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火槍兵 第一部 抗倭援朝 第五章 會煉鋼鑄刀的小爐匠

作者 ︰ 南郭無忌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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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衛負有監察軍隊忠誠之責。從韃靼人手里逃月兌出來的人再次回到軍隊,一般只有兩種人,一種是已經倒向韃靼,成為他們的奸細密探,一種是一根筋不知變通的莽漢。

王‘參鎮撫事’陷入沉思,琢磨金礦之事的真假。潘興漢不可能是受到韃靼人收買的密探,這一點他比誰都清楚。因為充當密探,按常理不回自家門口,更不能泄露曾在戰場被俘的經歷。被俘人員回來後不受重用,沒有多大價值,隨意換個身份到別處參加募兵,要比這更加安全。隱藏自己真實身份是密探的最基本常識。

從潘興漢的表現看,他又不是傻瓜混蛋,反而是一個比較精明的人。同時,韃靼人在兩百年前執掌天下的時候,可是將燕山長城一帶當做牧馬的後花園,對這里的一草一木非常熟悉,偶爾發現一處礦藏非常可能。基于這些,潘興漢所說的知道這一帶蘊有金礦的話語就有幾分可信。

一處金礦的價值可要比挖出一個疑點多多的韃靼密探價值大的超過千百倍。此時朝廷最缺的就是銀錢,很多地方官為了應付層層加碼的沉重課稅,已是子吃卯糧,把各項賦稅徭役攤派征課到好幾年以後了。若是自己真的向朝廷稟報金礦事宜,肯定會受到大大獎賞,加官進爵都有可能。沒準在這之前還可趁機掏模幾袋子金沙,那可是真金白銀,要比俸祿豐厚得多。而偵破一件密碟案,頂多是讓心照不宣的上司給自己的功勞簿記上一筆,正常情況下,想藉此起到晉升作用,鬼都不信。

更主要的是潘興漢失蹤的問題,‘軍衛所’根本沒有到他的一母三分地報備。對出現這種情況,他也是習以為常、心照不宣。若是有軍兵失蹤或死亡,帶兵的官長多少有些責任,隱瞞不報不但可以推卸干系,還能將失蹤或者死亡兵丁的軍餉空吃進自己的腰包。若在平時,他肯定要揪住這點,要挾相關人員,得點外財,但若金礦之事屬實,這些雞毛蒜皮問題就可無視,做個順水人情,而且為自己開月兌潘興漢找到了借口,不用承擔風險。

想到這里,王曰乾緊緊盯視潘興漢一陣,感覺沒有說謊跡象,遂說道︰「你的事可不是隨便說說就能輕松過關,要是滿嘴胡話,不但自身難保,就連家人也要牽連進去,替你塞牙受累。」

潘興漢听了王曰乾此番言語,猜測自己拋出的誘餌已被對方吞到嘴里,于是擠出一付諂媚嘴臉,表白道︰「哪敢啊,借我十個膽子,也不敢在明察秋毫的大人面前說胡話,那不是自尋死路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有些戲即使不願意也要演下去。

「廢話少說,快點將那處金礦所在的位置交代出來。」王曰乾不耐煩的說道。然後取過一張薊鎮軍事地圖攤在桌上,讓潘興漢指認具體地點。

潘興漢湊上前去,胡亂看了幾眼,裝出一付抓耳撓腮不知所措的模樣。看懂軍事地圖需要具有一定的地理知識,或者經過專業訓練,潘興漢原來的身份就是一個帶領五十余人的小總旗,是沒有機會接觸中級軍官以上職務的才可看懂的地圖。

看到潘興漢這幅模樣,剛剛被金礦誘惑的心旌搖動的王曰乾有些喪氣,沒好氣的說道︰「連地圖都看不懂,如何能找到只有彈丸之地的礦脈?要是這處金礦沒著落,看我不剝了你的皮。」

「我也是據韃靼人的無意講述才知道大概位置的,至于具體在哪,需要實地看過才能定盤。不過大人對我如何處置,總要有個譜,罪人我才好放心為大人尋模。」潘興漢說完,用一付乞求的嘴臉看著對方。

王曰乾在喜峰口‘軍衛所’一向說一不二,就連負責統領的參將大人也要給三分面子,听了潘興漢這番明顯帶有討價還價的話語,好似受到侮辱一般,氣的臉色漲紅。幾次想要發作,可都被金礦的巨大誘惑給壓住,咽了口唾液,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你想怎樣?」

「王大人,我頂著韃靼密探嫌疑的帽子帶著您老在長城附近四處溜達,要是讓上官察覺,怕是您也說不清楚。另外,這兩年我不在家,沒有一點進項,早已揭不開鍋了,否則我也不會冒險前來恢復清白身份。」

