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銅沖進嫵清音房間的時候,嫵清音的月復痛已經越來越規律性並且時間越來越短,她側著身子雙手緊抓著床褥,因為忍痛嘴唇被她咬的有些白。
「怎麼樣,是剛開始痛的嗎?」洛銅放下醫藥箱之後便坐在嫵清音身旁為其把脈,然後又抬手輕按了按那凸起的肚子,在發現對方陣痛時上方月復部並沒有預期中的緊繃時,他讓那小丫鬟去給嫵清音倒了杯熱水回來送到她嘴邊道︰「還只是剛開始,正常規律性的陣痛還沒開始,你恐怕要熬一下,先喝口水,未來多個時辰呢,可能都要很煎熬,能撐得住嗎?」
嫵清音深吸了一口氣,趁著疼痛消失的空當,點了點頭,壓住臉色的蒼白氣若游絲地道︰「孩子會不會有事?」
「禹兒……」君若灕開口,卻發現自己喉嚨干的再也說不出第三個字。
似是看到了什麼極其惡心的事物一般,君若灕雙瞳急劇收縮著後退再後退,最終在踫到了一個矮凳之後一個趔趄跌坐在了地上。
就這樣,她不斷地重復著溫柔與猙獰的話語,不斷的走動中,血色長痕拖了一地……
君若灕剛走近蘄方的院落,便聞見了,熟悉的血腥味。
君若灕重重的倒退了一步!
「皇上,不可靠前!」站在最外面的眾太醫一見君若灕進來連忙上前攔住了他,然後齊齊跪在地上道︰「皇上三思,切不可再靠前了!」
「主子,屬下們剛才一致覺得,今夜會是最佳時機!」千絕答道。
「皇上,不好了,清教叛軍攻破西華門了……」
嫵清音臉色一變,抬眸朝小元寶所指方向看去,在確定那人會落入山谷中的千色湖之後微微松了口氣。
「主子,西華門破了!」
「君若灕!」黎樾棠下馬,提劍沖進了宣德殿,他的心跳漸漸加快因為他知道他即將得到嫵清音的消息,他們將會重逢。
他閉了閉雙眸,感覺到那濃濃的淚意將眼睫一一打濕之後,沙啞著嗓子問道︰「禹兒怎麼樣了?」
等君若灕整只大手都停留在君禹兒脖頸處時,他看著那沉睡的容顏,大手驀然一收……
「滾!」君若灕猩紅著眼眸抬腳踹倒了最前面的兩個太醫,然後踏著他們的身體就朝床榻走去︰「禹兒,你怎麼了,你有沒有事?」
寢房內的床榻上,君禹兒一臉乖巧地依偎在君若灕的懷抱中,而擁著她的君若灕胸口上,一把長劍,盡數沒入!
有人躲閃不及被利箭刺中,身形一個踉蹌將包圍圈現出了一個空缺,黎樾棠看準了這絲踉蹌翻身上馬朝著那包圍圈的空缺處一躍而出!
那是因為,有你們!
「……」嫵清音已經沒了說話的力氣,不斷襲來的陣痛讓她神智漸漸模糊,鋪天蓋地的幻象中,黎樾棠的笑臉在她面前不斷擴大,她看著他嘴角上勾起的那絲寵溺的笑容,覺得那痛,似乎不那麼強烈了。
「黃上,不好了!不好了!」
君若灕痴迷地看著那抹笑容,長指輕輕落在那笑容上,感覺到那彎起的弧度落進到了指月復上,他輕聲一笑,俯身在君禹兒耳邊低語道︰「禹兒,我們一起解月兌,好不好?」
他抬頭看去,在看到那群黑衣人衣襟上的圖案時,有了一絲了然︰「你們是……君若灕的暗衛?」
「黎樾棠,你還在妄想什麼?怎麼,還想著會有人突然出現救你?」黑衣人首領邊靠近邊低喘著說道︰「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禹兒公主……不對勁!
