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8點,我出現在「人間四月」的吧台,紅粉十八妹今晚會有每月一次時裝秀,屆時一層的大廳會來開t台,紅粉十八妹悉數上陣,或是身著近乎透明的貼身絹衣或是披上幾乎能放進三個人的寬松紗袍……極盡香艷,因此本港的達官貴人無不將今夜視為銷金的最好時光。
這自然沒我什麼事,獨自在吧台坐到了十一點,無處可去,子珊正在用那間套房,今日來的客人當然不可能人人一親紅粉十八妹芳澤,于是正是子珊她們上位的好機會。「carly,你完全不知道今日有重要,」子珊七點就開始精心準備,對著鏡子修容間忙里偷閑地教導我道︰「如果遇上了貴人,你就月兌離苦海了。」
月兌離苦海麼?馬來西亞是苦海,香港也是苦海,我的一生,仿佛都是苦海無邊,如何解月兌?
就好比現在,我不能在午夜之前離開這烏煙瘴氣——「人間四月」對坐台女有著嚴明的紀律要求,妓亦有道,方可成為名妓。
似乎是保持一個姿勢太久,渾身都已僵硬,我想了想,去更衣室取了件泳衣。我記得陳亭午當日提過,「人間四月」的頂層有一個泳池,專供vip客人健身使用,今夜人人陷于溫柔鄉中,那一池碧波將會專屬于我。
果然,當我輕手輕腳地爬過八層樓來到頂層時,仿古羅馬宮廷的泳池空無一人,唯有幽藍的池水微微蕩漾著,夜幕星光下兩排鎏金瑞獸吐著白霧,極盡人間奢華。
我放下一頭青絲,緩緩地沉入水中,漂浮在碧波之上,仰望著漫天星子清霜。小時候念的詩句,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說得便是眼前的情景麼。迷幻間我笑著伸手想去觸踫似乎並不遙遠的天際。
「什麼人在?」一個男人的聲音猛然將我從迷幻中驚醒,一驚之下,我身子失去平衡,只往水中墜去。
是謝振寰的聲音!霸道而輕佻,絕沒可能听錯。
等我狼狽從水中爬起,才看見通身只穿著泳褲的謝振寰面露不屑地站在面前,「處心積慮地穿著三點式半夜出現在這,想要勾yin我?」
「勾yin男人是我現在的本職工作,我要是勾yin你,只能說明我敬業。」我冷冷看了他一眼,走到他跟前拾起我的衣物。他一把卡住我的脖子,「別說你不知道十一點以後只有我一個人會用這個泳池。」他冰涼的手指在我臉上劃過,「你沒有上妝?深夜作此清水出芙蓉姿態,很清楚我的癖好。」
我艱難地笑了,有什麼爭辯的,有一個烙印在身上。無論你做什麼,逃不開他人的認定。你打扮,可以說是狐媚風騷,你不打扮,可以說是惺惺作態。
星光下,單薄而濕漉漉的衣物緊緊貼在身上,我不知他是否因此受了蠱惑,竟緩緩地低下頭覆住我的唇,在我口中挑弄起來,溫情而綿長,漸漸地他氣息紊亂呼吸粗重,雙手驀地握住我的腰。
我從片刻的沉淪間清醒過來,往後退了兩步,掙扎中兩人一同跌入泳池,浪花拍得身上生疼生疼,我也顧不得——他強烈的男性氣息在潮濕的水汽中愈發分明,我不自覺地感到身體發熱,我焦急地要月兌離與他的身體糾纏,我不能,我不是一個隨便幫任何一個男人瀉火的妓!
謝振寰手中的力道一緊,面色一冷道︰「欲擒故縱?」
「難道你心里就沒有一點點倫理廉恥?」我不知他心里到底是作何想,就算我再下賤卑微,他未必就完全無視倫常?
謝振寰仿佛听到極好笑的事,伸手撈起一把我垂在水中的長發,看著水珠滴滴答答,饒有興味反問道︰「妓女跟人談廉恥?我竟不知香港幾時有了這樣的風尚。」
我身子微微一震,心中悲哀散開,原來自己竟連廉恥也無資格去爭取。
瞬間的渙散,已被他壓在池壁上,嘩的一聲撕開我的衣衫,夜空下我周身晶瑩得像青玉一般,謝振寰神色竟有片刻的迷離。我抓住這個機會略略掙月兌,冷笑道︰「寰少倒是不嫌髒,今天踫過我的男人不下三個,看來你甘願成為第四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