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是灰色的。
其實燕如歌一直都有意識,一直一直都有著意識,只是她好累,好累好累。
她沒有力氣,總覺得,就這樣,安安靜靜地躺在白邵鈞的懷中,很好,真的很好。
然後是一陣喧鬧。
是如夢嘶聲裂肺的哭泣聲,和莫君賢和春泥的抽氣聲。
「怎麼會這樣?」莫君賢的聲音中帶著顫抖,他明明不過離開燕如歌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可是燕如歌已經半死不活了。
「莫君賢,你再一次違背了你的諾言,你答應過我,會好好照顧她,護她安全,你對著我發誓過的,你竟然沒有做到,你根本就沒有做到!」白邵鈞的聲音已經沙啞到不行,他的怒氣,他的悲憤,都已經轉化在他的語言中了。
「師兄,我……」
「春泥,你是故意的,對不對?我是如此的信任你們,為什麼,為什麼眼睜睜地讓她,如此的傷痕累累?」
其實燕如歌真的很想站起來,很想告訴白邵鈞,不關他們的事情,是自己,是自己一意孤行。其實一路上,他們對自己特別的好,特別特別的好,好到已經讓燕如歌感動不已,畢竟,在她的人生里,沒有必要也沒有資格受到別人的幫助和照顧,仿佛在冥冥之中,任何靠近自己的人,都是別有所圖的。
比如蠻兒。
一向倔強無比驕傲無比的春泥也立即慌亂了起來。
「少主,真的與我們無關,我們根本不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而白邵鈞的聲音,就從自己的頭頂微微傳來,白邵鈞低聲怒吼著︰「如果她有什麼不測,我不會原諒你們的。我要帶她立即回百花谷,立即給她施救。」
听到了「砰」的一聲,好像是有什麼人跪了下來的聲音。
「少主,春泥求求您,您本來還在閉關中,已經是強行出關了,若是,若是您現在再次救如歌公主,那豈不是冒著很大的危險?少主,春泥求求你,你不要再這樣冒險了,春泥也可以救公主的,讓春泥來救,可好?」
可以听到春泥話語中的哽咽和哭泣。
燕如歌自然是清楚的,因為春泥本來就不是一個冷酷的人,相反,她是一個很重感情的人,她的感情,只不過只對一個人而已。那便是她的少主。
而白邵鈞好像根本不理會一般,「我對你,已經不信任了,我對你,已經失去信心了,你可以救他們母子麼?你可以恢復她的記憶麼?春泥,你還太女敕。」
如一陣風般,燕如歌感覺到自己飛了起來。
可是卻不是那種輕飄飄的感覺,而是很踏實,仿佛在白邵鈞的懷中。
很踏實,很踏實。
耳後是一陣又一陣的呼喚聲,「少主,少主,少主!」
白邵鈞。
為什麼?
在一個男人拼命地想要殺死我的時候,你卻拼命地,想要救我?
燕如歌在這個時候,感覺到了,一陣踏實的感覺傳遍了全身。
就這樣交給白邵鈞吧,自己和孩子,都可以。
閉上眼,不再去想,不再,不再-
……
夜郎國,是個美麗的國度。
那里是最接近天堂的地方,有著碧藍的海水,讓人心曠神怡的綿連大山。一切都很美麗。都很寧靜,這就是她生長的地方,閉上眼楮,可以听到風聲,張開雙手,你會覺得自己是一直小鳥,一直在天空中翱翔。
這就是夜郎國。zVXC。
是燕如歌從小生活的地方,寧靜,美麗,安詳。
而燕如歌則是這個土地上最美麗的公主,活潑,善良,美麗。
在夜郎國,有一首歌叫做「紅衣姑娘」,那便是人們給燕如歌寫下的︰在美麗的大草原上,有一位美麗的紅衣女子,如果你見了她,請你一定要帶她回家,因為她是夜郎的明珠,是吉祥的姑娘。
她就是這樣的姑娘,無憂無慮的長大。
她的母後和父皇都是極其善良的君主,他們討厭打仗,因為打仗受害的只能是老百姓,所以他們只想寧靜地過著簡單的日子,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只是美麗的皇後得了一場怪病,將傷感的因素一直纏繞著整個國度。
皇上與皇後伉儷情深,也變得郁郁寡歡,食不下咽。
作為整個國家的開心果,整個國家的希望,燕如歌听說在冰岩山上的最珍貴的人參才能夠救活皇後娘娘,美麗可愛的公主便立即只身去了那個困難重重的冰焰山。
她找了很久,天氣也很惡劣,她差點被一陣風吹倒,也差點被山上的豺狼吃掉,但是勇敢的公主,還是一步一步地走到了懸崖邊上。
瞧見了那一只如同精靈的人參。
但是同時,在人參旁邊竟然坐著一個大作的男子。
他穿著一身的白衣,閉上眼楮,看樣子,好像在和那人參在對話,而且他身上厚厚的積雪,足以證明他已經在這里等待很久了。
雖然這個男人是燕如歌長這麼大以來,見到過的最好看最好看的男人,可是她真的不希望自己千辛萬苦找到的人參就這樣被別人奪去了。
她仔細地觀察著這個男人,發現這個男人好像在睡覺,或許他已經死了。不如自己悄悄地靠近人參,準備以最快的速度搶走人參。
「姑娘,我勸告你一句,這個人參已經成精了,必須要靜心來和她談話,將你的心和她的心進行溝通,她才會跟你走,不然的話,她會傷害你的。」
燕如歌差點叫出聲來,在這樣的大雪天里,竟然突然說話了,燕如歌真的以為這個男人是個死人。
年輕,總是和氣盛聯系在一起的。
才十六歲的燕如歌,怎麼會輕易的被這個男人的話給嚇退回去?
