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嫁入沈家,其實是早已注定的事,也是她自己的意思。
歐陽伊耀得知此事,第一反應是沖進她所住的院子,問她是否自願。
當時的情形,歷歷在目,想在卻像是心上的瘡疤,不願意在揭起。
雖說嫁的匆忙,嫁妝卻一項也沒有少,這些本是該當家主母操辦的,因為大帥府的特殊情況,竟都落到了歐陽伊耀的頭上,他在她身上總是花了心思的,出嫁的那天整齊的列兵隊,七十二抬的嫁妝,引得多少人駐足圍觀,新娘還沒出門,圍觀的人群已然堵住了路口。
前一天的傍晚,薔薇一路喊著,跑到屋中來告訴她歐陽伊耀與養父的爭執,她心中五味雜陳。
在江寧郊外沈家的別墅夜宿的那一個晚上,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她從不是這樣的人,連歐陽伊耀都說,她有時候冷的像是沒有心。他自然不知道她的糾結和躊躇,瞪著床上錦色的帳子,咬緊了牙關不讓自己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她穿了沈家特地送來的江南貢錦,被西城最好的裁縫做成大紅色繡雙鳳呈祥的旗袍裙,細密的金絲線在紅底的映襯下閃閃發光,耳朵上帶上歐陽伊耀特地托人從南洋帶來的鑽石耳釘,陽光下閃著點點的光。
銅鏡中是她蒼白空洞的臉,眼底的青白清晰可辨,右邊的太陽穴突突直跳,直到他遣了陸川來敲她的房門。
蒙上紅蓋頭,上了花轎。他始終沒有再看她第二眼,丞沈昱被一群人簇擁著來踢轎門的時候,她抓住紅綢子的另一頭,下了轎子,從紅色的蓋頭下面精準的找到他的馬,在她跟前兒踢踏了兩下,掉了個頭,便再也不見了。
她跟著沈丞昱走著,心中似乎有什麼落了地,生生的,又空又疼。
正想著,就听到很遠的地方傳來了隱隱的車聲,是汽車的 轆碾過剛下過雨的地面,路上的積水嘩啦啦的噴濺起來的聲音。門被打開,米雅隔著那面照壁似乎都能夠看到他的模樣。
歐陽伊耀繞過那面雙龍戲珠的照壁就看到她,陸川本在後頭緊緊的跟著,只見他腳步一頓,差點沒直直的撞上去,正在疑惑,順著少帥的目光看過去,就瞧見大小姐的身影,也驚呆了。
已經是三更十分,萬籟俱寂,大小姐一襲青衫坐在屋內,只朝著這邊望過來。
「少帥……」
「你回去罷。」歐陽伊耀只這般吩咐著,卻並沒有回頭。他的目光像是被什麼黏住了,無暇分神顧及其他。
陸川將那只木匣子,放在歐陽伊耀的手中。
米雅只是端坐在原處,朝他微微的笑。歐陽伊耀面色平靜,可腳下的步伐卻越來越快,越來越急。
踏入堂屋的一霎那卻又好像被人定住了身形。
米雅看著他,容顏冷酷剛毅,眼底有血色,還是旋身就走時穿的那一身戎裝,在他身上筆挺妥帖,居然沒有褶皺,再往下看黑色的軍靴上居然有幾滴泥點子,她輕輕籠起眉頭。
「你在做什麼。」他終于忍不住,問。
「在等你啊,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