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印證一般,就在玉芝又半閉上了眼楮喘氣的同時,夏飛听到有馬蹄聲遙遙傳來。
當馬車被劫持了月兌離混亂的戰場後,一段時間內茫茫大雪中官道上只有這一輛馬車疾馳,遠離了噪雜,外面的動靜落在夏飛耳中便清晰了起來,所以她就算沒有在車窗邊多停駐,也能得知一定範圍內的變化與動靜。
不過,依然遙遠的馬蹄聲並沒有被車內其他人感知,夏飛也沒有說出來,因為她還不能肯定追來的馬匹是不是韓晟寧的人馬。當她湊到窗口往後張望了一會兒,遠處的小黑點慢慢的變大了,越來越清晰,尤其是一馬當先的通體漆黑的駿馬,在夏飛眺望的短短時間內,已明顯的拉近了與馬車之間的距離。
這時,車廂前面也傳來的咒罵的聲音︰「操,老子就知道,那些玩蛋的廢物不頂用,這麼快就他娘把人給放過來了馬勒戈壁,操家伙,**娘的」顯然劫持馬車的人同樣發現了追兵。
呼嘯的利箭開始在夏飛眼前不斷劃過,嚇的夏飛連忙縮回了頭,不過車廂前探出半個身子放箭的人已發現了夏飛的窺視,罵罵咧咧的指使著其他人更猛烈的撞擊著車門。
夏飛茫然的看著不停歇的箭雨,想到跑路的計劃,想到韓晟寧,想到小命的安危,還有其他太多,心情很是復雜,不過她甩了甩頭,便不再想這些有的沒的了。
後面傳來的馬蹄聲越來越清晰,夏飛幾乎能听見馬蹄下翻飛雪花四濺的聲音了,很快,黑馬追平了馬車,馬身大約與馬車平行相距一丈多遠,夏飛一眨不眨的看著利箭從黑馬上韓晟寧的周圍擦身而過,就像置身于槍林彈雨之間。好在那些箭都十分的短小精悍,加上此起彼伏的機括聲,顯然來自于輕型手弩,雖便于使用,但但射程與勁力都欠佳,在大風大雪的干擾下,紛紛失了準頭。不過並不是所有箭都會偏離,很多時候韓晟寧還是需要用長刀挑撥或阻擋,甚至更重要的是護著坐騎,因而不少箭是靠著一身甲冑硬抗下來,些許斷箭歪斜的插在鎧甲的縫隙間,也不知是否傷到了里面。
夏飛第一次在這麼近的距離看見韓晟寧,韓晟寧的側臉和他的背影一般,線條剛硬分明,只是華麗繁復的有些過分的鎧甲兜鍪,依舊擋去了他大半面容,看不真切,不過夏飛有種感覺,就算真有致命的威脅逼近,只怕那被遮擋住的表情也不會有絲毫的變化,整一個面癱絕對沒錯了。
飛出的箭漸漸的少了,不消多時,車廂前有人惱怒的叫罵著,又發泄的把手弩摔了出去,摔成一地廢屑。這時,黑馬也已越過了馬車車廂,與馬車前端保持了平衡,韓晟寧手中的長刀已歸鞘,換上了銀槍,單手牽著韁繩拉近了與馬車的距離,單手持著銀槍與劫車的人戰在了一起。
或許是馬車前面擠的人太多了,空間著實有限發揮不開,三兩下後,銀槍一挑,一團偌大的身影慘叫著就被挑在了槍尖,韓晟寧仿佛不經意的一揮,那人便摔了出去,掉在雪地上發出悶響,翻滾了幾圈就再也不動彈了,很快成了後面的一個小黑點。
車廂前剩下的人一下子亂了套,鬧哄哄的咒罵,眼見後面其余追兵也越逼越近,大約是急眼了,忽然間,有人手持利刃從馬車上躍了出去,身手矯健的避開了銀槍,一下子就踩到了黑馬的背上,忽然的重壓令黑馬的腳步也打了個踉蹌,只是韓晟寧似乎全無意外,松開了韁繩,順手重新抽出長刀,流暢的反手一擊。
夏飛只能看見韓晟寧一手持槍一手揮刀,其余什麼也沒看清,就見那個拼了命攻擊韓晟寧的人,已然飆著一條血痕慘嚎的摔下了馬。在夏飛托回了下巴的工夫里,韓晟寧又收了長刀與銀槍,換了一把硬弓在手,同樣的只用雙腿夾緊馬身,有條不紊的彎弓搭箭,當三支箭同時離弦後,又幾聲慘叫以及一個身影從馬車前滾落了下來。
這些都僅僅發生在幾個呼吸之間,就算夏飛依然不喜韓晟寧,但也忍不住想要擊掌叫好;以前她只覺得範興然動起來一閃一閃的不像個人,但如今眼前這真刀真槍、卻比雜耍更流暢利落的一幕更令她震撼。
車廂前面的人少了下去,連帶著擊打車門的聲音也變得重一下輕一下,雖然頻率越來越快,但也掩不住聲響里透出的力不從心。
「姓韓的,你這是在逼老子你別忘了,夏家娘們還在老子手上老子今天拼了,要死一起死」
依然堅挺的車門配上虛張聲勢的叫囂,連夏飛都不屑的翻了個白眼,可是立刻響起的馬兒嘶鳴與陡然的再次加速,卻讓夏飛剛輕松了一點的心又沉了下去。疾馳的馬車更加的顛簸了,她幾乎已經無法穩住身子,費了全身的氣力好不容易才勉強沒有摔來倒去。但車內其他人就沒有這麼幸運了,尤其是本身就有傷的玉芝,磕磕踫踫了幾下後又陷入了昏迷,癱軟的身子像破爛一樣的在車內被甩的上下起伏,伴隨著玉蕊無力的哭號還有越桃的尖叫亂做一團。
混亂中,夏飛已無力分心關注外面的情況了,只是模模糊糊听到車廂外傳來一串囂張的狂笑聲,接著又是 里啪啦的打斗聲,還有些求饒什麼的︰「富貴大哥,是他們逼著我的……小的也是沒辦法了,這是走投無路了啊小的家里還有……啊——」之後,又換了一個聲音在大喊著︰「大少爺這些傷馬都狂了,停不下來了,要撞上了操,開門開門,不想死的話,他**的快開門」
這聲音听著有幾分耳熟,頂著蚊香眼的夏飛渾渾噩噩中,想起這人應該是韓晟寧的親兵,家奴出身,叫做「韓富貴」,他時不時會替韓晟寧傳達一些指令,所以夏飛也曾與他有過幾次接觸。
夏飛想去開門,可是她卻怎麼也夠不到門閂,嘗試了兩三次靠近車門,卻因沒及時抓住可以依附的物件,而被顛簸的狠狠摔了幾下,甚至還與同樣往門邊爬的越桃撞到了一團。當夏飛再次想往門邊努力的時候,車門忽然四分五裂,她抬起胳膊擋住飛濺而來的木塊,卻立刻感覺到胳膊被抓住了,一股無法抗拒的強大力量,把她整個兒扯了過去,頓時耳邊全是呼嘯的風聲,刀子一樣的雪片割在她全身,尤其是沒有衣物遮擋的臉上,疼的睜不開眼楮,她甚至根本無法靠自己站穩,若不是被人拎著,只怕已經摔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