可是自己的手,已經停不下來了,他的身體如同中了毒一樣,怎麼也停不下來了。
除非這一刻,這個女人死去,不然,他是不會停下來的。
該怎麼辦?
安若晴的眼淚,已經完全模糊了自己的視線,他真的要她死。
也要自己的孩子死。
已經是不爭的事實了。
既然如此,為什麼,為什麼自己不給自己一個最華麗的死法?讓這個男人,永遠永遠地忘不了自己。
用自己最後最後的力氣,將自己的面具,摘了下來。
而冷天洌在瞧見這個女人的面容後,幾乎是用瘋狂的狀態來表達。
簡直難以置信到極致。
「我……最大的願望……便是……遠離這里的是是非非……去碧海藍天也好,茵茵草原也好,放馬牧羊,粗茶淡飯,好好的活下去!」
用盡了最後的力氣,燕如歌的眼角處,滾落下了最後的一滴眼淚。
冷天洌如同一個木頭人一樣,已經不能夠說出任何的話了。
曾經,在夜郎國的那個牧場上,在那听話的馬背上,一個笑容如灩的活潑女孩子,她指著天地,大聲地說道︰「我才不想做什麼夜郎國的公主,一輩子做個沒有自我,嫁給一個根本不愛自己的男人。如歌只是希望遠離這里的是是非非,去碧海藍天也好,茵茵草原也好,放馬牧羊,粗茶淡飯,好好的活下去!」她的笑容那麼的天真,那麼的純真,然後對著冷天洌綻放出最美的笑容,拉著冷天洌的手,「洌哥哥,你會和如歌一起這樣對不對?我們遠離這里的一切,做我們自己,好不好?」
記憶再次被打破,「姑蘇家早就放棄了茗焉了,在茗焉成為皇後的那一刻起。只要,只要皇上肯放茗焉走,茗焉便遠離這里的是是非非,去碧海藍天也好,茵茵草原也好,放馬牧羊,粗茶淡飯,好好的活下去!」
那個時候的姑蘇茗煙,將一切都豁出去了,她說,她要和冷天洌打賭,她贏了,她便有了自由。zVXC。
一切的一切,恍然如夢。
「你……是誰?」
冷天洌的這幾個字,如同從牙縫里鑽出的一樣,太過悲壯。
笑了笑,閉上了眼楮。
冷天洌,你永遠都不知道我是誰,因為,你的眼楮,瞎了。
一條隱形的皮鞭打了過來,冷天洌的手臂立即皮開肉綻,而手中的女人也如同落葉一樣,飄落下來。
白色的衣擺在空中飛舞,白邵鈞的表情,已經冷到不冷了……他的表情是那麼的蒼白,他的眼楮,帶著殺氣。
以前師傅曾經決定傳授他醫術的時候,對他說的第一句話便是,醫者,最重要的不能夠有殺氣。
殺氣是絕對不能夠有的。
因為醫生是救人的,不是殺人的。
可是白邵鈞從未有過這樣的殺氣。
他嘴角溢出了鮮血,是咬著嘴唇流下來的。
他抱著燕如歌,「燕兒,燕兒?燕兒?」
冷天洌倒吸幾口氣,他眼楮死死地盯著燕如歌。
燕如歌眼睫毛動了動,她的脖子處,已經呈現出一層又一層的紅印,她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她只是用手指,指著自己的肚子。也用盡了燕如歌所有的力氣,她的目光,是那麼的渴求。
白邵鈞,每次自己快要死的那一刻,都是白邵鈞。
白邵鈞的眼中,已經含著淚水,燕如歌,如同一只小小的燕子一樣,真的,快沒有生命了。
他目光滑落到燕如歌的下半身,那里,已經紅了一大片。
紅到不行。
他握著燕如歌的手,放著嘴邊。「我會救的,你知道我的能力的,我會救你,我會救你的孩子,我會救你們母子,不管一次,二次,三次,還是千百次,我都會救的,所以,你放心,我求求你,你一定要振作起來,好不好?」
安心。
真的很安心。
有白邵鈞的那句話,她心里就踏實了。
她相信他,從來都是如此。
嘴唇做了「謝謝」的姿勢,然後失去了意識。
「燕兒,燕兒。」
白邵鈞抱起燕如歌,燕如歌的腿上,衣服上,全是鮮血。白邵鈞的眸子里,全是淚水。
他是那麼的痛苦,痛苦到不行。
為什麼每次,每次他都來晚了,每次都只能看到自己心愛女人,奄奄一息的樣子-
他恨,恨自己沒有足夠的能力,去保護她?
心中慢慢的蔓延出了陣陣的痛楚,「燕兒,乖,我們回家,我帶你回家,再也沒有人敢去傷害你,再也沒有任何人,敢欺負你,我發誓,我對你發誓,絕對絕對。」
而冷天洌不顧著自己手臂上的鮮血直流,他如同一個鬼一樣,臉色蒼白,攔住了白邵鈞的去路。眼楮痴痴地盯著燕如歌,「她……她……她……」
好笑地瞧著冷天洌,「第三件事,第三件事你也沒有資格了,這次,我不殺你,因為你已經用完了最後的機會,所以,冷天洌,下一次,下一次,你我見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拼上我白邵鈞的名義,拼上百花谷的所有尊嚴,拼上師傅的名諱,我,一定,會殺死你!」
冷天洌卻完全不顧白邵鈞眼中的殺氣,眼下,更有他更關心的事情,他如同是一個孩子一樣,眼神是躲閃著的,他的目光是如此的害怕,死死地咬著自己的嘴唇,「你……你……你叫她什麼?燕兒?孩子?到底是什麼意思?」
而白邵鈞卻覺得多看冷天洌一眼都是多余的,「我真的,我真的不想和你再繼續下去,你明白麼?你沒有資格問這些,這個女人,被你折磨到這個樣子,你殺了她多少次?你覺得,現在問她是誰,還有意義麼?孩子,孩子……她已經有了三個月的身孕,你算一算,那個時候,你到底和哪一個女人,在一起?冷天洌,我覺得你真的是個笑話,你知道麼?我覺得燕兒,她最大的悲劇,就是愛上你,愛上你這樣的男人,那是個錯誤。我會糾正這個錯誤的,我警告你,你不準再出現在我的面前,在燕兒面前,我不是開玩笑的,我真的,真的會殺了你,你知道,我有這個能力,不管你是天之驕子還是一國之君,我都會殺了你。」
白邵鈞如一陣風般,立即消失在冷天洌面前,他是輕功高手,他想走,立即就想走。
而在他離開的那一瞬間,冷天洌幾乎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說!你告訴我,白邵鈞,你告訴我!」
「問你旁邊的女人吧,冷天洌,你是個傻瓜。」
冷天洌愣在那里,他的身體在顫抖,他的靈魂在抽搐。
他的世界,在天崩地裂。
白邵鈞,這一輩子,只會對一個女人,只叫一個女人,叫「燕兒」。
可是那個女人,卻有著姑蘇茗煙的臉,她能夠說出以前紅葉楓發生的一切。
她有了孩子。
他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