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亭午心機深沉,喜怒不形于色,看不出他說這番話是什麼意思,我一陣莫名的心虛,匆匆丟掉一句︰「他是個神經病。」逃也似的進了電梯。
「喂喂喂!宸姐別走啊!你不會沒受傷吧?這麼猛……」我重重按下28層,留下原地怪叫的陳亭午。
我環顧著新辦公室,簡約,干淨,黑白的主色調,沒有多余的陳設和裝飾,我十分喜歡這樣的風格,雖然這間辦公室對我只是一個擺設——謝振寰的意思是,我名義上的主要職責是綜合業務中的娛樂版塊,說白了,那就是「人間四月」的妓女。
我這樣的擺設式人物自然是不需要助理的,如果我是謝振寰,那麼就給謝宸一間漂亮的辦公室,讓她參加幾次無關痛癢的會議,堵得住悠悠之口便罷,反正晚上的折辱已足夠,足夠她永墮沉淪,讓她無法再爭奪任何東西。
因此過來給我介紹工作交接的是海外地產部總監助理莫小揚,很漂亮,「听說宸姐只愛喝茶,不喝咖啡,所以我準備了明前龍井,不知宸姐喝不喝的慣。」她不動聲色地端出一套樣式古拙的紫砂茶具。
我不由得對她另眼相看,不聲不響中,便知來人喜好,而且並不因我被貶坐台女而薄待輕慢于我,可見其心思縝密,步步為營,每一步都為自己留下後路。有此女坐鎮,可動靜間御千里。難怪她一個26歲的內地女孩,在完成港中大學業3年後就坐上了華越集團總監助理的位子,為人處世可見一斑。
見我眉目間閃過一絲感激,她不失時機地遞上了集團綜合業務,特別是娛樂業務上戰略計劃相關文件,近五年來的年報,以及本埠相關競爭對手的詳細資料。一絲一毫叫人挑不出錯,倘若我日後翻身得勢,必會感激她今日的另眼相看;倘若我就此一生,她也並損失不了什麼。
有什麼,真不必不必要地得罪人。
「宸姐看看內部資料方面還有什麼欠缺,你的助理……很快就會到位,或者直接call我就行,叫我sharon就ok。」她十分得體地介紹道,「宸姐要是沒什麼事,我就先過去了?」
「ok,你去吧,明天把正在聯絡出讓的會所和戲院名單及可能接洽的線索給我一份。」
我靠在軟椅上深吸一口氣,在胸中含住,再緩緩地吐出,像是完成了一個屬于自己的儀式——即使我再卑賤,即使我的夜晚再不堪。白天的我,一定要活得像個人,對得起生命中的每一分苦難。
桌子微微一震,我拿起手機一看,是謝振寰的來電。
「深呼吸中又埋了什麼野心?」平心而論,他的音色極有磁性,可惜永遠跑不了放浪的語調。
「在想,怎麼才能將整個華越據為己有,與你換個位置。」我抬頭掃視著屋頂的各個位置,看來他還是不放心,在屋里裝了監視設備。但我一點都不客氣,歪在皮椅上,給自己找了個最舒服的姿勢,不知為何,我在他面前就會肆無忌憚。
「謝宸,過分好像是你的特點?」他吊兒郎當,好像一到白天,我和他都齊齊換了一個人。
「應該說,是我的優點。」
「好吧。」顯然他吵不過我,是啊,他那樣出身高貴的教養,怎麼能像我一樣以與人斗嘴耍潑為榮呢?「總之你要知道,我看得見你,如果讓我看到你做任何與工作無關的事,你晚上的那份工就準備一直做下去!」說著他就掛了電話。
是嗎,難道我好好工作,他還能慈善到免了我晚上那份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