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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安懷陽與張言外書房里密謀,乾娘與寧娥,儒定三人共坐外間花廳,乾娘如坐針氈,心似油煎,看看寧娥,對方倒是心平氣順,自管自就將面前的粥喝完了,又用了些糕點方才罷手,再看看儒定,一杯接一杯地往喉嚨里倒酒,再不肯好好地看上自己一眼,只管自己只空氣一般,這乾娘便覺心也冷了,意也喪了,心里燒焦了一樣的難受,一股氣只賭在胸口,出不得,入不住。
那令兒更是于地下發抖,心里隱約知道,無論上頭是誰了頭,自己怕都不得善果了。
待安懷陽與張言攜手,回到花廳,因是皆已述定,二人臉上皆有笑意,該提醒的已經提醒,該補漏的已經補漏,張言得到了他想要的承諾,心滿意足,安懷陽也得到片刻喘息之機,可謂皆大歡喜。
剛入得花廳,張言便被起乾娘臉上的表情嚇住,才是得意得心境也瞬間便灰了大半下去,趕緊就上前安撫道︰‘丫頭,你這是何故?唉,才安老爺已都對我說了,我業已明白,你就是太過小心眼了,一時看走了眼,這也有的,算不得什麼大事。小夫小妻的,吵吵鬧鬧,更不該當個真,誰不是這樣過來。你只壞在性子太實,也怪我,你爹我就是這麼個脾氣,想是遺到你身上了。」
乾娘本已是心如刀絞,張言這番話更好似火上澆油,將她內里的心火都澆了出來,她的錯,事情都到這一步了,還說是她的錯?
昨夜自己想過千種萬種可能,可到底沒想到,對面那個女人三言兩語,輕輕就將形勢化解,更恨底下的那個死奴才,好好的,怎麼就把那金佛掉出來了?難道就連老天都要跟自己做對嗎?
張言見女兒眼光傻愣愣的,只顧酸個臉發呆,心里又急,口中連道︰‘丫頭,快別如此,一句兩句說錯了,也沒人怪你,知道你不是故意,也是好意,怕家里失了綱常lun理。安老爺說了,那榮哥媳婦跟定兒本是幼時相識,只不過相識罷了,後來大了,也就各人干各人了,也許見面說上兩句,究竟也無妨,你就當了真了,這就說開了,就是小事一樁,你說是不是?」
乾娘不听則已,一听見幼時相識這四個字,是淚也下來,氣也爆開,口中立刻怒罵道︰「我就知道是這賤人弄鬼幼時相識?大了,就各人干各人?我呸那心里裝的事,心里安的人,是說抹就能抹得掉的?賤人你身上那香囊哪里得來?都當我是死人哪你二人私底下裝鬼就算了,還要弄我進局里好二爺,你但做出拿香囊來就是為了她吧?自己不得給,就想個法兒過我的手吧?你也算機關算盡了,就為了她?哪里還當我這個正頭娘子在啊」話到最後,聲淚俱下。
張言見自己勸得不是事,反正將乾娘的氣勸上來的,只得退回一邊,又用眼楮夾了夾安懷陽,心想,你來吧,你是慣于滅火的。
子規過來時,正听見安懷陽在里面廳上說話,書桐沖她招招手,將她攬至自己身邊,又用手指指里間︰「二女乃女乃正發火呢二爺橫豎是不理會,大*女乃開不得口,張家老爺一說就是錯,咱家老爺無法,只好自己來勸了。」
子規驚訝地笑笑,也不說話,只豎起耳朵來听著。
那安懷陽苦口婆心地開口述道︰「定兒媳婦兒,論理這話不該我來說,只是定兒這時開不得口,知道你的性子,是說必得要罵,說不得,只有我來開這個口。才你爹說得沒錯,定兒與榮兒媳婦兒是幼時相識,這沒什麼,小時候干的營生,長大哪得算數?榮兒媳婦兒自過門我便冷眼看著,是個不錯的,管事也得力,不是我這里偏她說話,你就下去拉個下人來問也是一樣。你才說的,我只不解。若說他二人當真有事,為何要青天白日地約在那園子里?那天家里擺酒,人來人往只是一日不歇,他二人在那間松橋下說話,就不怕人听了去,見了去?當真是大敢到不怕人閑話倡揚的?不能吧?若說是撞上的,真有鬼,撞上倒該立刻避走,方是怕打眼之意。這白日里,定兒和他嫂子好好那里站著說話,明擺是問心無虧,正大光明的,人來見了,也是說得過去,于已于人無礙,這自是正理。再說香囊,我本不知道什麼香囊,你才說出來我才見到,榮兒媳婦兒身上是帶著一個,听你話里意思,是定兒帶來,經你的手給出去的。這有什麼不對?難道這也是錯?經你的手方是正理,若他自己私下里給出去,倒真有不是了。若說是受了他的東西就有鬼,這樣說來,這里坐的,誰沒受過別人東西?難道都是有鬼不成?再者,給個香囊就是有鬼?定兒從杭州回來,年年都給各房捎帶東西,這都是我讓的,各房喜歡什麼,就按樣帶些什麼,難道揀那不喜歡的帶一箱子來?」