後記︰
「我把他裝在了我的肚子里,這樣,你是不是就會愛我了?」蘄方又是一笑,卻被涌入喉嚨的血沫一嗆咳嗽了起來,他重重地咳著,月復間的血水便潮涌似的奔了出來。
可是,我愛你!
「死期?」黎樾棠低低一笑,嘴角勾起的諷刺讓他眉宇間一派淡定的雍容華貴!他側頭看了看身後的萬丈懸崖,再看看那離他越來越近的人群,慢慢的,松開了手中的馬韁繩。
腳步已經重的不能再重,君若灕卻還是繼續前行,君禹兒和那個孩子的影子不斷沖擊進腦海之中,他大口大口的呼吸著,想讓這痛能從這呼吸之中拔地而出。
幾乎是用盡了全身力氣的一聲呼喊,嫵清音在釋放出那僅剩的一點力氣之後倒回到枕頭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半昏半醒的意識中,她似乎听到了嬰孩的啼哭。
他一凜,連忙俯身對君禹兒道︰「禹兒公主,能否讓微臣看看那個孩子?」
那逃跑的身影,在出了門被君若灕的暗衛制住之後,只掙扎了幾聲,便再也沒了聲息。
黎樾棠擎著水袋的雙手因為這番念想而緊緊攥了起來。
大腦整片整片的空白讓他頓了好久才意識到自己是在哪里,而且剛才,都發生了什麼事情。
後方追趕而來的黑衣人在看到前方的斷崖時停住了腳步,這番追趕讓他們有些微喘,此刻卻全部現出輕松的樣子,因為他們知道,今天黎樾棠必死無疑!
「我?」嫵清音看著日光中那已經快要落入湖中的身形,心髒在莫名加快了跳動之後,抱起孩子朝千色湖奔去。
嫵清音微微一笑,抬手似是觸到了那小小的一團,她模糊著心神,低低道︰「念念!他叫黎念!」
黎樾棠原本逼著自己冷靜的心情已經漸漸陷入焦灼,這一刻,他無比清晰的知道了,什麼叫做「後悔」二字。
為首的黑衣人因為黎樾棠的疑問而腳步一顫,那原本就充滿了恨意的眸子此刻更是怒氣重重︰「黎樾棠,我們找了你這麼久,今天,就是你還我們主子性命的時候!」
眾太醫奔向君若灕的腳步聲伴隨著君禹兒幾近癲狂的狂笑聲將整個宣德殿陷入了一片混亂之中,所有的人都被一種空前的惶恐所埋葬,所以沒有人看見,那個被眾太醫無意放在桌邊的嬰孩,在宣德殿門外出現了一抹身影之後,便離奇消失了!
「這……」一直守在君若灕身邊的太醫們一听這個問題,皆都寒了一寒,眾人你看我我看他,沒有一個敢上前應答。
「黎樾棠,你繼續走啊!怎麼,不敢往前了嗎?」
就在君若灕即將要走到君禹兒床前並握住她的手時,一聲極度淒厲的慘叫從君禹兒唇齒間爆出後,一聲嬰兒的啼哭聲打斷了他前行的步伐。
周圍四散的宮人和隨處可見的火光讓黎樾棠的心像是沉入了一個無底洞,他看著那四處逃竄的宮人以防嫵清音會混在那些人之中,可直到宣德殿,他都沒踫見任何哪怕是和嫵清音想象的人。
蘄方,你將孩子帶走,是想告訴我,讓我再去看你一眼嗎?
