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深沉得鬼魅,天上的雲厚重,月光照不開。
深山里,樹影一片一片,一層一層堆積開來,高聳著,似要把人包圍,不留活路。
男人的伸手矯捷,幾個起躍,在荊棘坎坷中如履平地,倒是與身後追趕之人的笨拙成了對比。
他甚至受了傷,黑色的衣服上,右肩處明顯有些暗紅,順著流下,滴落到了地上,一路。
眼色卻是殘冷,冷冷瞥過右肩處,微皺了眉。
他每一年這個時候都會來到這個城市,這個有名的旅游城市,她的母親葬在這里。那個女人,即使一輩子追尋不到那個男人,死後也執拗地要葬在與他相見的城市。
她出生在黑暗的世界,秉性卻偏偏不染埃塵,是不幸的!只因,黑暗的世界,她不能生存;潔白的世界,卻容納不下她。她注定了悲劇。只是,他是她的孩子,所以,他在她面前,總是要卸下血腥,只身一人來,甚至不帶武器,不過是想為她保留一片清寧。
偏偏,他的行蹤被人泄漏了。
冷笑著看前方城堡一般的別墅……
這等地段?別墅?絕不是普通人住得下的。
眼中果斷閃過,一個俐落地起躍,借了一旁的大樹,身體微閃,避過紅外監控,落地,已身在二樓的陽台。
卻在見了房間里的景象時,幾不可察地皺了眉。
房間很大,裝潢亦甚是豪華,應是富家千金的閨房,只是,偏偏,滿室畫稿,散落,凌亂,紛繁得到處都是。畫稿許多,卻來來回回只有兩個人。
有一個女孩,一身素色長裙,微挽了頭發,坐在畫架前,淡淡抬眼看他,右方眉眼處,長長一道疤痕斜過,甚至到了眼瞼。
他心下一驚,她竟然發現了他!
行動先于指令,他已閃身到她身旁,出手,就要制住她。
她卻只是淡淡地又垂了眸,繼續用心到了畫架上未完成的素描。安靜地,一如她發現他,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沒有任何波瀾,卻已結束。
他的動作就這樣止住了,立在她身旁,第一次,他不知道他接下來該做什麼。
只因,她眼里的淡漠讓他瞬間有了一種肯定,這個女孩,他威脅不了。
只因,無欲則剛。
她眼中沒有任何**,甚至沒有生存的**,這種人,就算是他易辛,他也控制不住。
紅外警報卻在這時響起,緊接了一陣電擊的聲音,便听了重物相繼沉沉落地。
蠢材!
他冷笑。
他進來,是因為早看出了這里的紅外監控直接連了電網,若有人硬闖,電網便直接困住來人,掙扎,更會觸動電力。
他進來,不過是想借他人的手教訓這些人!他們卻還真蠢得跟了上來。
樓下,開始有躁動的聲響。
女孩卻恍若未聞,自己畫自己的畫,也仿佛房間里並沒有入侵者。
門口卻響起了急劇的敲門聲。
「小二,你怎麼樣?」
是溫潤的男聲,此刻,內里卻染了明顯的焦急。應是,很緊張這個她。
她听了,卻無甚動容,眼依舊盯了畫,甚至手上的動作也未停,只淡淡回了句,「沒事。」
「你開門,我進來看看你,看看你就好,看看你,我就去休息了。」
那個男人的聲音,甚至有些卑微。
她終于停下了手中的筆,卻只是側眼,目光垂到地上,又微微皺了眉。
他順著她的目光往下,卻見雪白的羊毛地毯上,縴長的羊毛里,血跡蜿蜒。
心念一動,動作極快,他已伸手捏了她的脖子。
他沒有控制力道,她便在他的手里疼得皺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