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秘辛
什麼叫一語點醒夢中人?高璐璐的話,就起到了這樣一個作用。
現在,這一小瓶的‘死亡之吻’的確就處于一種高濃縮的狀態。雖然,陳亮和歐冶都不知道,這是怎麼做到的,但他們卻都明白,在這種狀態下的酒,可以長時間的保持它原本的味道不揮發,所以,在剛才打開瓷瓶的時候,他們並沒有聞到揮發出來的酒香。
濃縮很難,那稀釋呢?稀釋酒液,是不是容易很多?
如果要把‘死亡之吻’的濃縮酒作為基酒,調制出頂級雞尾酒的話,他們需要的,正是稀釋到一定濃度的酒液,現在的問題是,他們要用什麼樣的方法,才能把這一小瓶酒稀釋到可以使用的程度。
「你有什麼辦法?」陳亮看了看歐冶。
歐冶搖著頭,說道︰「沒有什麼好辦法,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用各種方法試一試。」
陳亮拿起那個仿青花的瓷瓶,搖了搖,又向瓶中看了看,說道︰「這里面,大約有這樣的酒不超過二十滴,就算是用各種方式來實驗,也未必能夠……」
「顧不得這麼多了,先試試吧,這個也要看運氣,運氣好的話,說不定我們試到第二三種的時候,就可以把稀釋的方法找到了呢。」歐冶比較樂觀,這也是他一向的性格。
「可你要怎麼回去交差?」陳亮無奈地看著有些遲鈍的歐冶,他怎麼就不明白,他這可都是在為他擔心呢。
「交代?」歐冶這才想起來,自己這可是被歐辰派來查清封香匣的下落的,他現在算是找到了封香匣,可若是丟了封香匣里的東西,他可實在有些交代不過去。
「這有什麼?」高璐璐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你那個大伯,不是說封香匣里面什麼都沒有麼?你就把這個木頭盒子給他還回去就是了,他要是問你,你大可以說,這里面什麼都沒有就行了,這話,既然是他先說的,總不好意思再說什麼里面有‘死亡之吻’吧?」
「這……」歐冶眼楮一亮。
高璐璐說的沒錯,歐辰的確是跟他說,盒子里什麼都沒有,是空的,那麼,只要他找到了封香匣,把這個盒子還給歐辰,他就算是完成了歐辰交代的任務,也可以把高璐璐開月兌出來,至于盒子里的東西,他完全可以裝作不知道,這樣的話,恐怕就是歐辰知道了丟了‘死亡之吻’酒,他也不可能公開說什麼怪罪的話,更不可能讓他去尋找原本在他口中就不存在的東西。
歐冶之所以同意做這個‘守護者’,主要的目的就是為了弄明白‘死亡之吻’的秘密,現在,這個秘密已經就擺放在眼前了,他又怎麼可能放棄這個難得一見的機會?