一身雪白的中衣此刻盡是血色彌漫,不斷的有鮮血在舊的血痕還未泅透衣褲之前又涌了出來,可她卻恍若未覺,只是抱著一個枕頭用最輕盈的姿態來回跳著柔美的舞蹈,然後慢慢搖晃著懷里的枕頭道︰「噓……我們要覺覺對不對?阿娘不讓他們吵,阿娘把他們都殺了好不好?」
「不管怎麼樣,朕不許禹兒有事!」君若灕連思索都沒有就直接給出了答案︰「保大人,一定要確定禹兒沒事,知道嗎?」
「那個孩子……那個孩子……」產婆哆嗦著指著幔帳內的床榻上,整張臉因為恐懼而煞白一片,「那個孩子……他一出生便睜開了眼楮……」
停留在君禹兒嘴角處的長指慢慢下移,下移,在到達那細女敕脖頸處時停頓,然後等待著其他手指到來……
他嘴角勾起了一絲滿足的笑容,慢慢轉頭,看向了君若灕。
可是黎樾棠卻無心去看這些。
說完,他繼續抬腳,朝宣德殿走去。
「哥,我喜歡上了一個人怎麼辦?」
——全文完——
可是他看到了什麼?
是的,隆起!
然後,她似乎听到有人在她耳邊說︰「音兒姑娘,恭喜你,是個男孩,他很健康,而且,很像你!你想讓他叫什麼名字?」
南方的初春,已經有些微熱!
君若灕沒有說話,他在君禹兒用那麼記恨的眸光看著他時他就已經不會說話,只能呆呆地站在那里,胸腔里滔天蓋地的疼痛讓他高大的身形都忍不住彎曲了起來。
「給她點藥,讓她好好休息!」他看著頭頂上象征上無傷尊榮的明黃色,那馳騁雲間的游龍刺痛了他的眸,他空洞地看著它們,機械地問道︰「那個孩子?」
那場戰爭里,最大的敵人是自己!
有兵士慌張跑進宣德殿報告著最新的戰況,卻不見君若灕在正殿,因為戰況禁忌他不得不逾矩沖進了內殿的寢房,卻在看到房內的情況時,嚇得腿一軟跪在了地上。
「不好!公主難產,快去稟告皇上,是保大人還是保孩子?」
他們也無需應答,因為下一刻,君禹兒的身影便出現在了君若灕面前。
血腥味!
這一找,就是兩個月!
是夢到了黎樾棠了嗎?
「他沒有眼珠子……啊——!」產婆似是又想起了剛才的那一幕,她尖叫著揮開院首的鉗制往門外逃去︰「他沒有眼珠子……唔……唔唔……」
于是我把這個撲的不能再撲的文,堅持到了將近三十萬字。
他輕輕撫模著那里,似是感受到了脈搏的跳動一般,低低喃著︰「皇上,你說,你的孩子,必須是要你愛的那個人生出來的才可以!你看,你最愛的那個人所生的孩子,現在就在我的肚子里呢……」
恐懼,是的,他也恐懼!
而君若灕在這幾近沉寂的氣氛里,終是恢復了步伐,繼續前行。
「皇上——!」
君若灕死了,上窮碧落下黃泉,他要去哪里找尋,他的音兒?
黎樾棠一喜,一踢胯下駿馬調頭朝西華門沖去。
從一開始就是成績慘淡,我告訴自己,沫沫啊,你才剛生完孩子,經歷了一個孕期的你會改變很多東西,所以你要堅持,就算成績再差,你都要堅持。
于是他將所有事情拜托給了千絕,而他自己一路南下,邊走邊找,邊找邊走!
「好……」心頭那塊大石落下,嫵清音輕搖了搖頭,撫了撫肚子道︰「只要它沒事,再大的苦,我都會堅持!」
「哈哈哈……都死了吧,都死了吧!都是報應,都是報應……!」
他寧願粉身碎骨于這萬丈深淵,只是音兒,對不起,這一生,我無法再找到你,照顧你!
