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醫 第197章

作者 ︰ 愛打瞌睡的蟲

好在已經是酒宴尾聲,沒有多少酒可喝,在這些四處走動的人群里,不少人都不再進食,就是純粹地找人說話,但也有一些人是喝多了的,搖搖晃晃噴著酒氣與人說話,不論是出于女性本能還是職業本能,這都讓顧念皺眉。

鐘小侯爺敲敲酒杯站起來,發表了一番情真意切的致詞,並舉起手中酒杯,邀請所有人共飲這最後一杯美酒,為今日的酒宴劃下句號。

之後,人們紛紛離席,去解手的,去通風處醒酒的,找人聊天的,總之都離開了自己的位子,小廝們迅速上前收拾,撤掉杯盞盤碗,清理垃圾,重新擦干淨桌子,清掃地面,擺正椅子,最後奉上熱茶和幾個果碟。

鐘小侯爺本想趁這個機會找顧念聊幾句的,但顧念沒給他機會,永德堂的人包圍了她,隔著那麼遠也不知道他們在聊什麼,他還要顧著招呼其他客人,轉了幾個身後,顧念就徹底消失在了他的視線里,永德堂那邊早沒她人影了。

顧念此時坐在後面小院的游廊欄桿上面對著院子,頭頂不再下雨,天陰陰的,不熱也不冷,她雙手托腮,感受著涼爽的小風,百無聊賴眼神放空地發呆,在別人眼里她只是喝醉了在休息而已,今天這樣的人夠多了,所以小院里來回來去的人們沒人注意她。

後腦勺上突然挨了一下,不用想也知是誰在自己身後,顧念對天空翻個白眼,雙手扶著欄桿,小心地換了個方向。面朝牆壁,而站在她面前的正是宋亦柏,手里轉著他的寶貝扇子,看上去這就是那件敲她的凶器。

宋亦柏的眼神有些嚇人,好像在精密評估什麼。顧念不敢做出多余動作,保持著眼簾半閉的瞌睡模樣。

「干嘛?」

「你問我?我還問你在這干嘛,坐這麼高也不怕摔下來。」

「這里涼快。醒醒酒。」

「沒帶解酒藥?」宋亦柏從身上模出一瓶解酒丸遞給顧念,她接過含了一粒,把瓶子還給宋大公子。

解酒丸提神醒腦的效果很好。而顧念也的確是喝了幾杯酒。在藥丸的幫助下,腦子清醒了一些,眼神重新活泛起來,但表情沒變,依舊是吃藥前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

宋亦柏看在眼里,腦門上飄滿斗大的問號,卻一句都沒問。

顧念不高興,顯而易見。根本不是醉酒的不清醒,她就是不高興。

這很奇怪,在開席前她一直好好的。侯爺他們過來寒暄的時候她還很興奮,吃了一頓酒就變這模樣。必然是酒席上出現了什麼東西刺激了她。

宋亦柏不由得回憶起他曾在這院里看到的那個顧念也認得的神秘男人,但他確信在酒席的過程中,那個男人不曾出現過,而顧念在開席前長時間地離開大家,等她回來時表現正常,完全沒有受到什麼刺激的樣子,酒席中唯一月兌離他們視線的時候,就是從侯爺那桌回來,以為她喝多了犯困,讓她獨自回座位休息。

這樣想來,當時就已經表現不對勁了,差點沒跟上大家的腳步。

站在侯爺和小侯爺身邊都能發呆走神,不但是膽大包天,還是被刺激過度而一時無法回神的正常反應。

宋亦柏仔細回憶,當時他們都是閑聊,甚至一句都沒有扯到顧念身上,可既然她是從那時開始舉止異常,說明她受到刺激的時間應該在此之前,可能就是從她開席前的自由活動一直到酒菜上桌大吃大喝的這段時間里。

那個神秘男人與顧念關系密切,但他今日不曾出現在這宴飲的場子里,宋亦柏看到他時,他正跟士兵在這小院里交頭接耳,而且兩人所處的位置靠近另一頭的側門。

神秘男人知道要避開顧念的視線。

他很清楚他的身份,但他不想讓顧念知道。

還有那形跡可疑的士兵,伺候的小廝人數足夠,再派士兵在這轉悠,是為了打探消息和收集情報。

可是侯爺就在正房見客,這外面有任何風吹草動第一時間就會報到他跟前,他不需要再另外派士兵假扮小廝。

而當時不在現場的另一位侯府主要人物,是小侯爺。

宋亦柏腦子里猶如**爆炸一般的炸了一聲,他知道顧念失態的原因了,她可能還在做黑醫時就與小侯爺相識,但一直不知其真實身份,直到今時今日,在這酒宴場地,看到了一身正裝的小侯爺真身,才醒悟過來。

宋亦柏陡然一陣惱火,攥緊了手中的扇子。

這叫什麼事兒!