乾娘听後,立刻就想開口駁回,可惜她不是周寧娥,安老爺的話亦說得滴水不漏,她是一個字也回不上來。
安懷陽見對方接不上話來,知道是自知無理了,便看看張言,見張言也微微點頭,這方繼續說了下去︰「定兒媳婦兒,當著你爹爹面,我也說句不怕你怨我的話,你這火炭性子還該改改,別的不說,你有疑心也罷,有不滿也罷,怎麼能私下買通個奴才,說她上來說起主子的嘴來?她們那起人有什麼是非黑白心?見了錢有什麼謊造不出來?讓她上來指著個主子女乃女乃說三道四,這成了什麼體統就說了,也是無用,有誰能信?」
乾娘被教訓得頭也抬不起來,那眼淚如散開了的珠串一般,打在身上,地上,她是真傷了心了,自為自己的對的,捏住了關鍵了,也安排得周略了,誰知上來竟敗得如此潰不成軍,一泄千里,就連自己的爹爹,從外書房出來後,也好似換了一付面孔,不再相信偏袒自己了。
安懷陽見也差不多了,便咳嗽一聲,正色開言道︰「行了,這事就算過去了,定兒媳婦兒收收聲,榮兒媳婦兒也別再跟她計較,我只當沒听見過剛才那些話,張兄,你以為如何?」見張言點頭,安懷陽之便對著儒定道︰「定兒,你媳婦兒也都是為了你,若不看重你,也不會這里生這一場事來,到底你平日里太過孟浪,才引得她疑心于你。你二人總是爭吵,我看你近來只在外書房歇,想來是那地方風水不好。從今兒開始,你只回院里去歇,外書房就鎖上,鑰匙拿來我這里,哪天我找個先生,給你看看,你再用。一家子骨肉,無需為些小事鬧個翻天伏地地,失了體面不說,哪里是福蔭之道?莫為了個驢扭棍,誤傷了紫荊樹」
儒定一听這話,立刻抬起頭來,眼楮已經喝得紅了,里面本已是混沌一片,現在更是霧氣上涌,凝欲成滴,不過那乞求與悲慨,卻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滿現。
安懷陽狠下心來,掉過頭去只作看不見,卻將笑臉轉向張言,這便道︰「張兄如何?這可安心否?就快坐下,再用一杯吧」
寧娥見安懷陽與張言攜手安坐上首,把酒言歡,再看看乾娘,坐在對面哭成淚人,儒定已經喝成醉貓,心里說不上什麼滋味來。同情?她該同情誰?她又配同情誰?她比誰又好過些?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自己的心和眼,到底還沒被蒙蔽,那成團成火的感情烈焰,燒過她一次,又一次,到最後,還是沒燒化她和理智。這個家里,最不需要的,就是感情,真動了情,就是對面那二人的下場,死得冤,更死得透,而在這里要活下來,最最要守得住的,就是一雙清醒理智的眼楮,和一顆冷酷無情的心。自己一時忘情,已經將自己和儒定推入不復之地,不過好在,都是謹慎的,說出的話和行出來的事,到底沒個抽頭可抓,可就算這樣,也是要害死一個人了。
寧娥看了看地下已近昏厥的令兒,心里暗自嘆了口氣,金佛到底也沒能庇佑你呀。
外頭台階下,書桐與子規听見了安懷陽的話,皆吐了吐舌頭,書桐便贊道︰「到底是咱家老爺,說出話來,嘖嘖」
子規笑著推了她一把︰「你可仔細些,若芩姑娘過來听見了,你可有饑荒打了」
書桐一驚,回頭一看無人,這才放下心來,便打了子規一把道︰「你這壞心的小蹄子,誰許你唬人來」
白沙笑笑,旁邊接了一句話︰「你們只管說話,她那腳腫得,發了面的饅頭也趕不上,哪里來得?」
子規不信,卻道︰「才在老爺書房,看她過來不是還能走得?」
白沙哈哈笑道︰「所以說,人是難得的,心里有了事,哪怕腿折了呢她也真叫不怕痛,就要防著老爺那里有人,只在那廳里,火燒到了鼻子尖般地著急,一抹完了藥膏,到底強撐著去書房看看,大*女乃勸著她也只是不听,後頭去過了,老爺又來這里,她究竟撐不住了,我一旁扶著,直看她臉上崩出來豆大的汗珠呢這才罷了,不然,只怕還要跟來」
眾丫鬟們一起笑了,臉上只是不住地做出各種怪相,個個皆是對芩如的顧及,心知肚明。(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