「滾!」那尖叫讓君若灕覺得那是對蘄方的褻瀆,他抬掌一揮將那兵士揮了出去,那兵士撞在了門外的廊柱上,幾個抽搐之後,再也沒了聲息。
「禹兒,乖,把孩子給他,好嗎?」君若灕被院首一問,終于有了點反應,他壓下心里濃濃的酸澀,顫著步伐上前,哄著君禹兒將那孩子松開。
「蘄方……」君若灕想起了昨晚的酒液,他和蘄方的沉默「交談」,于是起身,下床,搖搖晃晃的前行中,他朝蘄方所在的院落走去。
黎樾棠因為眼前的這一步而禁不住後退,他滿腦子就一個念頭,那就是君若灕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
「攻城?」君若灕歪著頭看向那兵士,似是听不懂他說的話一般,他抬頭看了看火光漫天的皇宮外,身子又是一晃,低語道︰「他來了,他終于來了,我終于可以不再痛苦了,終于……」
黑暗的視線中,他听著耳邊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握著水袋的大掌一緊之後,猛然抬手,他先是將水袋扔向其中一人分散了他的注意力,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背後箭袋中抽出羽箭拔射而出——
那撕心裂肺的嘶喊聲中,有兵士突然闖進,在看到室內凌亂的一切時饒是一個男人也嚇得尖叫起來。
「皇上,你來了……」
眾人一凜,連忙上前也不管什麼禁忌,從君禹兒懷里奪出那嬰孩來便進行查看。
「皇上……」太醫院院首說話的時候聲音中已經有了哭腔,他知道,該來的,還是會來!「啟稟皇上,這個孩子本就是難產,能生出就已經是奇跡,在出聲之後又沒來得及即使護理,已經……已經……沒了……」
「為什麼?」蘄方的眼神一散,嘴角凝著的笑容裝進了一抹苦澀,「因為愛你啊!即使我知道,這愛,這輩子都不會有結果!」
「該死,追!」見黎樾棠竟然逃了出去,黑衣人的首領一怒,腳下一滑便踩著絕頂的輕功朝黎樾棠消失的方向奔去。
那里,君禹兒正躺在床上熟睡著,藥物的攝入讓她睡的極其安穩,她似是做了一個好夢,因為那嘴角正含著笑容。
到處找尋,找遍所有君若灕可能藏人的地方,卻始終沒有嫵清音的消息。
君若灕是在一番兵荒馬亂的救治之後才慢慢醒轉過來的。
黎樾棠決定了攻城的那一刻,君若灕因為久等沒有君禹兒的消息而對方的慘叫聲已經越來越清晰,他終于堅持不住如一頭發狂的豹子一般沖進了房間︰「混蛋,你們到底在干什麼?」
「怎麼回事?禹兒到底怎麼樣?」
阿黎,你能感知的到嗎?我們的孩子,就快要降生到這個世上了!
這條路,黎樾棠沒有想到,是死路!
黎樾棠閉了閉眸!
——尾聲——
那是黎樾棠說的最後一句話!
四季如春的山谷中,嫵清音正抱著孩子在外面曬太陽,小元寶時不時的跳到她面前逗逗小念念,在听到那嬰孩才有的短促笑聲之後再滿足離開去玩自己的。
有太醫顫抖的聲音傳來,君若灕能听出他話語中難以掩飾的恐懼。
黎樾棠眉頭皺了一皺,是誰?
然後,便徹底陷入到了昏迷之中!
「皇兄,我回來了……」
若他以前不那麼對她,若他從一開始就將她留在自己身邊,若他不要這江山不為這復仇,那麼這後來的一切一切,是不是就不會發生?
