玳安挨屋通知幾位瘍醫去侯府吃酒的時間,他先來的顧念這屋,今天七月十六,後天上午在客棧集合,與二位公子一起去侯府,三位東家在那里與大家會合。
轉頭高大夫他們過來找顧念閑聊,分享各自今天怎麼過的,聊著聊著就聊到了後天的宴席上,當時出發前誰能想到他們也有機會去侯府做客,除了一身衣服,連件好點的配飾都沒帶,所以他們的真正來意是約著明日逛街購物。
顧念馬上推薦了一個去處,離客棧隔了兩條街,有幾家老鋪子賣些好東西。她這幾次被人帶著步行游城,哪有好吃好玩的她都有數。
事情就這麼定了,第二天上午,他們幾人就在顧念的帶領下,走走逛逛地往那去了。
購物頗費了些時間,這幾家老鋪子都客人雲集,店伙計招呼不過來,頻頻致歉。
男人用的飾物看似不起眼,其實也挺講究,看著要干淨簡單不花哨不堆砌,又要襯得上明日出席的場合,他們幾人在幾家鋪子來來回回地看,總算陸續買到了中意的,在街上吃了午飯後,即回客棧為明日宴席做準備。
宋亦柏他們回來後,客棧里熱鬧起來,互相串門,顧念高大夫他們幾人在房間里一下午,身上都沾到了濃烈的薰香的香氣,走到哪香味帶到哪,別人屋里也跟著變得香噴噴的。
二位公子這幾日的晚上出去應酬了幾次,但都是同行間的宴飲,也沒去過侯府,剛結束他們的比賽回來就听到大家在談論明日午宴。一掃對比賽未知結果的緊張,催促著自己的小廝做好準備。
顧念也緊張,緊張到她都無法安靜地坐一會兒,總是興奮地走來走去,還差點跟店小二撞上。
吃過晚飯後為了明天能有精神。早早地洗漱睡下,抱著枕頭在床上打了幾個滾才終于有了睡意閉上了眼楮。
與此同時,侯府里。小侯爺也在自己的密室里愁眉苦臉,他的桌上堆著易容的全套工具,旁邊還有紙筆。但他沒有給自己構思一張新臉。因為明日的宴席,他必須得與侯爺一同出場,顧念又不是瞎子,她定能一眼認出來,這比隱瞞自己就是包寄桃的感覺更糟糕。
外面房門輕輕一響,有熟悉的腳步聲傳來,包小易坐著沒動,等著不速之客自己找過來。
來人掃了一眼客廳沒人。熟門熟路地直奔後面密室,把手里的茶碗放在桌子一角,靠著桌沿放松站立。同情地拍拍都快生蘑菇的死黨的肩頭,「反正明天死活躲不過去了。硬著頭皮上吧,她總不至于當場對你做什麼。」
「她是不會當場做什麼,可那之後呢?」包小易的聲音悶悶的。
「之後就是你的事了,我能說的都說了,她一直卡在官府公文那道坎上下不來,她要是知道你竟然是小侯爺,弄不好就決定了遷居東陽呢?」
「你真樂觀。」
「啊,往好的方面考慮啊,朝廷收網之時,你要帶兵回三江城接管一切軍政大權,這可是白送給你立軍功的機會,好好干,別給咱們東陽爺們丟臉。你表現得好,大家自然都看在眼里,顧念對你有信心了,後面的事不就好辦了。你沒注意到侯爺最近跟和安堂的三位東家走得很近?就是打听顧念的事呢。不如你找個機會先坦白顧念是女孩子,讓侯爺和夫人再從中周旋一下?」
「想得挺美,還不知道她怎麼個想法呢。她一點口風都沒跟你吐露啊?你們昨天都聊什麼了?」
「我只能肯定地告訴你,她對遷居這個建議有點動心,但遠沒到下決心的地步,還需要點什麼在她後面推她一把。但具體是什麼,我就不知道了,估計你這時候去問她,她也不知道。這事恐怕目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小侯爺一頭磕在桌子上,「想我包小易縱橫江湖的時候,瀟灑紅塵,男人女人都是手到擒來毫不費力。」
「嗯,也惹下不少麻煩事。」
「去!」
「好吧,說錯話,你現在一句話形容就是,上得山多終遇虎。叫你瀟灑紅塵,活該,終于有報應了,傳到江湖上,那些吃了你虧的人都會拍手稱快,簡直大快人心。」
「我呸!你能說我點好事嗎?」。包小易抬頭怒瞪。
「你有好事可讓人說嗎?」。鐵子毫不留情。
包小易郁悶到死,這就是交友不慎的可悲下場。
「要不,明天你替我招呼客人?」
「我怎敢搶小侯爺的職責。」
「鐵兄客氣了,弟事多忙亂,兄代主人迎客,不失禮數。」
「不如干脆我易容成你的樣子明天圍著顧念打轉?」
