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吶,小哥兒,你也看到了,我這小院的格局就是這樣的。坐北朝南的院子,大門在西南角,正房、東西廂房可以住人,倒座房是廚房柴房和雜物房,東南角落有水井。正房里廳堂和臥室的家具是齊全的,搬床被褥進去就能住,另一間房間和兩邊廂房都是空的,我管添置桌椅床櫃這種大件家具,其它小家具自己弄。小哥兒要是願意整個租下來,房間怎麼布置,要什麼大家具,只管跟我說,不多收租金。」
顧念沒有說話,她在院子里來回走了走,看到東北角上有扇小門。
「那個小門通向哪?還有後院?」
「小哥好眼力,是有個小後院,後面圍牆跟鄰居是共用的,為了清靜,特意留了一個小後院。說是小,單看也不小,曬曬衣服被子綽綽有余的,當初打算是奉送給租正房的租客的。」房東幾步走到那小門前,模出另一把鑰匙打開門上的掛鎖,「吶,有鎖的,鑰匙只給正房租客,不讓別人用的。」
顧念走過小門來到後面,果然如房東所說,小後院的實際面積單看並不小,足有前院一半大,種著幾棵樹和一些隨便生長的花草,不光曬衣服被子足夠,還能當個運動場,玩個蹴踘什麼的鍛煉一體。
顧念有些動心了,這小院挺好的,尤其是這兩個院子,後院可以專門用于生活使用,前院則用來曬制藥材。內外分開,互不影響。
不過,還有別的問題需要問問。
「那個,我問一下,這前後左右的鄰居都是什麼人?我這人要安靜的,環境太吵我吃不消的。」
「這你放心,院子這三面都是民宅,晨鐘起床,暮鼓回家,該睡覺的時間,整條巷子都是安靜的。不像前面的前巷,那里是一天到晚都不安生。」房東趕緊解釋道。
「前面是前巷?這是煙花南巷?」顧念心頭一驚。
「不是不是,這是煙花後巷,前面才是煙花南巷,再前面才是前巷。所以,那邊的吵鬧傳不到這邊來。」
「對面那些門不是民居大門?」顧念還是不太放心。她離煙花之地也太近了吧?
「嘿嘿,那都是各樓坊的後門,民宅就只有這一邊。」
「可南巷是晚上做生意的吧?不會吵嗎?」。
「你只管放心,南巷寬敞著呢,每個樓坊里面都有小橋流水園子花藝,姑娘們都在正門的樓里接客,這後頭主要是雜役僕婦們住的寮屋和干雜活的後院。晚上你休息的時候,正是他們忙的時候,有動靜也吵不到你。到白天你起床了,他們多數人都睡覺了,最多幾個人干些洗洗涮涮和采買的活兒,根本吵不到哪去。」
「哦,听上去好像挺不錯。」
「你要是不放心,今晚上你再來,實地听一听,看一看,是不是真安靜,你要是能听到前面樓坊傳來的任何聲音都算我的錯,我保證親自出馬給你另找一處好院子。」房東拍著胸脯夸下口來。
顧念聞言不禁一笑,心想房東這主意也不錯,晚上再來看看也好,這小院她是挺滿意的,在別處還真不一定再能找個這樣好的。
「好啊,那就這麼說定了,暮鼓之後,南巷開門迎客了,我再來一趟。」
「行,小哥你住哪家客棧,我到時去找你,咱們一塊過來。」
「我就住緣來客棧。」
「哦,那挺近,就這不遠處。那行,我去客棧找你去,你吃了飯在大堂等我。」
「好的,就這麼定了,我們到時見。哦,對了,說了這麼多,我都還沒介紹自己,我姓顧,單名一個念字,念書的念。」
「喲,這真是個好名字。我姓陸,行六,陸老六,街上後生敬老,叫我一聲六叔。」
「哎,六叔。」顧念馬上順勢喊了一聲,又笑眯眯地望著那位給她領路的大叔,那人笑了笑,「就叫我賴大叔吧。」
顧念拱手施禮,喚了一聲賴大叔。
兩位大叔都哈哈一笑,互相拍著肩膀,招呼上顧念一起出了院門,重新回到玉府街上才分手。
陸老六回他的茶館繼續喝茶,賴大叔與顧念回到老地方,顧念跟他們又聊了一會兒,夸了夸那房子的好處,就告辭回客棧休息了。
在房間里小睡了片刻,听到暮鼓響過後,下樓去大堂吃晚飯,等陸老六來找她時,她手上還有半個饅頭。
陸老六毫不介意,叫顧念慢慢吃,他轉身找掌櫃聊天去了。
顧念靠著半碗雞蛋湯,狼吞虎咽地把饅頭塞進了肚子,哽得真打嗝,捶了幾下胸口,感覺堵在食道的食物都下去了,才抹抹嘴,叫了聲六叔,起身向他走去。