小侯爺布衣素食體察民情,于市井之中結識女扮男裝的平民女子,卻因為不知名的原因,始終隱瞞真實身份,直到某一天徹底露餡。

這不是戲本的常用橋段嗎?

有這麼耍人的麼,小侯爺真是好手段,通過他那親信的便利,由始至終都把顧念掌控在他的手心里,搞不好這場瘍醫的比武,都有這小侯爺的主意在里面。現在更是借侯爺的口,紅口白牙地張嘴要人了,管他是不是知道顧念是女孩子這回事,都不能那麼容易便宜了他,看他把顧念給嚇成什麼樣了,人都傻了。

宋亦柏看著顧念,心疼壞了。他自認有時候是嘴巴上不饒人,但也不曾這麼折騰過她,她喜歡什麼,在乎什麼,講究什麼,他能辦到的基本都順了她的意。那個小侯爺,太欺負人了!

顧念半搭著眼簾,眼神又變得呆滯,一副隨時要睡過去的樣子,好像含在嘴里的解酒丸是假藥似的,半點提神醒腦的功效都沒有。

宋亦柏知道不能再放任她這麼發傻下去,執起扇子又輕磕了一下顧念的額頭,就見她迅速地眨了一下眼楮,直起了腰背。

「又干嘛敲我?」嘴里含著藥丸。說話有些口齒不清,但那個抱怨是很顯見的。

「人都走光了,你還要坐到什麼時候?你醉得這麼厲害?」宋亦柏揮揮扇子,指著院里。

顧念半轉身一看,果然。還在小院里走動的客人沒幾人了,她趕緊從欄桿上跳下來。

「那還站這發什麼傻,趕緊回去呀。東家該找人了。」顧念腳步靈活地幾步蹦下游廊的台階往院門跑。

宋亦柏搖搖頭,晃著扇子大步跟上,剛跨過門檻就抓住了顧念。兩人並肩往他們的桌子行去。

客人們都陸續回到自己座位喝茶休息。也有互相走動聊天的,宋亦柏注意到侯爺和小侯爺都在他們的位子,他故意擋在小侯爺與顧念的視線中間,不讓他看到顧念此刻的表情。

兩人分別坐下,東家他們都在,見他們這麼晚回來,二公子隨口說了一句,「你倆這麼慢。茶都涼了。」

「是啊,排隊,人太多了。」宋亦柏敷衍地應了。坐下喝茶。

顧念眼神靈動地東瞅西瞧,跟身邊的師兄講幾個她剛剛在小院里看到的小笑話。逗人一樂。

侯爺那邊動了起來,侯爺和小侯爺分別在人群中走動,與客人們交談,東家起身去寒暄客套,宋亦柏借口喝多了坐著沒動,讓他弟弟去陪著老爹叔叔,然後他悠哉喝茶,看顧念對果盤里的桔子一次次地伸手,面前堆了一堆桔子皮,看上去似乎又擺月兌了剛才的負面情緒,一心只在甘甜多汁又無籽的本地特產桔子上面,吃得她搖頭晃腦一臉歡喜。

永德堂的那位全才瘍醫急匆匆走過來,來到宋亦柏身邊,低身耳語,「宋公子,借一步說話。」

也許是對方語氣過于凝重嚴肅,宋亦柏略帶緊張地跟他到了一旁,顧念他們也都停下了聊天吃東西,好奇地望著那個方向,不知道是出了什麼事。

三言兩語,對方讓宋亦柏明白侯府里有一個急癥,有一個下人的媳婦待產,穩婆模過肚子說是臀位,沒辦法接生,知道今天府里的客人都是最好的瘍醫,所以求了夫人的面子,派人過來問問有沒有救人的法子。醫館不接生,所以永德堂先來問同根兄弟的和安堂,是否有過類似的經驗。

