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干咳了幾聲，以掩飾尷尬，對了奚冰婉，伊依與劍襲白微微一笑，隨後又湊近夜楓的耳旁道︰「你覺得世間誰跟著你最不會惹人懷疑？」
思索了一會兒，夜楓面色淡然，掃了墨夕一眼，沉聲道︰「伊依？」
墨夕的臉上露出一抹欣賞的笑容，點了點頭，以示他的話極為正確。
「若想能讓奚冰婉整日的跟著你，這樣以假亂真的，只能讓她變為伊依的樣子，才不會引起旁人的懷疑。」
不安的情緒在心中慢慢的滋長著，讓奚冰婉變為伊依，莫非惚.
夜楓不確定的問道︰「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正如你心中所想的那樣。」墨夕故意拖沓了一會兒才開口，微眯雙眼，話語中帶著說不出的散漫。
「你知我心中所想？」夜楓冷聲反問道溫。
墨夕抬眸看向眼前的男子，一字一頓道︰「世間除了我自己，我有誰的心思猜不透，我連喜來寶都看透了，更何況是你。」
她笑了笑，聲音仍舊壓得極低，卻蒼涼一片，帶著幾分自嘲與落寞。
她看透了所有的人，卻獨獨看不透她自己，曾經一遍一遍的告知自己喜來寶不過是過往雲煙，卻仍是被他牽動著神經。
她為他成就下一任毒醫鋪路，費盡心思為他掃清障礙，可到頭來，卻只不過換來他的指責與控訴，她也心痛，她也疲倦，可依舊說服不了她自己。
當初犯下過錯的是她的爹墨武，可所有的責任，如今都教她一人承擔，她不是不累，而是根本就停不下來。
哪怕喜來寶對她千推萬拒，哪怕喜來寶從不對她真心相待，她也只不過是極盡全力的待他好，無論什麼事，只要于他有益，她便願意摒除萬難為他做。
爹說，喜來寶是給她下了魔杖，教她如此心甘情願為他一門子心思付出，哪怕他從不回應，她亦是甘之若飴。
眼神變得虛無縹緲起來，她沉靜在自己構築的世界中緬懷著，可誰知，夜楓一句話便將她拉回了現實。
「喜來寶很恨你。」沒有任何嘲諷或是同情，夜楓一字一頓吐出這幾個字，單單的陳述著一個事實。
墨夕苦笑︰「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我不想奚冰婉有一天也這樣恨我。」夜楓冷聲道，目光落在了一旁的奚冰婉身上，她雖經歷了這樣多的事，可仍舊有著一顆純淨的心。
哪怕故作冷漠，可他知道，她的那一刻仍舊是溫熱的，在面對林兮宸時，她甚至都沒有履行當初的承諾殺了他，雖然一部分緣由是力不從心，可更多的是因為狠不下心。
她的心太軟，總是懂得為他人著想，所以他確信，終有一天，她會將她自己逼進死胡同。
「可你別無他法，如若不然，便是她死，到時候你可後悔？」墨夕揚揚眉，小聲問道，口氣仍舊那樣的散漫。
瞧見夜楓眼底那一抹猶豫的神色，墨夕淡淡的笑了，她知道他定會動心的。
「若是這樣，伊依必死無疑嗎？」夜楓掃了他們三人一眼，亦是低聲問道。
「你是殺手，殺人于你而言不過是一眨眼的事，順便提醒你，屆時你還可以拿伊依的事做些文章，讓奚冰婉恨透」
墨夕沒有再說下去，可夜楓怎會不懂，只是，他真的沒有其他法子嗎？
夜楓考慮了許久，半晌後，他冷聲道︰「多謝提議，我會細細斟酌，先行告辭。」
墨夕抬頭看了他一眼，見他已有了自己的決定，便轉身先行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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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日他們四人沒有再耽擱，雖是放慢了行程，但仍舊在十五個時辰後回到了祈仙山。