陸老六帶著顧念以散步的速度向煙花後巷走去,路上不忘打听顧念的過往經歷。
顧念知道會這樣,她早就編好了一個故事,就說自己是個被老大夫撿到的孤兒,只可惜師傅年老體弱,沒等到他這徒弟學有所成就先去了,他只好一人來到三江府尋個活路。
顧念說得情真意切,陸老六就听信了,感慨了一下,安慰了幾句。
說話間,兩人到了房子前面,陸老門拿鑰匙開鎖,顧念左右打望了一下,還真沒幾人在外面走動,不過還是能听到樓坊後牆傳出來的說話的聲音。
陸老六推開門,招呼顧念進去,站在前院里再仔細听,就沒吵鬧聲了,偶爾傳來一聲不太刺耳的幼童的尖叫聲。
顧念到正房各房間站了一會兒,又到後院站了一會兒,隔著高大的圍牆和樹木,以及牆那頭建築物的阻隔,鄰居們的聲音還真的很難以傳到這邊來。
陸老六一直在旁邊留意顧念的表情,看到她臉上終于露出滿意的微笑,他也放心地笑了笑。
「顧小哥,覺得怎麼樣?雖然偶爾是有點動靜,但還是能接受的吧?」在離開後院,往前面走時,陸老六問道。
「哦,比我想象的好多了,沒想到還真有這麼一個鬧中取靜的好地段。」
「我陸老六就靠吃租為業,從不胡亂夸口,說房子好就一定是好,租我的房子絕不會發生住一段日子後發現房子出現各種問題這種事。」
「呵呵,看得出來,六叔也是個實在人。那說說租金唄,單租和整租是怎樣的價錢?」
「哦,這很簡單。你也看到了,我的廂房和正房一樣,都是一明兩暗的格局,正好可以租給三戶人家。正房一個月租金八百文,廂房租金六百文,要是整租,一個月一千八百文,我包房屋維修和所有大件家具,壞了我負責更換。」
「一千八百文啊。」顧念對這個價錢毫無概念,她這幾天雖然一直在花錢,卻尚未打听到普通人的收入水準是什麼樣的。
「我保證這個價錢公道合理,小哥你也承認這是好房子是不?所以別跟我還價。你要是整租下來開家醫館,一個月就能賺幾個月的房租,煙花巷周邊天天都是打架斗毆的事,尤其是煙花前巷和北巷,你不怕沒病人。」
「哎呦,六叔,你太高看我嘍,哪有那麼好賺。」
「嘿,我說有就有。你看,像在定乾門扛貨包的力巴,豁出一把子力氣,一天都能賺一百文呢,一家三四口子人一天菜金也就二十文。街上的正經丈夫,開一個傷風的方子就一百二十文,這還不算藥錢,要是打架打破頭去包扎,二百文起。大夫好賺的咧。」
「那也得有人信我才行啊。不然,這再好賺也輪不到我啊。」
陸老六神秘一笑,湊近了顧念,「你初來乍到不知道,這是看在你有意要租房,還有你學過醫的份上,才告訴你。煙花北巷,那些下等的窯子,天天都有姑娘相公被折騰得受傷,但正經大夫根本不給他們看,自從老萬大夫眼楮不好不干瘍醫這幾年,北巷的姑娘相公換得比女人家的玩意兒都快。你今天在那里看到一個姑娘,一個月後再去,沒準兒就被玩廢換掉了。」
顧念瞪圓了眼楮,「那北巷除了姑娘,還有相公?」
陸老六又是yin笑兩聲,「個人喜好唄,花錢的就是爺。」
「那倒是,有買的就是賣的。不過,老萬大夫又是誰?」
「就是巷子北頭第一家的那個小院,也是個獨立的院子,不過比這個要小點。幾十年來萬大夫是這里唯一的大夫,內外婦兒都看,後來年紀大了,眼力不行了,就不干瘍醫,只干疾醫了。沒了瘍醫,姑娘相公就慘了。」
「哦?那我豈不正好趕上個好機會?」
「就是啊,你不怕沒生意,一千八一個月的房租不貴。考慮一下,明天答復我唄。」
「行啊,我考慮一下,明天上哪找你?」
「就今天那個三春集茶館,我天天下午在那里,你要做出決定了,就去那里找我。」
「好咧。」
兩人達成一致意見,該看該問的都看過問過了,今晚任務順利結束,兩人一起走出小院,陸老六鎖了大門,互致晚安,他先走一步,顧念慢悠悠地走在後頭,思考這個價錢租這個小院以及未來收入的問題。
回到玉府街,街上夜市剛開,所有的屋檐下掛起一排燈籠,明亮如晝,不亞于白天的熱鬧,不過城中有軍政各衙門的街道天一黑就宵禁了。
顧念饒有興趣地逛了逛,買了一點瓜子零嘴,邊走邊嗑回到客棧,喚小二送來熱水,擦身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