「哥,禹兒最喜歡哥哥了,你就幫我買那甜餅嘛,我保證,這次吃了絕對不會牙痛!」
蘄方,那個躺在床上一直閉著眼楮的人,在听到君若灕的低喊時,輕輕睜開了雙眸。
可是那白皙的指尖,在觸到那孩子皺巴巴的肌膚時,卻再次陷入僵硬。
「是!」穩婆的幫手應聲磕頭,連忙起身離去,將君若灕的答復給了穩婆和太醫後,房間內又開始了新一輪的忙碌。
才剛說完,君禹兒似乎是被那個「殺」字一刺,方才還溫柔萬分的面容突然一厲,化作猙獰道︰「對,殺了!我要殺了君若灕,殺了他,我一定要殺了他!」
黎樾棠感受著左胸腔內那深處衍發的疼痛,他抬手捶了捶那里,不知道為何會在突然之間這麼疼,他朝千絕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而南方的嫵清音,那凸起月復部的上方終于可以在陣痛來襲時也進入緊繃狀態,洛銅再次把了脈,眼眸劃過一絲放松後,對嫵清音道︰「音兒姑娘,很快就好了,再堅持堅持,我們就可以生產了!」
「啦啦啦……啦啦……阿娘哄你睡覺覺,我們睡覺覺……」
音兒,再等等我,我很快就會見到君若灕,等著我!
離他攻下中川皇宮已逾兩個月!
漫山遍野的山花正是開到了極致爛漫的時候,到處可見的飛鳥盤旋在山澗中繚繞出清脆動听的歌聲,有蝴蝶穿梭于花海之間,彩色斑斕的翅膀是對那片山花最好最完美的點綴。
「呀,音兒姐姐,你快看,又有人從上面掉下來了!」
帝京皇宮內,負責接生的穩婆在察覺到君禹兒的異樣之後大驚失色,連忙吩咐旁邊的幫手出去通信兒,然後示意在旁邊等待的太醫們上前商討該怎麼辦。
「恭喜皇上,賀喜皇上……」產婆沒想到這等難產她們本來是要保大人之後孩子竟然還能生下來,她一面想著自己的命這下可以保住了一面朝君若灕喊著吉祥話去抱那個剛出世的孩子以作清洗,可是那伸出的雙臂,卻在看清君禹兒雙腿間的那個嬰孩時,僵在了半空中。
「音兒——!」
「蘄、蘄方……」他听見那不屬于自己的顫抖聲音低喊著那個名字。
「剛才說到哪里了?」他問道。
「怎麼回事?」太醫院的院首不悅地看了那產婆一眼,皇上就在跟前她到底在亂喊什麼,難道想讓大家一起掉腦袋嗎?這樣想著,他忍不住上前抓起那產婆低斥道︰「皇上在這,你亂喊什麼?不想活了嗎?」
不……
撫模著凸起月復部的手掌,也終是無力垂落,最終重重地落在了床榻之上。
只不過,那腳步,重似千斤。
他的武功並沒有恢復,而對方顯然都是高手!
「啊——!」
否則,他一定會因為這無休止的疼痛而死去!
院首見君若灕沒有反應,便大著膽子上前去查看那個孩子,室內的暖爐讓空氣有些燥熱,可他卻發現那孩子好像冷的整個身子都是青的……
想到這里,黎樾棠胸口又是一陣窒痛,他莫名于那奇怪的沒有來緣的疼痛,黑眸一沉,一錘定音︰「吩咐下去,一刻之後,拔營,攻城!」
揚手,掀開床簾!
但是這也不容輕視,當下嫵清音站起拍了拍小元寶的發心道︰「小元寶,快去告訴你爹爹,就說有人落入千色湖了,讓他趕快去醫救!」
「皇上,如果下輩子我是一個女人,你會不會愛我?到時候,我給你生孩子好不好?」
「看他?看他做什麼?」君禹兒緊緊抱著那個孩子看向院首,精致的雙眸漸漸渙散開空洞,她看著對方吃吃地笑著,突然伸出一根手指頭豎在唇邊低聲道︰「噓——別吵!他在睡覺呢!你知不知道,他剛出生沒多久,就睡著了,睡的好安靜呢……」
他停下,摘下水袋來喝了幾口水。
是個男孩呢……
君禹兒的狂笑聲在血腥味之後充斥在房間的每個角落,一直跪在後面的太醫院院首幾經猶豫,還是上前道︰「皇上,產婆已經……能否讓老臣看看那個孩子?這剛出生的孩子若不及時清理救護,很容易……」
「咚——!」
「蘄方,為什麼……」君若灕蒼白著臉頰痛苦的問道。
為什麼,會是這樣?