見著四人一同歸來，落隱毫無意外，只是讓他們早點歇息，單獨留下了夜楓。
「楓兒，解毒可還順利？」落隱的臉上露出溫柔憐惜的神色，手搭上夜楓的肩，如同最尋常的師徒般欲聊些家常。
夜楓略為躊躇了一會兒，隨即點了點頭。
「墨師伯說，奚冰婉所中之毒已經去的差不多了。」
落隱滿意的點點頭。
「那你心中可有了決定？」落隱接著問道。
夜楓呼吸一窒，頹然的看著他，臉上有一種挫敗的表情，為什麼連師父都已知曉了，為什麼所有人都逼著他做決定。
看夜楓這神情，落隱便知道了他的為難，他拍了拍他的肩頭，柔聲道︰「楓兒，無論你做什麼決定，為師都會支持你，你只要隨著心中所想，哪怕是伊依這個丫頭死，為師也不會怪你，為師知道你的為難與不忍。」
夜楓沒有答話，只是呆愣的思考著
寂靜的深夜，月牙西升，淡淡的光，遠處的竹林籠罩著一層白霧，迷蒙的那麼不真實，是誰孑然獨立？
一壺酒，一支簫，酒入愁腸，卻是愁更愁。
悠揚的簫聲傳出，宛如天籟般動人心扉，可不知為何，那簫聲卻彌漫著幾絲驅不散的寒意，如同冬日的冰雪，能將人凍僵，無半分溫暖可言。
鮮有人知，天下第一殺手夜楓的簫聲竟是如今精妙絕倫，只除了伊依與落隱。
今日的夜楓，全身都籠罩著悲彌的氣息，他想，他自一出生便沒有遇到這樣棘手的問題，沒有踫上這樣難以抉擇的時刻。
奚冰婉與伊依，他該保誰留誰？
一個是幼年曾給自己灰暗的童年唯一一抹色彩的善良的女子，一個是自小便與他一起長大，為了他被人砸得頭破血流的小師妹，處處關懷他，無論什麼都支持他。
這樣的兩個人，他該如何抉擇？
心中還在為此郁結著，後背卻倏地被人擁住，「師兄，發生了什麼事了，你為何又開始吹簫了？」
伊依把臉貼著他單薄卻又溫暖的後背，滿是關切的道，她知道，夜楓只有在心情極差之時才會吹簫。
而今夜，既是他吹簫了，那邊說明他心中定有什麼排解不了的愁困。
雖她不一定有那能力為他排憂解難，但作為聆听著，分享他的無奈與苦楚也是可以的。
最後一個音落之時，自唇邊放下玉簫，夜楓緩緩的轉過身來，將她擁入懷中。他摟的很緊，緊的伊依都覺著自己仿佛透不過起來了，她試探著開口道︰「師兄，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夜楓慢慢的放開她，眸子中盡是化不去的濃郁哀傷，他移開了目光，落在了一側的竹子上。
「伊依，若是有一天，我害了你，你當如何？」
伊依愕然，好半天才回來身來，嬉笑著道︰「無論發生了什麼，我都不會怪師兄的，因著我知道，無論何時，無論何地，若非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師兄定不會選擇傷害我的。」
她抬眸，眉眼笑開，接著道︰「若是真的有那樣一天，我只能怨恨上天待我太過殘酷了，我想，師兄若是要害我性命，心中斷然不會好過的。我不希望那一天的到來，可若是真的遇上那樣的場合，我想，無論師兄的選擇是什麼，我都不會怪你的，你是我世間除了師父唯一的親人了，自小便是你給了我那一份溫暖。」
停頓了數秒，她繼續笑著說︰「你給我一份情，我還你十分意。更何況你給我的還不止一份情，若是哪一天你真的有用得著我的地方，哪怕是我的性命，我也會給你的。」
夜楓怔住，只呆呆的看著她，為什麼要對他這麼好，為什麼她總是設身處地的為他著想？
「是發什麼什麼了嗎？」伊依仰著臉，笑著問他。
夜楓搖搖頭。
她自顧自的開口︰「師兄，我說過若是有一天我與奚姐姐同時面臨死亡的抉擇之時，我定會將生的機會留給她，我既是說過這樣的話，那便一定作數。」
夜楓偏過頭，面露痛苦之色，為什麼伊依總是這樣懂事，本來心中已有了決定，可這一刻，他卻突然變得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