她嘟著嘴,指著白色的男人,「我不喜歡你,我為什麼要听你的話?」
白邵鈞的睫毛動了動,他很好奇地睜開了眼楮。
因為判斷燕如歌是個女孩子,主要是根據她身上特殊的香味,還有她身上的鈴鐺作響,白邵鈞才做出的判斷。
可是,可是,他竟然沒有想到,這個女孩子如此的特別。
當他出生的時候,因為自己的聰明和與眾不同,整個村子里的人都將他作為天才一樣的看待,而自己的父母,生為農民的父母,竟然將自己作為貨物,賣給了一有錢的人家當養子。後來自己四歲的時候,他的才華更被當成一種神話,起初說喜愛自己的人家,爭先販賣自己。
這樣,從四歲到八歲,他四年間,被賣來賣去,賣去賣來,總共高達十次。
每一次大家都說喜歡他,要用一輩子去疼愛他。
虛偽到讓白邵鈞作嘔。
在他通讀了所有關于醫術的書籍,他一氣之下將最後收留自己的那戶大戶人家活活毒死了,包括小狗和小孩子,一夜之間,十多條人命,就這樣被八歲的白邵鈞毒死了……
而剛好這件事被白骨老人得知了,他在縣衙的手中救下了冷漠如水的白邵鈞,帶回了百花谷。
他對白邵鈞說,他是個天才,可是他的心,被冷漠封存了,已經被異化了,不是一個真正的人。
但是即使這樣,他的天賦和才華,迅速讓百花谷里的每一個人折服,大家都那麼的喜愛這位曠世奇才,這正是白邵鈞所反感的,他真的真的不希望任何一個人喜愛自己。
可是眼前的女孩子,她的嘴中,說出的第一句話便是,我討厭你。
幾乎是瞧著一個外來生物一樣,白邵鈞就這樣瞧著眼前的女孩子。
一張稚氣的臉,水汪汪的大眼楮,那麼冰冷的天氣,可是她的臉上還是掛著紅暈,如同她穿的衣服一樣,那麼的耀眼,那麼的明媚那麼的動人。
白邵鈞只是瞧了一眼,便又閉上了雙眸。「我只是奉勸著姑娘,如果姑娘不信,我也沒有辦法。」
真是個討厭的男人。
燕如歌咬著唇,她可是夜郎國的公主,她的母後等待著這朵人參,必須的。
她不管白邵鈞的警告,自己一個人,抓住了那朵人參。
「啊!」
很快的,燕如歌的手感受到了一陣又一陣火灼熱般的攻擊,將她彈到了很遠的地方。
而白邵鈞卻根本沒有睜開眼楮,「我說過,姑娘你自己不听而已。」
瞧著自己無比紅透的手,燕如歌快要疼死了,「要你管!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白邵鈞閉著的雙眼,逐漸睜開,「這人參的攻擊絕非你想象的那樣,它會持續在你體內跳動,直到你的肌膚一點一點的潰爛,對于姑娘這樣美麗動人的女孩子,還是趕快下山吧,去找馬尿淋過的話,會消退的。」
白邵鈞其實說的一點都不夸張,而且還很中肯,但是在燕如歌听來,卻是如此的刺耳。
她是如此的不服氣,立即站起身,根本不理會白邵鈞,繼續觸模著那人參。
「啊!」
又被退了回來。
她還是不服氣,站起身,再次去踫觸。
「啊!」
「啊!」
一次又一次。
白邵鈞最後還是睜開眼楮,看著這位絕強的丫頭,她全身的皮膚都在發燙,都在化膿。
她眼中的篤定,卻依然還是那麼的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