「君若灕,你看見了?」君禹兒似乎忘了身上的疼痛,她舉起那個孩子朝君若灕面前一遞,沾著血的精致面容笑的猙獰︰「你看,老天還是有眼的,他在懲罰你,哈哈……有眼無珠,你看到沒有,有眼無珠……哈哈哈……」
嫵清音疲累地閉上了眼楮,她似乎看到了,偌大的營帳內,黎樾棠正站在兵防圖面前沉思不語,那眉宇間的凝重和疲倦讓她心疼,她好想,伸開雙臂抱他一下。
「想要我的命,你們,才是妄想!」
「放心,有我在,我不會讓它有事!」洛銅以最堅定的態度給了嫵清音最大的保證。
蘄方,死了!
「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院首有些發怒了。
像她嗎……
上一個月,我感冒了三次,傳染給寶寶兩次,那一個月,可能是我這輩子最兵荒馬亂的一個月。可是有你們,每天看到你們的關心你們的祝福,我覺得,我這份堅持,走的值得!
什麼叫……沒有眼珠?
果然是君若灕的暗衛,人都死了,他們竟然還死忠于他,千里迢迢追他到這里來殺他。
絕望的嘶吼聲沖破宣德殿的大門盤旋之上繞到了半空中,而這個世界的另一個地方,與那絕望一同喊出的,是嫵清音痛至極致的嘶喊。
他腳步一顫,低頭看著那半掩門扉下涌動著詭異的鮮血,雙眸,驟然間縮了一縮。
夜色,越來越深,不同地方的兩個女子,在同樣的時間里,開始了這一場與自己較量的戰爭。
那院首直覺不對,對方懷里的那個孩子更讓他覺得有問題,他略一思忖,知道君禹兒這里不行,便轉身朝君若灕道︰「皇上,您看……」
當他看著前方突然出現的斷崖而不得不勒住奔馬時,他似乎听到了絕望在腦海中暴裂的聲音。
宣德殿的氣氛,因為這個消息的遞出,而更加凝重。
日行千里的駿馬便這樣載著他的主人,揚長而去!
「哈哈哈……哈哈哈……」君若灕撐著地面站了起來,那搖搖晃晃的身子似乎隨時都能倒了一般似風雨飄搖中的孤舟,他仰天長笑著這撕心裂肺的窒痛,有眼淚在癲笑中大顆大顆落下︰「都死了吧,都死了吧!」
「黎樾棠,功夫不負有心人,我們終于找到你了!」
「皇上,禹兒公主因為刺激過度,已經……已經得了失心瘋……」
听說,從上面掉下來的人,只要是落在千色湖中,都會有八成的生還可能。
難道這輩子他和嫵清音就這般沒有緣分,注定不能相守一生嗎?
「那你呢音兒姐姐?」
掌心中捏住的那方脈搏在跳動的越來越慢之後,終是徹底平靜,再也跳不出一絲波瀾。
「皇上……」
那麼清脆的哭喊聲,卻又有點軟軟的,讓人听了之後會忍不住對它伸開雙臂將它緊緊擁入懷中的啼哭聲,讓君若灕整個人都呆在了那里,肢體僵硬的,像是千年不動的雕塑。
禹兒,我看見了,我看見,你回來了!
千里之外的帝京郊外,黎樾棠大軍駐扎的營地主營帳內,千絕正在與眾將士商討著何時開始攻這場戰役的最後一站——帝京,便看見坐在首位的黎樾棠似乎有些走神,眉宇間的凝重好像很痛苦的樣子,他一驚,以為他舊傷復發,連忙上前詢問。
「下輩子,我再也不想做你的哥哥,再也不想!」
因為在他說完那句話之後,他便縱身一躍,即使身後是萬丈懸崖,他也義無反顧地,跳了下去。
「哥,快幫我把那只風箏解下來好不好?它刮到樹上去了!」
「最佳時機……」黎樾棠抬頭看了看帝京的皇宮方向,雖然千絕告訴他嫵清音並不在皇宮內,但要找到她的下落,他必須要攻入皇宮找到君若灕當面質問才行不是嗎?