就算讓陳亮專心研究死亡之吻的配方,陳亮也未必就能釀出真正的‘死亡之吻’酒,而陳亮得到的那個配方是不是真的配方,在陳亮和歐冶的心里,也都從一開始的篤定轉成了懷疑。
既然‘死亡之吻’配方是有守護者的,而這個守護者,又是歐家的話。那麼,現在陳亮手里的那份,十有**不怎麼真。機會,一縱即逝,他們絕對不舍得就這麼錯過。
「好,這個盒子里,原本就什麼都沒有。」歐冶又看了一眼陳亮手中的瓷瓶,說道︰「我要去跟我大伯復命去了,封香匣還給我。我拿去交還給大伯。」
「能行嗎?」陳亮不是婆媽,他是擔心歐冶受到這件事的牽連。歐家畢竟是他的家族,無論歐冶有什麼樣的理由,他都不應該背叛自己的家族。
雖說,拿一瓶‘死亡之吻’酒看起來並不算是一種背叛,但誰也不知道,這一小瓶酒,對歐家來說,到底意味著什麼。
歐冶真應該把這瓶酒留下來嗎?陳亮也不知道什麼才是最正確的答案。他是想解開‘死亡之吻’的秘密,是想調制出最頂尖兒的雞尾酒,但這不表示,他願意把成功建立在朋友的痛苦之上。
……
天快黑的時候,歐辰終于等來了歐冶。
歐冶的手里,捧著那個他丟失了的封香匣,昏暗的天色下,能看到他同樣陰沉的臉。他拿回了丟失的東西,卻是一付心事重重的樣子。
「大伯,封香匣。」歐冶兩只手把那個盒子送到了歐辰的面前。
歐辰並沒有去接那個盒子,而是轉過了身,背對著歐冶,說道︰「跟我進來。」
歐冶的原意,是把封香匣交給歐辰自己就趕緊離開,他不知道要怎麼面對歐辰,如果歐辰發現封香匣里的小瓷瓶不見了,再找他的時候,他再正式面對。他不是想逃避,也知道逃避不了,只是想把面對的時間盡量的延後而已。
可歐辰,似乎並不打算讓他如意。他好像早就洞悉了一切,連歐冶那點小心眼,也沒能逃過他那雙銳利的眼楮。
沒有辦法,歐冶只得捧著盒子,跟在歐辰的身後,走進了歐辰的房間。
房間里,並沒有開燈,昏沉沉的天色,昏暗的光線,以歐冶和歐辰這麼近的距離,想要看清彼此的神情臉色,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這也算是一種掩飾嗎?歐冶在心里苦笑。也許,這樣,歐辰就不會看見他臉上的心虛和內疚,處罰他的時候,他也看不見歐辰臉上的痛惜和遺憾了。
「你知道你手上的盒子是什麼東西嗎?」歐辰走到窗前,臉沖著窗外,不看身後的歐冶,似是自言自語地說。
「封香匣啊,您不是跟我說過嗎?」歐冶一愣,不知道歐辰這個時候問這個問題是為了什麼。
「是啊,封香匣。」歐辰緩緩地說道︰「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一個關于封香匣的故事。」
歐冶听歐辰這麼一說,便知道他將要听到的,一定是歐家的秘辛,說是故事,也許,就是他們家祖上傳下來的,他們家族的來歷和經歷。忙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認真听歐辰說出來的每一個字。
「很久很久以前……」歐辰好像是陷入了回憶中,他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也好像離歐冶很遠很遠……
……
歐冶離開之後,陳亮什麼都沒有解釋,就跟真真回到了萬花輪空間中。他必須要弄明白,是不是這個‘死亡之吻’酒液對林子昊產生了那麼大的作用,這件事的真相,對他而言,很重要。
真真當然明白陳亮的心思,只是她要謹慎一些,在進入空間之前,把那個小瓷瓶從陳亮的手中要了過來,自己貼身收藏著。如果林子昊真的是因為這酒才會發生瘋狂的變化,那麼,如果這種酒再次引發了林子昊的異變的話,在她的身上,也要比在陳亮身上安全的多。
只是,他們誰都沒有想到,當他們進入空間之後,卻發現,空間中,一片靜悄悄,一點動靜都沒有。林子昊的樹棺好端端地擺在酒塔客廳中,似乎,在他們離開的這一段時間內,空間里,什麼都沒有發生。
「奇怪。」陳亮的雙眼,一直盯在林子昊的樹棺上,一順不順︰「如果說,林子昊的異變是因為‘死亡之吻’才引發的,那為什麼我們現在拿著‘死亡之吻’進入了空間,他反而一點動靜都沒有了?難道是……死了?」
陳亮最不希望看見的就是林子昊的死亡。雖然,就連真真都告訴他說,林子昊也許活不了多久了,可在他的心中,還是相信有奇跡會出現。
譬如現在,他覺得,這麼安靜,本身就是一種奇跡。
「在萬花輪空間里,原本你就感覺不到林子昊的生氣的,否則的話,他又怎麼可能安然呆在萬花輪空間中?」真真說道︰「至于他是不是真的死了,我們過去看一看才能知道。」
兩個人小心地向樹棺接近,慢慢走到樹棺旁,同時向樹棺內看了過去。
即使是三層棺,卻是沒有蓋的。陳亮和真真居高臨下,看著平靜地躺在樹棺中的林子昊。
如果只看現在的林子昊,陳亮都有些懷疑,這兩天,林子昊的各種折騰,是不是只是他的一場夢而已?
