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雙思馬上眉開眼笑起來,「師兄當真是因為這個原因?」
「那還有假?顧念做了那麼久的黑醫,察言觀色是他的本事,你們幾個能有他這樣?」
魏雙思笑得越發開心,連他那桃花眼都流淌出別樣的風情,「那自然不能,這種事看來也就只有他最合適。」
「可不是,我做你師兄這麼多年,你幾時見我計謀失策來著?」
「沒有沒有,師兄一貫英明神武。」
「你明白就最好了,顧念嘛,是個隨時能用的人才,你要是踫到師弟們,告誡他們別跟顧念比這個,他們只管好好念書就成。」
「可是,師兄,你還讓他去總號坐診,這又是誰的主意?」
「這可不是我一人說了算的,顧念在金刃傷上有真本事,這個不能否認,所以總號的老大夫們听說後很感興趣,就請大掌櫃幫忙,跟東家說了些情。本來是想讓顧念在總號呆幾天,讓大家見識見識開開眼,結果發現,咦,倒真是有兩把刷子。加上總號周邊鏢局多,武館多,他露了一手後,人家就都知道了,醫館為了生意,干脆把他留下了。于是,就成現在的局面了。」宋亦柏一臉無辜地跟師弟解釋真真假假湊在一起的原委。
「他運氣真好。」魏雙思不無嫉妒的嗤之以鼻。
「好了,別再忿忿不平了,他跟你比起來可差遠了。你出身上流,有父有母有嬌妻,日後還會有幾個孩子。顧念呢,棄嬰。養父死後徹底成孤兒,他要是不努力拼命連吃飯都成問題,至今都娶不上一個媳婦,他就是現在風光,誰知道他日後能不能通過醫證考試。哪個好人家的閨女能嫁給一個黑醫?誰要是再羨慕他的好運,我倒想提議要不要跟他換換,看誰想要這種好運。」宋亦柏攬著師弟的肩膀。有節奏地拍他肩頭。
魏雙思眨巴了幾下眼楮,笑意里是對自家身世的自豪,以及對顧念的一點點憐憫。「肯定沒人想跟他換的。」
「那不就結了。他跟你們完全不一樣,你們都是成名醫的料子,他連基本的文化學習都不夠,看他最近寫個功課費老勁了,跟他推薦的幾本書,他听都沒听過。」
魏雙思實在忍不住笑了,「听說他去年的成績很好,現在就跟不上了?那後面的課程他要怎麼辦?他可別在醫學堂轉了一圈後。又回去做黑醫了。」
「誰知道呢,看他的造化吧。」宋亦柏拍拍魏雙思肩頭,「不過這些話你可別跟他說。看在我的面子上,就當看他可憐。放他一馬,何必跟他一個可憐蛋多作計較。」
「師兄言重了,我哪能那麼干呢,師弟還是要多加愛護才能茁壯成長的。可惜我已經出師了,只能仰賴其他師弟們了。」
「好了,知道你心疼師弟。時間不早了,我帶你去給大東家拜年,一會兒客人越來越多,你連跟他說話的工夫都沒有。你還要回家預備行程,應該都安排得差不多了吧?」
「是差不多了,光是禮品就裝了幾個箱子。」
「嬌客第一次登門,多帶些禮物應當的,做足禮數,別讓你岳家說你小氣,少女乃女乃好歹也是大門大戶的嫡出小姐。」
「是啊,細說起來還是我高攀了呢,自然是不敢怠慢的。」
說話間,兩人就到了門外,宋亦柏帶著魏雙思進門拜年寒暄等一應事項自不在話下。
顧念回到老太爺老太太屋里,他們這仍然有很多來拜年的老僕,顧不上跟顧念再說些什麼,簡單地聊了幾句就準了他告辭回家。
回客房收拾了包袱,不好當著那麼多客人的面走正門,讓他們看見了不像樣,顧念帶著啞姑,在下人的帶領下,走後門到院里,再繞行到院門出去。
離大門越近,進來的客人越多,當來到大門前時,外面停滿了形形色色的馬車,那些下車來的客人有不少是同行,顧念都認得,互相見了面作揖拜年寒暄幾句,然後各走各的。
這大年初一,連出來做生意的馬車都少了很多,幸好宋家離自己家不遠,比逛街時通常走的路近得多了。
兩人就這麼一路蕩了回去,在院里打了一封開門炮,然後燒水洗臉泡茶,拿出昨天準備的點心,愜意地享受著屬于她們倆的新年氣氛。
得了空收拾行李時,顧念拿了她上課用的針灸包,與衣物一起放在大書箱里。
