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 二十六 生死在天,富貴由命(下)

作者 ︰ 秦開心

白衣人行進的速度極快,沒有給他們留下太多的準備時間,就已經殺在了一塊兒。

「操,來的好正好給老子磨刀」韓富貴放聲大笑,雙刀出鞘第一個殺上前去,夏飛簡直懷疑能在他後頭瞧見他咧開的嘴角了。幾乎同時,其余的兵士也迎上了各自方向的敵人,頓時,在皚皚白雪的襯托下,刺眼的猩紅鋪灑開來。

夏飛呼吸著濃重的血腥氣息,隨時能感覺到飛濺的熱血從她臉頰邊擦過,到了這個時候,她已經對這些前世連想都不敢想的血淋淋場面麻木了,只剩下了求生的念頭,如果她隨身的那把匕首還在身邊,或許她都會嘗試著為自己的小命一戰。曾經她看著電影電視,很不理解以結束生命為途徑所鑄就的勝利者之路,只覺得那是上位者為自己的利益,用花言巧語編織出來的英勇的假象與殘忍的現實,而此刻身在其中,哪里還想的到那麼多,她只是不想成為死去的那一個

韓晟寧使的是那桿銀槍,即使在激戰中,他周圍的氣息仿佛也是凝滯的,冷靜的就好像是精心編排過的戲劇,每個動作都恰如其分剛好奪去一條性命,幾乎沒有一絲多余的力量外泄,他的背影看起來就好像是台可以一直平穩戰斗下去的永動機,從始至終都不會讓敵人越過雷池分毫。

韓富貴那邊卻截然相反,從一開始起,狂放的笑聲就沒有停歇過,吵吵鬧鬧的咋呼著也不怕浪費了體力。他面對的仿佛不是戰場,而是一局令人愉悅振奮的游戲,他甚至扯去了有些礙手礙腳的甲冑,一身深色布衣像是死神化作的厲鬼,在敵群中殺的三進三出,大開大合的收割著生命。此刻夏飛才得知,原來綽號「韓四刀」的四刀,並不是因為韓富貴能同時使上四把刀,而是永遠多帶兩把作為備用。夏飛親眼看見韓富貴手中一柄浸透了鮮血的長刀,在連著一線劈砍到第三人時,終于經受不住暴虐的蠻勁,斷裂成了兩節,韓富貴又是狂笑連連,毫不停頓的嫻熟換上新刀,再次帶起了一片血花。

另外幾個韓晟寧手下的兵士實力也不弱,雖個體戰力比不上韓晟寧與韓富貴,但相互配合默契,攻守有序,拼著一股置之死地而後生的狠勁,硬是堅持了下來,哪怕攻來的白衣人再多再凶猛,也沒有任何一人能夠殺近夏飛周圍一丈之內,即使偶爾有暗中襲來的弩箭,也都被一一化解。

紛飛的白雪被潑灑的血雨所取代,夏飛看的雙眼都發疼了,韓晟寧等人也都被染成了血人,完全分不出是他人的血還是自己的血,夏飛想起了曹氏描述的韓晟寧的過往,那尸山血海的情景,殘酷的在她眼前再現了,也讓她相信那事定然是真實發生過的,而韓晟寧也一定是最後立在血泊中的那一人。不過按曹氏所言,只怕那個時候,並沒有韓富貴這個瘋子跟著。想到這里,夏飛嘴角抽了抽,今日的韓富貴可真是讓她大開眼界了,那就是整一個不要命的家伙,全憑了一股子狠勁蠻干,但夏飛總感覺這風格、這路數一看就是韓晟寧帶出來的,雖然表面上韓晟寧更為冷靜沉著,而韓富貴則熱血激昂,但骨子里都是一樣死不後退的狠拼狠打,要真有個什麼事兒,也得拖上幾個墊背。

夏飛都覺得自己的眼楮快出現幻覺了,一會兒感覺韓晟寧、韓富貴等人像絞肉機般可以吞噬所有生命,一會兒又覺得那十來個暗紅色的背影隨時都有可能倒下。

就這麼一刀連著一刀,一槍接著一槍,好像永不會停下來,又好像隨時會在下一刻結束,也不知挨了多久,終于,遙遠的天邊有馬蹄聲滾滾而來,夏飛今生頭一次發覺,就在前一日還膩歪的不得了的聲音,居然變得如此悅耳親切

