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半蹲在她身旁,她露出的小腿上,一截碎瓷還刺在肉里,有血滑落;她的手上也浸了紅。他的眼神猛地緊縮,內里的暴戾似比方才還要強烈。
新珩不敢看他,只低頭盯了地面。
他心中有怒有氣,也終是沒有爆發,只長嘆了一口氣,將她從地上抱起,上樓。
「打電話給風揚,讓他過來,立刻!馬上!」
管家初時還怔愣于他們之間見血的爭吵,這時听了易辛的命令,身體嚇得一顫,終于回過神來,忙不迭跑過去打電話,「是,是。」
對男人而言,尤其是對有老婆的男人而言,半夜是個好時光。卻偏偏有人不識像,硬是要在夜半**時刻來打擾你……
風揚不情不願,滿心不平趕到易家時,易辛正坐在大廳沙發上抽煙,煙光明滅,薰得他整個人有種說不出的頹廢。
風揚沒好氣道,「易辛,你是半夜睡不著找我過來給你一針鎮定劑嗎?那我建議你直接口服砒霜,簡單,一勞永逸!」
易辛抬眼看他,眼里是說不出的冷凝。
風揚嚇得心結結實實一跳,他雖是從小與易辛一起長大,卻至今仍未模透這個人的脾性,如果他真撞到了那人的槍口上,說不定易辛還真會開槍……忙沒骨氣地賠笑,「just/a/joke!(這只是個玩笑。)」
易辛這才又看向手上的煙,淡淡道,「你上去看看新珩吧。」
易辛沉重的表情,沉重的嗓音,讓風揚身為醫生的使命感瞬間從心底復活,如此,他夜半出來,是為了救死扶傷,怎麼也算是高尚的。
可是,風揚來之不易的自我肯定就在見到主臥室里的新珩時,被狠狠打碎了。
是的,新珩是受了傷,又傷了腿又傷了手的,可那只是普通的外傷,就算是易辛也能為她處理,根本不必叫他過來。
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易辛真的已經為她處理包扎好了!那誰來告訴他,他現在,半夜兩點,過來這里是來做什麼的?!
新珩正抱膝坐在沙發上,見了門口的風揚,忙坐好,不好意思地賠笑,「抱歉,麻煩你了。」
她這麼充滿愧疚的溫柔眼神,反而讓風揚不好意思再說什麼,只能無奈地看著她手上的白紗布,僵硬地扯扯嘴角,「沒關系,只是至少應該留一處讓我來包扎的……」
新珩看看自己的手和腿,也尷尬起來,不知道該說什麼。
風揚只是在生易辛的氣,本無意讓氣氛尷尬,忙又無話找話,「那啥,我還以為易辛只會給人傷口,沒想到包扎得不錯啊!」
風揚說者無意,新珩听了卻覺得心頭艱澀。
易辛是真的很會處理傷口,方才,他對她,那麼的小心,小心地挑出碎渣,小心地消毒,小心地不弄痛她,動作沉穩卻又極快,讓她不必受罪太久。
明明是這麼溫情的動作,可是他卻從頭到尾冷了臉,一個字也不與她說。
所以說,她真的不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