跟去年去永洛府玩一樣的裝備,她和啞姑一人提一個改裝成拉桿箱的嶄新書箱,身上再背一個粗布背囊。
她們這一趟不知要去多久,為了家宅平安,顧念提著年禮給鄰居們拜年,托付他們代為照應一下門戶,另外她還去找了街上的里長,跟他打了招呼。
在這住了這麼久,顧念的身世背景街坊們都有所了解,和安堂重點培養的年輕弟子,但凡家里有閨女的誰不稀罕,可惜今年寡婦年,不宜訂親嫁娶,好在閨女們一年年總是不曾缺的。
初四一大早,天才蒙蒙亮,顧念二人就起了床,一切收拾停當,財物都妥善藏在家中隱密角落,然後鎖了門,去街上雇車出城,直抵碼頭。
別看時間早,碼頭這會兒已經人頭攢動熱鬧非凡,有出行的,有送人的,還有做小生意的。
各家船行在船帆上和船旗上都有自家的標志,隔著老遠就能看到,但是哪艘船去哪里,只能走近問船工。
顧念運氣挺好,只問了一名船工,在人家的指點下,很順利找到了她要乘坐的那艘,報上自己的姓名,船工就讓她倆上了船,直去三樓一等船艙,再跟在那里迎客的船工報了名字,就拿到房間了。
房間里設施齊全,放下行李,顧念解了斗篷,就撲到床上假寐,不一會兒船工送來一個裝滿水的小水壺,讓客人自己燒水泡茶。
啞姑掛好她倆的斗篷,從她的背囊里拿出顧念常喝的茶葉,把茶具從架子上拿下來,等水燒開燙杯。
外面走廊人來人往,在顧念差點要睡個回籠覺之前,她听到了耳熟的聲音。
除了宋亦柏和魏雙思,還有好幾個熟悉的聲音,但夾雜在一片嘈雜中,听不真切。
啞姑等水燒開,泡了茶,蓋上蓋燜著,才開了房門,探頭出去張望。外面清晰的聲浪傳進房間,顧念終于分辨出那另一個同伴是誰了,古劍心和他的兄弟們。
自從去年在和安堂慶典上見了一回,就再未見這位古少俠,不知宋亦柏怎麼會邀他一同游玩。
啞姑已經跟他們打了招呼了,宋亦柏擠進房間,在顧念從床上爬起來前,腦袋上多了一只大手摁在枕頭里揉啊揉,「你懶死算了,這才幾時,又躺下了。」
「我虛嘛。」顧念掙扎著擺月兌出來,往床里側翻個身,伸手去扯被子。
宋亦柏抓著顧念強行從床上拉起來,「虛什麼虛,穿好鞋子,劍心帶了好吃的,我們一起過去。」
「古少俠也來了?我以為你會找董公子一塊。」
「元慶沒空,他們家今年要擴大生意,他從年前就忙得團團轉,劍心正好要去東凌城參加武林大會,為了跟我們同路,特意提前出發。」
「武林大會?」顧念勾著腿,手指撥拉鞋子後跟,「他也是去干正事啊,就我們兩個是去玩的?還以為你能多找些人呢。」
「人多有什麼好玩的,人多意見多,東凌城周邊景色都不錯,到時為去哪玩都得天天吵架。還沒穿好鞋?」
「穿好了,穿好了。」顧念站起來,模平衣服,啞姑打開了房門。
顧念順手拿走了她那杯茶。
「剛泡好的,別浪費了。」
宋亦柏搖搖頭。
站在房門口,顧念突然停下腳步,「對了,魏師兄會過去嗎?」。
「他不會,他跟劍心又從不認識,他在房里陪家眷呢。」
「他在哪個房間?讓啞姑送份禮物給少女乃女乃。」
「喲,識禮數嘛,還特意給少女乃女乃預備了禮物。」
「禮多人不怪,她是東道主啊,當然要拍主人家馬屁。」顧念眼神示意啞姑從行李箱里拿出一個大小像一本書的桑皮紙包。
「什麼東西?」
「跟送老太太的是一樣的。」
「洗臉洗手的那個什麼香皂?」
「還可以洗澡。我加了藥材的,美容養顏呢。」顧念把紙包塞到宋亦柏手里,「師兄幫我給吧。」
「行啊。借你啞姑用用。」宋亦柏把紙包又還給啞姑,在走廊上喊來玳安,讓小廝帶著啞姑去見魏雙思,把禮物送出去。
顧念教玳安解釋香皂的功用,一共六塊,用了不同種類的養顏潤膚功效的藥材。
啞姑跟玳安走了,宋亦柏帶顧念到左手古劍心房里。
古劍心房里很熱鬧,他的兄弟熊天勇和許雲山都在,唯獨少了葉璇,加上他們各自的貼身隨從,幸虧房間寬敞,不然還真擠不下。
茶爐上水壺正坐著,即將燒開,看到顧念自帶茶水,古熊許三人都樂得哈哈直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