援兵的出現讓斗志已經開始渙散的白衣人愈發的膽怯了,就連夏飛都能看出,白衣人已由攻轉守,甚至不少人在且戰且退,一副隨時準備月兌離戰圈的樣子。不過韓晟寧、韓富貴等人卻不會因為敵人的手軟而手下留情,敵退我進,殺的更加熱火朝天,好像要把之前被人海壓制的憋屈統統的爆發出來。

當騎兵的隊伍清晰的出現在眾人視野內之時,白衣人中間似乎有人喊了一聲「撤」,頓時,幾乎被殺破了膽的白衣人們就像得到了特赦,紛紛掉頭逃竄,潰敗的一發不可收拾。

夏飛瞠目結舌,要不是她親眼所見,她真難以相信,依然人數遠多于己方的白衣人,竟然被韓晟寧區區十來人,徹底瓦解了斗志。難道這就是狹路相逢勇者勝?可她畢竟沒有直接體會過每分每秒都在死亡線上游走的感受。這時她再看那韓晟寧等人的背影,心里的百般滋味,難以言表。

韓富貴怪笑著又追出了一段,放倒了幾個倉惶逃竄的白衣人,臨了竟還把手中的長刀一左一右的擲出,穿了兩個已逃遠的白衣人個透心涼。

「操他娘的龜孫子,有種再來和老子戰上三百回合鳥樣,就會撅著蛋撒丫子跑,等老子的刀操**嗎」韓富貴手中都沒了刀了,還不停的罵罵咧咧一臉意猶未盡的模樣,周圍其余幸存下來的兵士也哄然大笑,相互揮拳撞擊戰友的肩膀,即使疲憊交加,也大吼大笑的暢快淋灕,不僅是對勝利的喜悅,更是因活著的滿足。

無言的看著從未經歷過的一幕,夏飛甚至忍不住有些小小的羨慕,不過再瞧見自個兒的短手短腳,無奈的想著這輩子還是圖個安分守己吧。

宣泄很快結束了,支援的兵馬到了近前與韓晟寧等人匯合。韓晟寧從容有序的做了布置,所有人就默契的分散開來,部分追擊逃亡的白衣人,部分救治傷員,部分檢視滿地的尸首,若是有沒有斷氣的,就補上一刀,似乎全無留下活口的意思。

在兵士的幫助下,夏飛把越桃和曹氏弄到了馬背上,雖然兩人掛在馬上的姿勢看起來有些難受,但總比昏迷著躺在冰冷的雪地中要安全的多。看著一時半會兒還醒不來的二人,夏飛不由想起了玉芝和玉蕊,轉頭看了看不遠處的馬車殘骸,知道不親眼看個究竟是無法安心的,因此,她走了過去。

周圍的兵士都在各忙個的,沒有人關注這個不起眼的小婢女,不過夏飛知道,一旦她遠離了人群還是會被發現,而且她也不能丟下曹氏和越桃獨自逃跑。

馬車的殘骸慘不忍睹,尤其是撞上山石倒斃的馬匹,夏飛皺著眉頭盡量避開讓她難受的場面,在殘骸周圍稍微轉了轉,試著用小短手搬動些許不大的車廂碎片,找尋玉芝、玉蕊的痕跡。

不多時,夏飛听見有微弱的申吟聲,只是模糊的好像錯覺一般。也許在昨日,夏飛會猶豫,究竟是救助玉芝、玉蕊,還是讓她們帶著秘密死去;但這會兒,她基本能肯定,她需要擔心的已經不是玉芝、玉蕊了,而是韓晟寧。她漏出了太多的破綻,尤其是與白衣人交戰的時候,或許她更應該像越桃那樣尖叫著昏倒,可是,裝瘋賣傻都無所謂的她,卻做不到,她已無能的依賴著他人的庇護了,不願再在別人悍不畏死的時候露出怯弱的模樣,哪怕是裝出來的也不行。

最不濟就是穿幫,夏飛也想開了,大不了再為越桃傷些腦細胞,或者演個一哭二鬧三上吊的爛俗主僕情深劇,保下越桃一命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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