宋亦柏扭頭看了顧念一眼,「不瞞師兄,和安堂有過一次相同的經驗,但是,這產婦現在是個什麼情況?如果大人已經不行了才來求救,估計等送到醫館,胎兒也保不住了。」

「穩婆就在後面小院候著,先听听她的說法。」

「麻煩師兄。」宋亦柏比了個請的手勢,與對方前後腳地過去了。

小院游廊下,穩婆和一個小廝在那里等著,宋亦柏仔細地詢問了產婦現在的情況,得知才剛剛開始發動。

「那家的嫂子從有孕起,就跟老身打了招呼到時給她接生,她這羊水剛破,我就到了她家,結果一模肚子,哎呦,朝下,這哪里生得下來,剛好今天府里擺宴,只好舍了老臉,左央右央,央到夫人跟前,求各位大夫救救這一大一小兩條命吧。」穩婆邊說邊作揖。

「別急。」宋亦柏止住,「穩婆,從你發現胎位不正到這會兒,有多久了?」

「午初前後破的羊水,到現在差不多有一個多時辰,快兩個時辰了。那嫂子本是一位姨***貼身丫環,許了家里的小廝,在府里還留有幾分薄面,所以才能這麼快就求到夫人跟前。要是換了別人,就不一定了。」

「隔了這麼久才想到找大夫?在你離開產婦前,她看起來如何?有沒有虛弱或者別的不好的樣子?意識清醒嗎?能跟人正常交談嗎?」。宋亦柏皺眉問道。

「她看起來挺好的,陣痛也正常,知道自己難產,就是擔心保不住孩子,我把她擺好了,叫了她婆子姑嫂照應,就跟人進府求情了。」

「稍等一下,我再叫個人來。」宋亦柏轉身回了跨院,徑直回了他們那桌,把顧念叫走了。

留下的人更納悶了,議論是不是有什麼事發生了。

小侯爺郁悶了,他差一點就能靠近和安堂的桌子,跟顧念面對面說幾句話,結果。那個宋亦柏真礙事。

顧念在小院一听又要她接生,她頭都大了,她才剛結束一場宴飲,喝了好幾杯酒,在酒精的作用下,她不能肯定能否順利地完成一次剖月復產。

「真的臀位?推不過來?」顧念還是想能省事就省事,「既知已跟產婦約定接生,干嘛不能提前兩個月發現她胎位異常,也好有辦法糾正。」

「哎呀,小戶人家,哪有那麼多講究,懷了身孕就定好穩婆,等要生了就把穩婆接家去,大戶人家才有那個精力去月月看大夫呢。我的好大夫,真的是臀位,老身一把年紀,不敢拿這個蒙騙大夫。」

「頭胎還是生過孩子?產婦體形如何?大嗎?」。

「就是頭胎,體形看著倒是那種能生養的,可惜踫上胎位不正。」

「頭胎加臀位,這樣的難產只有一種解決辦法,剖月復取子。產婦和家屬敢做手術不?」

「要剖開肚子?沒有別的辦法呀?不能讓她自己生嗎?」。

「穩婆,看你的年紀,你做這行怎麼著也有十年以上經驗了,是個老手了,你應該知道胎兒臀位會造成臍帶月兌垂,導致胎兒宮內窒息,甚至死亡。頭位不正都能造成難產,何況是臀位,你要不是對著產婦折騰快兩個時辰也找不到扭轉胎位的辦法,估計還不會想到府里正在舉辦宴飲。」

穩婆尷尬地笑笑,低頭不語。

「吶,醫館不接生,剖月復產就是大夫出手救命的唯一手段。你回去問產婦和家屬,敢不敢讓大夫在她肚子上劃幾刀。但是丑話說在前面,這種選擇,不一定保證母子平安,有可能產婦會在手術後死于其它病癥,甚至當場大出血死在台子上,又或者拖延時間太長,胎兒在母體內發生意外,即使活著剖出,也有可能在幾個月後發現是痴呆。若是家屬同意手術,備輛車拉著產婦到前門等著,再派人進來送個信。」

「哎哎哎,都記住了,我這就回去問問,很快就回來。」穩婆點頭退下,小廝領著她腳步飛快地一路小跑。(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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