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樹葉都落了,光禿禿的,干柴也挺多的,柴火拾的也快。可是三丫可不管什麼任務不任務的,柴火得是拾的越多越好。
等到大哥來接的時候果不其然,又是滿滿的幾大捆。大哥背上三捆,抱上兩捆。三丫也背著兩捆,最後余下一捆小的。五哥兒原本是把手擦的干干淨淨的,準備抱丫丫的。
最後在大哥的一聲令下,耷拉著腦袋苦著臉把那小捆柴火抱在懷里。幽怨的看著牽著丫丫走的六丫,那眼神兒,都能把厚石壁盯出個窟窿。
雖然不知道阿爹進城後打听到了什麼消息。總之家里忙得厲害了,阿爹和娘親大哥二姐只花了幾日的功夫就把三畝地的冬麥都種了下去,然後依舊沒有歇著。
阿爹是一大早就背著大籮筐出了門,晚上才帶回一堆切的方正的石塊。娘親,大哥,二姐都在忙和粘土。和好後擱進四哥編的蔑框里,丫丫自己也幫忙,把撿回的稻草弄斷塞進那蔑籃里。合著那些泥弄成一塊一塊的長方形的大方磚,打完後就搬到通風向陽的地方曬。
曬泥磚的時候,祖母也不坐在家里了,帶著其余的娃們一起到一直都嚴令不準過去玩兒的河邊。
河邊這時候雖說有些荒涼,但那蘆葦葉子卻還立著。祖母找了繩子系在三姐和四哥的腰上,讓他們下河去割葦葉。五哥兒六丫還有丫丫就在旁邊把剛割下來還濕漉漉的葦葉晾干,等干了就容易搬回去了。
水里這時候已經很涼了,即使是祖母選擇在正午的時候讓大家下去,讓就把人凍得直哆嗦。三丫和四哥兒遞一把一把的葦葉上來的時候嘴唇都是青色的。
「五哥兒,去抱柴生火」祖母一邊將葦葉上的河水抖掉,一邊說道。
大家都穿的少,去生火五哥兒當然跑的快。在丫丫在河邊抱給六丫打下手抱葦葉。順帶想在河水里照照自己什麼模樣的時候,火就已經生起來了。水里則是被三丫和四哥兒攪的混,看不清楚人的長相。丫丫只能在心里安慰,她這年紀的娃不都長一個模樣,沒啥好看的。
全家出動就是不一樣,才幾天的功夫,打出的磚就把原先曬番薯的曬場鋪的滿滿的。娃們是被嚴厲禁止過去玩兒的,剛燒出的磚的硬度不夠,這一玩兒毀的就是一口磚。
不要說霜花了,凍了一夜的眾人在早起活動活動取暖的時候。二丫甚至發現水上都有一層薄冰了。這時候小孩兒們也想著出去玩兒了,一直都賴在火堆前面,汲取著火堆上被寒風帶走了大半的熱氣。
大郎一早就挑著籮筐把這整日都燒著火堆而剩下的草木灰都堆到麥田里去。今年的天冷的是這樣的早,那些剛出土的幼苗怕是會被凍死。這草木灰不單單現在能幫幼苗取暖,等幼苗變成青色,還能作肥料。
喝番薯糊糊的時候,娘親讓每人都喝上一碗生姜水。上回阿爹去了城里,只些鍋碗瓢盆回來。大家翹首以盼的棉衣卻是一件都沒有。不過好歹現在有了罐子可以燒生姜水,每人吃飯都有了碗了。
吃完早飯後,阿爹就讓大家搬東西,原本生了火的地方也換了個位置。中間空出了塊地出來。大哥,娘親,還有阿爹掄起尖矛就開挖,丫丫擠在四哥和五哥之間,烤著火。那邊阿爹他們應該是要建屋子了,這天是這樣的冷,若是沒個擋風的地方,冬日定是要凍死的。
「大郎,就挖三丈見方」阿爹才下矛祖母就開口說道。
「娘,三丈怕是小了點兒」阿爹听到祖母的話,放下尖矛,比劃了下然後說道。
「你沒看那懸梁凌已經掛上了?過幾日怕是大雪都要下,你不趕緊建好擋雪的地方,咱們都會被雪埋了」祖母指指後山東側的懸崖,那邊已經有冰吊墜的影子了。
「三丈見方怕是擠擠才能睡下去哩」一旁的娘親也走了過來,要建屋子總是想要建個大的,這麼小全家十一口人,怕是她和大郎得坐著才成。
祖母環視了下余下蜷曲在火堆邊的孩子,三丈見方雖說是小了點兒。可若是大郎他們挖,一日便可挖好,明日就可壘牆,後日燒上一燒就能住人了。大寒降至,再不建好屋子怕是要凍死人。
「直接切炕吧,屋子只留半丈的地兒下鍋,其余的都切炕」祖母一發話,娘親還想說些什麼,阿爹卻是直接開工,挖了三丈見方的地兒邊線兒開挖了。