王曰乾听了此話,臉色連著變換幾次,恨的牙根疼,我為刀俎你為魚肉,竟敢還踏鼻子上臉。過了好一會,壓制住拔刀砍人的沖動,勉強說道︰「好,就按你的要求恢復原來軍職,將這兩年的餉銀也一同補發。不過前提是要找到這處金礦,否則只有死路一條。」

「大人,自從前年上戰場受到驚嚇,一看韃靼人,就想撒尿。您老既然高抬貴手,就好人做到底,給罪民換個清閑差事吧。」

王曰乾欲哭無淚,心說,我是大爺還你是祖宗?沒有變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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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已到春天,北方天氣依然寒冷,呼嘯的朔風侵徹骨髓,遍野鋪陳的積雪又增加了這種冷意。與此形成鮮明對照的是喜峰口‘軍衛所’關城兵營的一處雜造工房。盡管外面春寒料峭,工房內卻是熱氣難捱,很多工匠只穿著一件薄薄的汗衫勞作,仍是揮汗如雨。

工房正中依次排列著五個兩人合抱粗細的冒著紫白色的熊熊火焰的熔爐和旁邊五個配套的鐵匠爐,除了第一個熔爐原料是焦炭和廢舊的刀劍以外,其他四個熔爐所使用的原料各不相同,有的添加一些石灰石,有的添加一些螢石,有的添加一些鐵礦石,有的添加一些燒結礦等各種輔料。

每個熔爐都由兩個壯漢用力拉著風箱鼓吹,還有四個壯漢冒著難捱的爐火烤炙、輪流用長長的鋼 在熔爐中不停地攪拌。隨著熔爐燒溶到一定溫度,經有經驗的匠師驗查,就將熔爐下口打開,將赤紅色的鋼水從熔爐放出,然後用鋼包將鋼水注入模具,每當模具盛滿,就將其沁入旁邊含有大量冰塊的水池迅速冷卻,旁邊的鐵匠將冷卻後的鋼錠放到鐵砧上反復敲打,去除雜質,然後送到熔爐旁邊的小熔爐反復加熱燒溶錘鍛,冷卻定型。然後放到下一個大熔爐旁邊作為主材料準備繼續熔煉。依此類推,直到最後一個熔爐的工序完成,才將半成品交給最好的匠師再次反復加熱錘鍛,打造戰刀。

這種反復用熔爐熔煉鋼鐵,是大明朝通常使用的冶煉精鋼的辦法,我們叫做灌鋼冶煉法或者叫做團鋼冶煉法。後邊幾個熔爐加進的不同輔料則是為了月兌去鋼材里邊的硫、磷,鐵礦渣等妨礙質量的雜物所使用的添加劑,迅速冷卻是為了改變鋼材內部結構,增加硬度。至于輔助鍛造的鐵匠爐,則是古代常用的百煉法。

最後一道工序,工匠打造的戰刀也與普通明軍使用的制式‘馬步軍刀’完全不同,是一種全新樣式。以現在的標準衡量,刀身長96厘米,刀柄長16厘米,刀身寬度2.5厘米。整個刀身呈現流線弧型,背寬刃薄,靠近刀背部位有一道貫穿始終的血槽,刀柄尾部呈半球型略向刀刃方向彎曲。護手用帶有花紋的黃銅打磨,使整個軍刀顯得很是華貴。刀鞘內鐵外包皮革。從外型上看,這種軍刀介于繡春刀與韃靼人的馬刀之間。

潘興漢來回穿梭于工棚之間,不斷檢查每個工序,與自己的要求稍有差池,就立刻予以糾正,一點也不含糊,特別是對添加的原材料數量,更是嚴格把關。站在旁邊听差的兵丁,百無聊賴的四處瀏覽,不知這位新來的管事大人成天靠在鐵匠爐房,和工匠們一起經受熱火燻烤,圖的是什麼。

此刻的潘興漢已是雜造局負責武器維修的管事。自從與‘參鎮撫事’王曰乾達成不成比例的交換後,潘興漢憑著對家鄉各地礦產的了解,輕易就找到了一處品味很高的小型黃金礦脈,洗月兌掉自己韃靼人密探嫌疑的罪名,從而漂白了黑人地位,取得大明軍兵的合法身份,並如願進入喜峰口‘軍衛所’所屬的雜造局。當然失蹤兩年期間所積累的近五十兩餉銀也足額領取。

大明朝的軍隊沒設置專門後勤保障機構,所有的軍用物品都由地方負責提供保障。這些由不同地方生產的軍用物品質量參差不齊,規格也各不相同,用生熟鐵充當精鋼打造的武器比比皆是,很多武器甚至在運輸途中就因顛簸而損壞,至于軍兵訓練作戰損壞的更是無法計量,堆積如山,各個‘軍衛所’只好自行設置‘雜造局’,修理這些軍械。