樹棺中的林子昊,面容安詳平靜,沒有呼吸,但面容紅潤,就像他沒異變之前,一模一樣。
「你說,這兩天的折騰,該不會是我們出現了什麼幻覺吧?」陳亮苦笑著問。
「要不,我們在林子昊的身上,滴上一滴‘死亡之吻’試試看?」真真一只手已經抓住了那個小瓷瓶,就等陳亮點頭,她就準備把瓶子里的‘死亡之吻’倒在林子昊的身上。
「不要。」陳亮搖了搖頭︰「太直接了。這麼做的話,也許,會產生什麼不好的效果。這樣吧,你拿著‘死亡之吻’退後,一直退到仙田那邊,然後再打開瓷瓶,試一試林子昊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再說。」
「這種濃縮酒珠,不是說,不會發出任何味道的嗎?」真真有些不解。
「我覺得,這種酒對林子昊的吸引,應該不在氣味上。」陳亮沉吟道︰「你想,在我剛把那個封香匣扔進空間的時候,林子昊就已經產生了異變。而那個時候,這個裝著‘死亡之吻’的小瓶子,還在封香匣內裝著呢,如果說有氣味的話,那我們現在,身上的氣味,應該比那個封香匣重得多,可林子昊,還是沒有動靜啊。」
「啊,對了。」真真好像是想到了什麼︰「在我們的酒塔里,原本就有你釀好的,半成品的‘死亡之吻’啊,如果是因為‘死亡之吻’,才導致了林子昊的異變的話,那為什麼,之前,林子昊沒有任何一點變化呢?」
「所以,我一直在懷疑,我釀制出來的,所謂的‘死亡之吻’,根本就是假的。」
陳亮有一個想法。他覺得,從一開始那個全國調酒師大賽開始,一切就只是一個龐大的騙局。
如果歐冶說的,歐家是‘死亡之吻’的守護者的話,那從一開始,流落到外界的所謂配方,就是假的。至于,假的酒方為什麼會造成調酒師的死亡,那就是另外一個問題了,總之,絕對不會是因為傳說中的‘死亡之吻’的詛咒,也不會是從歐家古籍中看到的,是封印的力量。
如果事情的真相是這樣的話,那歐冶的一些行為就可以理解了。且不說歐冶自己是不是知道‘死亡之吻’的配方是假的,至少,他的家族中,就如歐辰,一定是知道的,所以,在家族的推動之下,歐冶不知不覺,做出了家族希望他做的事情,那就是,找一個水平比較高的調酒師,查清楚出現假配方的原因。
事實上,陳亮一直也是被這個假配方迷惑,一直做的,就是歐家希望看到的事情。他調制配方的同時,就是在一步一步接近真相。
陳亮甚至懷疑,九黎是不是也知道這個配方是假的,或者,這個假配方,原本就是九黎的杰作?否則的話,他們又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就將‘死亡之吻’配方拱手相讓呢?是,柏凌是技術不如他,可他記得很清楚,到了那場比賽的最後,調酒的技術,已經不是最重要的了,最重要的,是各方的實力。
那個情況下,實力最強的一方,無疑就是九黎,而他,卻是所有力量中,最薄弱的一方,而配方最後居然落在了他的手里,這件事,原本就不可思議。
他一直以為,是他的運氣太好了,現在才知道,他得到‘死亡之吻’,也許就是歐家、九黎、異能組和獵門四方面共同期待的結果。