當日果然就挖好了,捧著烤番薯,透過火堆照出的光亮丫丫都能看到那邊兒的大坑。阿爹他們先吃的番薯,然後又接著開始和泥壘石。睡覺之前阿爹他們還在忙乎,半夜在祖母懷里翻個身,阿爹他們還是在忙乎。等到第二日被凍醒的時候阿爹他們又開始切牆。
攏攏身上破舊的衣衫,丫丫只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凍僵了。建房子的事情她是一點兒都不懂,但是前世里她住在屋子里裹上棉被。說實話那時候還抱怨房東奸商,屋子壁建的這麼薄有跟沒有一個樣兒。現在她是明白了,房奴房奴,要生存就得有房,遠古時代的人好歹還有個山洞呢
醒了沒一會兒,四哥和五哥就醒了。他們穿的一樣的少,甭說露在外面的皮膚了,就是衣衫底下的都凍開了皮。不過他們兩個可不想三姐六丫和自己這般死賴在火堆邊不挪動。
他們得上對面上山去看陷阱。那是阿爹得空的時候挖的,若是能抓住什麼野味,全家就都有口福了。雖然到現在那里面還是什麼都沒抓到過。但活動活動也暖和些,不至于把手腳都凍住。
牆切的快,石頭牆一直都往上壘,期間丫丫也過去瞅了瞅,石牆壘的可比自己高多了,都有阿爹一半的高了。只是既然要建石頭屋子還那麼費力的燒那麼多的土磚做什麼?
「丫丫過來做甚,這邊可不好玩兒呢,那到邊火堆去烤火去」大郎看到丫丫跑過來在石牆上比劃比劃說道。
「阿爹,咱不是有磚嗎?怎麼又做成石屋子了?」丫丫想不明白問道。
大郎手下的動作不停,回道
「那磚是泥巴做的,雨水一泡是要融掉的,底下不做石牆,屋子還沒開始住啊,就得垮掉」說著還用手做了一個屋子倒掉的模樣嚇唬丫丫。
無視掉阿爹的哄小孩兒動作,心里卻是驚嘆,勞動人民果然是最光榮。石牆太重而且還不穩,泥磚遇水則容易變軟,支撐不起重量。居然就想到了下面用石牆上面用泥磚的法子。
不過感慨歸感慨這邊兒太冷,她還是不參觀這集結了勞動人民智慧的產物了,火堆那邊才是王道啊。
「有雞,有雞」正當丫丫思緒已經從勞動人民光榮到勞動人民萬歲的時候。每日都上山去看陷阱,但每日都沒收獲的四哥和五哥他們的叫嚷聲響起來。
坐在火堆邊耷拉著腦袋的人這會兒都激動了,也不怕冷風跟刀子似的割脖子,伸直了腦袋往對面山上看。干冷干冷的清晨視線還是很好的。四哥兒手上拎著的長長尾巴毛的山雞就顯的尤為明顯。
最先歡呼起來的是三丫,她看的清楚,年紀也大些。六丫則是烤火烤的有些迷糊,只知道抬頭跟著大家去看。丫丫也被那只雞給震住了。沒想到自己家這麼大一家子在這邊兒露宿還點一晚上的火堆,阿爹他們還咚咚的砌牆,居然還有野雞夜里出來覓食。真是子非雞,焉知雞所思。
「有雞吃嘍,有雞吃嘍」三丫的聲音把那邊忙的火熱朝天的阿爹他們也逗樂了。
喜事最是高興,尤其是當雙喜臨門的時候更是高興。那只山雞當日沒有吃,第二日也沒有吃,第三日也沒有吃。正當大家的口水一直泛濫到看到雞毛都覺得香,丫丫覺得再不吃可能那只雞就得壞掉的時候。
「屋子里頭濕氣燒的差不多了,我今日里把屋頂都蓋起來,晚上搬進屋子,吃雞」阿爹把碗里的番薯糊糊一股腦兒的喝下去。然後說出來了一整天愣是讓丫丫沒感覺到寒風的話。
有屋子能住了,有屋子能住了,還有雞吃
整整一個白日,全家人的臉上都是笑眯眯的,大家就是對視都會露出︰你懂得的笑意。阿爹搭屋頂的時候所有人都過去幫忙。遞茅草的遞茅草,遞木頭的遞木頭。屋子的房頂先用自己手臂粗的木頭鋪上一層,然後再把茅草一層一層的搭上去。
據說祖母說是這邊兒的雪特別的大,若單單是用茅草屋頂極易被大雪壓塌。
夜里,全家歡天喜地的進了屋子,可屋子里卻擠不下去。絕大半個屋子切上了半人高的泥炕,上頭還鋪上了四哥兒最近一直都在編的篾席子。上頭是干干淨淨的,可大家這麼些日子沒有洗過了,身上別說是灰土了,就是髒東西都結成了痂。
誰也不敢上那燒的熱乎乎的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