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漬,敢情是草原廣袤得一望無際,綿延數萬里也缺少標志性建築物,只不時蹦出幾個其貌不揚的小山丘,單調得僅,讓林宸錯估了自己的真實速度。
她毫不在意地笑道,「我沒事,我明白的。你這個丫頭,還沒有這個能耐。不過,小宸你現在也勉強算半個高手了,按照星月大陸的赤、澄、黃、綠、青、藍、紫七色標準分級,你應該處于青階。一次性跳了5階,普天之下可能也就只有你一個了。」
「真的嗎?听起來很威風的樣子。」林宸心里的那塊石頭總算落了地,未來得及歇口氣,嘴角的芙蓉花還沒開全又收了勢,「長天町,扶疏費盡心機要找的,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應該就是長天町。那不應該是襲千夜所有嗎?什麼時候跑到我這里了?它到底有何妙用?」即使對這個名字有抵觸,也敵不過她想要了解真相的迫切之意。
初雪輕嘆一口氣,目光深遠,「若是我沒有猜錯的話,長天町不是什麼時候跑來你這里,而是它根本就一直在你體內。長天町和秋水泠原是星冥聖物,一樹雙生果,三千年開花,三千年結果,三千年成熟,九千年才各得一枚。其名取于詩句‘秋水共長天一色’,亦取其與天地共存之意,護星冥千秋萬代。秋水泠形如荔枝,肉色瑩白,食之可解百毒、愈百病,修為大增,且此後百毒不侵,百病繞行;至于長天町,肉質鮮紅,其形若李,凡人食之可起死回生,仙人食之則可凝魂聚魄。」
凝魂聚魄嗎?林宸久久無法言語。
「秋水泠由星冥歷代至尊保管,長天町則由星冥至高武學宗派青滄的歷代掌門守護,要想拿到手比登天還難。小宸,襲千夜沒有跟你提過你的前世嗎?」。
林宸機械地回答,「有,他有一次說我前世的結局是魂飛魄散,後來又改口只稱是死了,我還當他一時不察,說錯了也是有的,也沒有去深究其中的問題,已經魂飛魄散了那怎麼還能夠投胎轉世呢?原來是服食了長天町啊。」原來早在前世,他就為月漣宸付出過。
「走吧。這會兒也耽擱不少時間了,我心里總覺著有幾分不踏實,還是先和原釋匯合再說吧。」初雪拉起她的手,這回林宸沒有反對,只是心神還有些恍惚。穩穩地踏在簪子上,初雪緊緊地握著她的手,「走」
瞬間如同離弦之箭呼嘯而去。
其實,初雪第一眼見到她的時候就知道她是自己要找的人。
她曾在佔星台上三天三夜,耗盡心力卻也勘不透她的命脈。只隱約可以預見她的未來是一團赤紅血光,未來的道路崎嶇難行,復雜多變,死門之中現生機,生門里又布死劫,環環相扣,飄忽難測。
億萬年前的痕跡已經被徹底抹去,現如今,她已超出三界五行,她的際遇不由上天擬定。這一世,她的人生猶如一張白紙,是福是禍,是緣是孽,全憑她自己描繪勾勒,是造福天下,還是禍亂蒼生,全看她如何抉擇,一念成魔一念成佛。
「初雪,你說兩股不同精純的靈力,一股是我自己的,另外的一股不會是……」襲千夜吧?暗焰深淵,他輕輕在她額上一點,當時確然覺著無比舒暢,卻不想他會如此。
「嗯,你心里已經有答案了不是嗎?除了襲千夜,天下間誰還當得起精純二字。你要知道,金、木、水、火、土五行相生相克,一般修行者只能選擇其中之一作為本源屬性,修行其二的已經極為稀有啦。如此一來,必定存在一面的弱勢,少不得服食丹藥,修習一些輔助術法,便當不得‘純’字。襲千夜這種五行兼修而且融合得極好的幾乎是數萬年難遇的奇葩。他還真是大方,幾百年的靈力給都給了,還不肯告訴你。」
林宸心底又燃起一抹希冀,突然又覺得天看著也沒那麼陰沉沉了,大片大片的綠色瞧著舒心極了。襲千夜,我真的看不懂你,若說你對我有情,那為何還要和夏寂糾纏不清,當著我的面行那羞煞人的事?若說你不在乎我,又為什麼要做那麼多會讓我誤會的事,分明得不到半分好處,真的只是彌補對于月漣宸的虧欠與愧疚嗎?
「小宸,我看到原釋了,等一下要減速,你抱好我的腰,可要站穩了。」初雪出聲提醒道,下一刻臉無奈地皺成一團。小宸,你知不知道你現在什麼力氣啊,人家項羽才力能扛鼎,你都能扛十個鼎了瞬間覺得自己喘不過氣了,腰都要被勒斷了,又不好立即改口讓她松手,心下哀怨極了。
穩穩著落,林宸親眼見著一大一小兩個完好無損地站在那里,松了一口氣,點火起飛的火箭筒似的飛奔過去了。
「老板」先笑眯眯地打個招呼,眼珠子一溜轉到那小人身上去了,猴急地把他摟進懷里,模著他小小的腦門親昵地說,「小亦,你不見了,姐姐擔心死你了,你可算是回來了。誰把你抓走的,你沒事吧?」
懷中的人兒沒有絲毫動靜,「小亦,怎麼了,是不是哪里傷著了?」林宸慌忙又把他從懷里拽出來,上上下下地打量。
再怎麼被重逢的喜悅沖昏了頭,林宸也清晰地察覺到小亦的不對勁。他眼楮木然地睜著,原本炯炯有神的大眼現下空洞無神,焦距渙散。精致的小臉上笑容恰到好處的完美,本該純稚無邪,這會兒卻僵硬機械得如同扯線木偶,分明是失了神智。小亦以往若是見著了她,早就撲上來粘著她不放手了,哪里肯乖乖站著一動不動。
「老板,你是在哪里找到他的?小亦他發生什麼事了,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的?」林宸急的聲音都發抖了,面前的這個孩子如同一尊失去生命力的完美雕像,她的小亦這麼活潑好動,總是「姐姐,姐姐」地嚷嚷個不停,不讓他說,不讓他動,他一定很無聊,一定很難過,一定會很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