一切都順理成章,被瞞在鼓里的,只有對一切都一無所知的陳亮。
「你是說,這是一場陰謀?針對你的陰謀?」真真睜大了眼楮。
「這是一場陰謀,卻未必是針對我的陰謀。」陳亮苦笑︰「只是自以為是的我,自己撞上去了而已。好了,這件事的真相,我們有足夠的時間慢慢探尋,現在,我們還是先找出林子昊異變的原因吧。」陳亮看向真真︰「你現在就到外面去,試試看林子昊的反應。」
「那你小心一點。」真真點了點頭,向外面仙田那邊跑了過去。
……
歐冶像個石像一樣,站在那里,一動也不動。
歐辰的故事講完了,也把他的那顆心,推進了萬丈深淵。
原來,所謂的‘守護者’竟然是這麼來的。原來,一個輕率的交易,就讓他的家族,世世代代生活在地獄之中。
這應該怪誰?怪千萬年前,對這個世界抱著敵意的祖先嗎?還是,應該吧一切的責任歸咎于命運?
想到自己差一點就選擇成為了一個那樣的人,歐冶禁不住出了一身冷汗。
他該怎麼選擇?是像他的祖先一樣,走上一條雖然強大但卻悲哀孤獨的路,還是像自己的父親一樣,用自己的一生,去償還幾輩子留下的債?
「大伯,難道我們就沒有辦法擺月兌這個命運嗎?我們離開,走的遠遠的,永遠也不再出世,也不行嗎?」歐冶失聲叫道。
「你的這個想法,在一百年前,我們的祖輩就已經考慮過了,那時候,正是我們歐家如日中天的時候,那時候的家主,為了擺月兌我們歐家的命運,突然退隱,退避到了豐縣這個地方。你知道這里一百年前是什麼樣子的麼?那時候,這里全是荒蕪的貧瘠土地和荒墳亂葬崗。為了贖罪,也為了逃避,我們歐家,就選擇了這樣一個落下腳來,可是……」歐辰嘆了一口氣,說道︰「一切,都無法改變。」
「你的父親,是我們家族百年來難得一見的大智慧的人。」歐辰轉開了話題︰「為了擺月兌家族的厄運,他用盡心力,甚至獻出了自己的生命,也最終還是失敗了。歐冶,你知道嗎?有一段時間,我幾乎要絕望了。」
「大伯,那我們該怎麼辦?」歐冶惶然看著歐辰,只覺得前途一片茫茫。
「面對。」歐辰猛然轉身,直面歐冶。黑暗中,他的一雙眸子,閃著堅毅的光芒︰「你知道嗎?就在剛才,你去追查封香匣被偷的這一段時間內,一個人,找到了我們歐家。」
「誰?」歐冶也緊盯著歐辰的眼楮,似乎是想從這雙眼楮中,得到一些力量。
「異能組負責人殷天的夫人,九黎的聖女黎葳葳。」歐辰的臉上,浮起一絲苦笑。
「黎葳葳?」歐冶一直跟陳亮在一起,對葳葳自然不會陌生。不過,這還是他第一次听到陰天夫人的全名,原來,她姓黎,叫做黎葳葳。看來,自己的家族這麼多年來,果然又已經開始滲透進當今的華夏異能界了,能張口叫出九黎聖女的真名,歐家滲透的程度,絕對比他想象的,要多的多。
真的避不開了嗎?現在,找上他們家的是九黎聖女,而且,陳亮他們也被糾纏了進來。他們已經退無可退。接下來,將是一個什麼樣的場面?是他們歐家把整個異能界攪起腥風血雨?還是如果當初的誓言那樣,違背誓約,全族盡滅?歐冶忍不住腳下後退了幾步,背心只覺得一片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