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把所有的罐子,鍋里都燒上水,大家都洗洗」祖母見狀也皺了眉頭。
「娘,這洗過了身子大家的衣衫可都還是髒的」躊躇了一會兒,娘親開口了。人是洗干淨了,可衣衫也還是髒的厲害。
「這樣,大郎還有大郎媳婦把外衫都月兌下來,給二丫去洗洗,趁著給孩子們洗澡的時候烤干,給他們蓋他們的衫子也趕緊洗,他們的衫子也干的差不多了,大人們再洗」
洗澡的事兒折騰的時辰可不是一般的長,丫丫個兒比那個八哥兒還小,直接就在罐子里洗的。這算是讓她的害羞少了一點兒。除了大哥和二姐,所有的孩子都是光溜溜的搭在阿爹和娘親還有些微濕的外衫底下的。不過好歹是男女有別,四哥兒,五哥兒還有八哥兒都是在阿爹衫子下面的。女娃們就在娘親的衫子底下。
炕上燒的暖暖的,屋子里唯一的窗戶開的高,拿的是木板做的窗戶紙,這會兒是半開的。屋子里也不悶,舒服的厲害。想起前些天,和現在相比那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底下啊。舒服的摟著現在啥線條也沒有的六丫圓滾滾的胳膊,丫丫幸福的睡了過去,只是在睡前一直在想,她記得今兒還有件大事可怎麼也想不起來了。算了,還是先睡吧。
嗯,肚子好餓,不過天還沒亮,再睡會兒。翻個身,趴著,咦?什麼味兒這麼香啊?這可不是番薯的味道。迷迷糊糊的睜眼,頭頂那兒的是個月亮?拿小手揉揉眼,不對,那是窗戶對了,昨兒夜里搬進屋子里來了的。
就著並不明的光亮,床上橫七豎八的還有不少人。香味兒呢?四處嗅嗅,好像是從前面的門縫里傳進來的。湊過去,門縫處透進來絲絲的冷氣,可是屋子里很暖和,丫丫不僅沒有哆嗦還覺得空氣清新呢。
正嗅著,門被人小心的打開,二丫的臉出現在丫丫的面前,兩人大眼兒瞪大眼兒的,二丫就笑了起來。
「丫丫睡飽了?也是,昨兒夜里丫丫睡的可是最早的,餓了沒?姐給你拿番薯去」
「二姐,丫丫要洗洗」這一大早的就吃東西,甭說刷牙了,就是出恭都沒出過呢。還有這麼香,絕對不是番薯,她可不是好糊弄的。
「呀,丫丫還愛干淨呢,好,二姐抱你出來洗洗」
說著身子就滑進來,幫丫丫把衣衫穿好,還拿了三丫的外衫把她又裹了一通。這才出了門,外面的空氣依舊是干冷干冷的,從暖和的屋子里一出來,丫丫忍不住打了好幾個哆嗦。
趴在二姐的懷里抬眼看看她,二丫已經是半大的姑娘了,只是這時候的人顯老,也不容易判斷歲數。二丫的臉幾乎是和娘親一個模子里刻出來。方正的臉,大眼楮,濃眉,嘴唇卻是不大,整體看起來也就沒有那麼粗蠻了。到了家里當做茅房的坑上。丫丫臉紅了,原來二姐知道自己是要解手的啊。
原想害羞一下,說自己來的。結果看看那相對于自己如此深的糞坑,丫丫膽怯了,于是乖乖的搭著二姐的胳膊,撅著白白的小,假裝二姐不存在的,拉了。
二姐給幫忙把屁屁洗了,自己也堅持拿溫水漱了口。再擦擦小臉,丫丫就手捧著一個烤熟了的番薯,被送回了屋子里面。這時候屋子里的那個窗戶已經打開,可是炕依舊在燒。丫丫就坐在炕上一邊吃番薯,一遍看看大家的睡相。
東邊的角上那個吐泡泡的八哥兒,咱就不看了,他啥時候都是那副睡相。挨著八哥兒的是護著他的大哥,嗯,濃眉大眼高鼻,如果臉再小那麼一些,也是一個大酷哥。但是睡著了還好,一睜眼,丫丫只想嘆,這是一個多麼忠厚老實純良的人吶。
一邊兒的四哥兒很沉穩,睡著的時候也不錯,更加沉穩。至于目前已經翻了三個身的五哥兒,咱就不說了,動的太厲害臉都沒看太清。扭頭,看西邊兒的,三姐,和二姐長的真像,難道是雙胞胎?再過去,額,六姐,原來你已經醒了啊。
別,別搶我番薯
眼瞅著自己手里的番薯沒了,丫丫那叫一個悔啊。你說自己怎麼就不等吃完了在看呢?結果,唉,番薯進了別人的肚子了。不過待會兒有香香的東西吃,咱把肚皮留著,留著。