「算了……」小侯爺再度郁悶地趴回桌子。
鐵子倒是有了個新想法,他拍拍對方肩膀,拉回來一點注意力,「等明天顧念知道你的身份之後,你找機會先跟她攤牌,承認你就是包寄桃,以前的瞎話都是你編的。什麼都講清楚了,你再游說她遷居過來,也許她能听進去幾句話。」
「我怎麼覺得她可能會給我兩拳掉頭就走呢?」
「她要揍你的話,你就受著唄。這不都你自找的麼,挨兩拳對你小意思,不痛不癢。」
「當時哪里想得到會有這些後續。」包小易覺得自己好冤枉。
「報應吶,報應。」鐵子抬腿往外走,不想跟這糾結個沒完,在他看來,行不行,明天見分曉,速戰速決不是挺好,拖拖拉拉簡直丟他小侯爺的臉。
包小易抱著明日被一腳踩下萬丈深淵的心,喚人送水進來洗漱休息。
第二天清早,剛睜開眼,外面天色不對,听到了淅淅瀝瀝的雨聲,趴窗戶上一看,雨下得還挺大,混在秋雨里的秋風一陣陣地吹來,帶著秋涼的味道。
下雨給出行帶來不便,大家都不由得加快了動作,要比賽的人總算是提前上車出發了,客棧經過一陣熱鬧之後重新歸于平靜。
這時間秋雨沒有停歇的意思,人們都呆在房間里要麼休息要麼串門,時間還早不著急出門,顧念慢條斯理地裝扮好,左看右看沒什麼漏子,這才搖著扇子到外面走廊上透透氣,看看這不同于三江的雨。
過了一會兒,陸續都換了衣服把自己收拾得有個做客樣子的宋亦柏等人也都陸續出來,看到顧念一身只在袖口和袍底繡綠蘿花紋的白衫、帶著一股淡淡青草香的打扮,宋亦柏滿意地點點頭,手中扇子在顧念腦門上輕輕一點,算是表揚。盡管顧念這樣子讓他覺得真像一棵會走路的綠色植物,但是鮮女敕,這就挺好。
撐著傘小心地走過院子到前面大堂喝茶歇著,馬車都在後院備著,只等來接人的士兵到了,他們隨時可以出發。
巳初已過,雨漸漸小了,快到巳正的時候,在外面張望的小二進來說軍爺到了,備車的命令才剛跑進花園,兩匹馬在客棧門外停住,下來兩個戎裝士兵將馬韁繩交給小二,帶著一身水氣跨進門來。
宋亦柏起身相迎,對方二人俱都客氣還禮,應邀稍坐片刻,喝些熱姜茶去去寒氣,等車夫從後院牽出馬車來。
雙方之間簡單地聊了聊,了解了一點在侯府做客應守的規矩,不一會兒兩輛馬車到了前門,顧念仍舊跟宋家二位公子同乘,啞姑玳安他們被留了下來。
馬車在士兵的帶領下,直走大道,經過了第一次包小易帶顧念去的那條街,又經過了幾個衙門,然後拐進了一條街,街口挺熱鬧,左邊是商鋪,右邊是高大的圍牆,牆下盡是流動商販,越往里走商販越少,直到透過車窗看到那圍牆有了終點,撇山影壁,廣亮大門的形制。
大門因這兩道撇山影壁,使得門前形成了一個寬闊的小廣場,極顯廣亮大門的氣派之色,陸續抵達的客人的馬車不至于擁堵在一塊,能有序的進出和掉頭。
主人家派了人手在外面迎接貴客,這時候秋雨已是牛毛雨絲,撐不撐傘都尷尬,最後還是把傘留在車內,宋亦柏將人叫到身邊清點完畢,帶著眾人遞上請柬,對方唱名,立刻有小廝上前行禮,領他們去宴會場所休息。
他們直接走第一進正院的月門到了旁邊的跨院,那里已搭了一個避風避雨的涼棚,棚子底下是整齊劃一的宴飲桌椅,剛進門的客人們都被迎客的小廝們先領進正房去拜見侯爺,閑聊幾句再出來自由活動。
沒在人群里看到和安堂的三位東家是否已到了,宋亦柏以少東家的身份,帶領弟弟和手下大夫給東陽侯行禮問安。
東陽侯已過知天命的年紀,屋里除了他,還有他的幾位副將,雖是個個微笑著的,但長年形成的不怒自威的氣質仍然讓人不由得肅然起敬。
宋亦柏自報家門並一起行過禮後,侯爺他們的表情有了一些細微的變化,笑容更大了。
「哦,三江和安堂,我們本地永德堂還得叫你們一聲師兄呢。」東陽侯和氣地開起小玩笑,引得雙方都一陣輕笑。
「听說瘍醫比賽第一天,你們就有一位大夫立了功,叫顧念,對吧?哪位,上前讓本侯仔細看看。」
顧念趕緊出列,上前兩步站定,抱拳行禮,「草民顧念見過侯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