「主子,怎麼了?」
若是嫵清音安然無恙,那想必早已生產了吧?會是男孩還是女孩,她一個人照顧孩子,會不會太辛苦?沒有他在身邊,她夜里會不會做惡夢?
似乎身上突然有了力氣,君若灕推開門扉一腳踏入房間內,不管衣擺會被一地的鮮血浸濕,他直接沖到了蘄方的床榻前。
此生,不能有擁抱你的機會,那麼請許我,來生!
君若灕剛走出蘄方的院子,便又有兵士前來,在看到他時重重一跪,急喊道︰「皇上,清教的軍隊打過來了,他們已經在攻城了……」
極致的痛苦從胸間暴烈而出,君若灕瘋狂地抓著自己的頭發在層層血泊中嘶喊著這極致的痛苦,身上的明黃色,漸漸成了刺眸的紅。
「我給你生好多好多的孩子,我們陪著他們一起長大,然後我們變老……變老……然後……」
他愈發笑的滿足,抬手,輕輕蓋在了自己隆起的月復部。
「小元寶,我要去看看,那個人,是誰!」
情況好像很棘手!
主子,我們終于可以用黎樾棠的人頭,祭奠您的在天之靈!
唯一不變的,是嘴角凝著的那抹滿足的笑容。
「太醫……太醫……」君禹兒的聲音顫抖到了極致,他哆嗦著目光看向跪了一地的太醫,用幾近嘶吼的聲音喊道︰「快救孩子,快點,快過來看看他怎麼了?!」
平生第一次,他面對命運,最終認輸,最終恐懼……
他單槍匹馬沖進了西華門,不顧身後千絕的呼喊,直接朝宣德殿沖去。
「啟稟皇上!」有暗衛應聲而出,站在君若灕床前道︰「蘄總管方才來過,他……帶走了那個孩子!」
他還記得當日他看到君若灕死了之後便扔下了那被他攻打下來的江山出了皇宮!
「啊——!」緊接著,產婆驚恐萬分的慘叫聲便沖出了層層幔帳,她不斷向後退著不斷向後退著,仿佛是看到了極其恐怖的東西一般連滾帶爬地爬下了床榻。
禹兒她……生了嗎?
他必須要快點攻破那皇宮,找到嫵清音!
焦躁的心神中,突然有數個黑衣人落在了黎樾棠跟前,並且以包圍之勢離他越來越近。
「哥,我不要嫁去西琉,我不要,我要留在中川哪怕一輩子不嫁留在你身邊好不好?哥你去求皇上好不好?」
那呢喃,漸漸沒了聲音。
不,怎麼會這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還是他王妃身份的君禹兒,被君若灕緊緊擁在懷中,兩人,皆都已經……
君若灕一再顫抖的身形,在听到院首的那句話之後,重重一顫之後,便直直向後倒去。
君若灕剛坐起的身體,又重重地倒回到了床榻之上。
然後小元寶便看到了從山崖上面落下的一個人。
他已等不得!
因為,那是我愛的男人的孩子!
千絕在看到西華門那邊遞來的信號時朝黎樾棠喊道。
他顫著手指挑開那層層幔帳,床榻上,君禹兒不知何時已經坐起,大片大片的血彌漫了整整一床,而她就坐在那充斥了整個呼吸的血腥氣息中,抱著那個剛出生的孩子。
這是我寫過的最艱難的一個文!
可終究是……晚了!
沒有你們,我這些最最親愛的讀者,我可能,堅持不了這麼長的路!
所以,謝謝你們,給了我走下去的勇氣。未來,我還會繼續走下去,哪怕成績還是那麼差,但只要有你們在,我,就會堅持!
真的,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