沒過多久大家就都被這番薯的香味兒給饞醒了,這時辰定是不早了,所以大家才會這麼餓。大哥一睜眼,臉就紅了,他作為老大居然睡的這麼晚才起。二丫估模著都把飯做好了,昨日夜里還說了今兒要和阿爹一起進山打打獵的。
人都醒了,屋子里面就熱鬧了。五哥兒纏著四哥兒在在床上比武,三丫則是數落六丫把番薯都吃到床上了。八哥兒不會說話,但也樂的直哼哼。
大郎媳婦兒王氏把地里的白菘都割下來,弄了一手的冰渣子。前幾日稍暖和的時候沒空兒過來割,天烏沉沉的大雪降至,等雪落下來了,想割也割不了了。
沒有推車,只能是拿四哥兒編的籮筐裝。只是這這麼大的一塊地,割下來的白菘都堆成小山了,哪裝的下。
把根兒朝下,菜頭朝上。一籮筐里裝了二十來顆,裝滿兩個籮筐,就尋了根粗棍子去挑。
這菜地附近水汽重,地上的土里都有了凍渣子,草鞋走上去能生生凍下一層皮。王氏咬牙忍著,讓那白菘壓彎了腰。正佝僂著身子往前走,突然肩上的擔子一輕,王氏回頭一看
身上還掛著冰花的大郎一手拎著些野味,另一只手已經接過了擔子。
「娃他娘,你拿著這個,回去了讓大哥兒們過來搬白菘」大郎把手里的野味交到王氏手里。自己則是把剛剛沒挪好位置的扁擔棍換個地方,壓在了肩頭。
「這天是這樣的冷,還讓大哥兒他們出來作甚」
王氏說著還想回身去,也抱上一籮筐。不曾想被大郎抓住了一只手。
覺察到王氏手都凍得像塊冰,大郎皺了眉,也不松手大步往前走
「娃兒們總不能一直都窩在屋子里,出來活動活動好」
王氏幾次想抽手都抽不開,只得低著頭,讓大郎牽著往家里走。快到了門口,兩人這才松開。
二丫原本就在靠著山壁鑿出來的火灶口燒水做飯,看到阿爹,娘親回來了,忙舀上兩碗姜湯送上去。就看到了娘親手里拿著的野味,頓時也是欣喜異常。
「四哥兒,五哥兒,阿爹打了獐子回來了呀」
原本就不時傳出笑聲的屋子里頓時像是炸開了窩。鬧哄哄的不多時,五哥兒就一馬當先的沖了出來。
「哪兒呢,獐子,哪兒呢?」
然後就看到娘親放在屋子東側靠火灶那邊地上的野味。頓時就撲了過去,緊接著大哥兒就抱著丫丫也出來了。
一出門,冷風就灌的人難受,不過,「獐子」這個詞兒實在是太有吸引力了。丫丫充分發揮賣萌思想, 轆著大眼,向大哥伸手。果然,除了五哥兒那個猴子,自己是第二個出來的。
外面的土已經凍得發白了。空地上堆著些死去的野味,一只有六丫那麼高的無角鹿狀的動物,不過比鹿小上許多,渾身都是灰褐色的。旁邊還有兩只灰毛兔,兩只山雞,還真是不少。
只是大約是阿爹便于攜帶的緣故,沒有活物。不過丫丫此刻心里沒有同情心泛濫,自打醒來這一個多月里,別說肉末了,就是油沫子都沒吃過。對于肉食的迫切渴求已經讓她恨不得現在就去宰殺山雞,然後炖炖吃了。
瞅著五哥兒撲上去了,六丫也邁著小短腿往過沖,在火灶邊烤火的大郎和王氏都笑了起來。
「阿爹,今天吃**?還是吃兔?要不吃獐子?」五哥兒模模這個又模模那個,很是糾結,他哪個都想吃,急的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吃雞」六丫終于抵達目的地,摟住一只山雞不撒手,目標明確。
「六丫,來,看二姐這里」二丫在一邊看著六丫死抱著山雞不撒手也故意逗弄。揭開火灶上還在炖著的罐子,一股濃濃的香味飄了出來。
果然,六丫聞到香味就激動了,撒手改過去抱二丫的大腿不放,弄的二丫是哭笑不得了。
丫丫摟住大哥的脖子,去看那野味,吃肯定是會到自己肚子里的。只是她還發現了其他的重要事情,天氣愈發寒冷,他們又都沒有御寒的棉衣,連棉被都沒有。這些野味的毛皮若是能做成衫子該有多好,要不和阿爹說說?
「二丫,把這毛皮都剝下來,讓你爹硝制硝制」正在丫丫糾結著要不要提的時候,身後傳來淡淡的聲音。果然祖母永遠都最厲害的。
祖母這麼一提,阿爹他們烤火也烤的差不多了。也喚了大哥他們去搬白菘,至于干不了啥事兒還添亂的丫丫,自然是又被抱回了暖呼呼的屋子。和還在吐泡泡卻長的比自己還大的八哥兒一起做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