武器是士兵的第二生命,再訓練有素的士兵沒有精良的武器裝備,也形成不了強大的戰斗力。深知這點的潘興漢自從接手這個差事,就利用自己掌握的知識,改變過去修理程序。不再是簡單的修補,而對那些破銅爛鐵進行反復鍛造,盡可能的去除雜質,從而生產出高質量的鋼刀。

依著他掌握的知識,要想用普通熟鐵練出好精鋼,需要去除鐵里邊的碳、硫、磷等影響鋼材質量的多種元素,但以明朝的冶煉技術,根本無法完全做到,只好先采取古代傳統辦法,合理增添現代工藝,經過復合灌鋼熔煉和千錘百煉,盡量提高這些鐵器的品質。當然,若是使用鐵礦石直接冶煉鋼材,憑著潘興漢所掌握的先進技術,會冶煉出比這要品質更高的鋼材,不用費力將這些品性不同的破銅爛鐵進行回爐處理,但現在自己沒有那麼大的權限,只好作罷。

自從潘興漢來到這里,可就苦了這些平時活計不多的工匠,每日都要拼命干活,想偷懶都不可能。今日潘興漢依然如以往一般,監督工匠干活,直到天色將晚,活計也干的差不多,潘興漢才走出工房,向自己居住的營房走去。剛洗淨一臉的灰塵,準備去飯堂吃飯的時候,一個‘參鎮撫事’衙門的‘力士’來到潘興漢的營房,說道︰「潘總旗,王大人有情。」

潘興漢來到王曰乾的署衙,還沒等進入房間,王曰乾一改過去見面那種上位者的派頭,滿面春風的從屋里迎了出來,「呵呵,潘老弟快快請進,我等你很久了。」說完親自撩起門簾,迎候潘興漢進屋。潘興漢白送給他一個大大的功勞,自然不好意思再擺出上位者的架子。

雖然對方滿臉熱情的稱兄道弟,潘興漢可不想就勢攀近乎,依著明軍上下級的禮節向王曰乾行了個抱拳禮,「王大人如此客氣,下官受寵若驚。」說著話隨同對方進入房間。

待兩人落座以後,王曰乾說道︰「新官上任三把火,听說你一接任雜造局的差事,就大刀闊斧的將一應工匠職責做了調整,還用新法鑄造戰刀,倒是盡心盡力,沒給我這個推薦人丟份,很好,很好。」

「這麼好的差事,不用頂風冒雪的外出巡邏,更不必成天住在清冷的戍守烽台,若再不用心辦差,怎麼對得起大人栽培。」潘興漢說完,從背上取出一個長包裹,放到王曰乾的面前,「大人,這是我接手雜造局鍛造作坊後,試制出的第一把戰刀,一直給您留著,今個順便帶來,請大人檢驗品質。」

王曰乾將包裹打開,將戰刀拿在手里,仔細端詳一番刀鞘上面烙印的優美流暢的花紋,然後扣開刀簧,刷的抽出,觀察一番刀鋒,站起身刷刷挽了幾個漂亮刀花,對著旁邊的一把椅子用力劈去,椅子應聲被劈成兩半。王曰乾又將刀放到眼前,觀察刀鋒情況,當看到刀鋒沒有一絲改變的時候,不禁滿意的點點頭,「好刀,真是不錯。要比我所佩戴的繡春刀還鋒利。」說完還刀入鞘。

潘興漢說道︰「大人要是喜歡,我可以給您的手下的校尉、力士都配上這種戰刀,只是所需的原料我可出不起。」

王曰乾看了潘興漢一眼,笑說道︰「你也忒小氣,生怕我白要戰刀,先將口子封死。」潘興漢剛要解釋,卻被王曰乾擺手制止,然後嘆了口氣,裝作為難姿態,說道︰「你想在這里給我打造,也造不成了,從明個起就要挪窩。」

听了王曰乾的話,潘興漢有些不解,稍一思忖,試探著問道︰「難道我所辦的差事不得上峰滿意?」

看到潘興漢的忐忑模樣,王曰乾為自己的表演感到滿意,以為蒙住了這位聰明的北方大漢,一臉得意的看著潘興漢不斷變換的局促表情,感到捉弄夠了以後才說道︰「實話告訴你,剛一試造新式戰刀,就被上司查知,並弄出幾把。通過這些天的試用,已經確認其良好性能,更適用于騎兵使用。所以薊鎮總兵府已發了帖子,調你去三屯營鎮府所屬的雜造局辦差,並專門負責打造新式軍刀。今個把你請來,既是祝賀高升,也算餞行。」

潘興漢听了,雖面現欣喜,卻覺後背有些發冷。這些新打造的戰刀,每一把的出庫入庫都親自把關,一共也沒有放出去幾把,還是被這些無孔不入的錦衣衛得到。看來以後做事一定要更加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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