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道流年傷幾許 第九十五章 折翼天使畫落寞

作者 ︰ 摩嫂

朝陽燃盡晨霧,透過玻璃,一片金光燦爛。

蘇昕月蹲在沙發旁,曜黑璀璨的雙眸凝視著男人的安然睡容,溫潤的眉目透著英氣,不似初見時的冷酷淡漠,也不是近日折磨她時的冷詭惡毒,沉睡時的他恬淡文雅,看一眼便是沉淪。

她在想,他如此出色,所有見過他的女人都會像蝴蝶看見花蜜,統統拜倒在他的西裝褲下吧。

其中也包括她。

蘇昕月心中輾轉掠過酸澀,兩人的身份擺在那,她想要爭取幸福,必要效仿愚公移山,挨得住羞辱,受得了白眼,死皮賴臉的糾纏他,扒掉他的恨,才能得到他的愛惚。

然而,她怕,怕萬劫不復。

明知他是個魔,她也忍不住壓低腦袋靠近他的肩,貪婪的吸取他身上特有的氣味,細細聆听他沉穩有序的呼吸,享受這片刻和諧。

老虎哪怕是昏睡也是警覺的,蘇昕月挨近陶曦哲的身,他就醒了,只是不想睜眼。他以為她會說些什麼,沒想到她只是靜靜的呆著,那會想些什麼溫?

留戀嗎?他不覺得。

兩人靜靜偎依,半晌,蘇昕月覺得小腿肚有些許麻痹,頭離了陶曦哲的肩窩,雙手撐著沙發支起身子要站起來,陶曦哲倏忽睜開眼皮,溫暖的手掌扣住她的後腦將她的身子拉近,他輕輕的捋了捋她的發絲,微微開啟薄唇,淡淡的問候,「早,怎麼下床了,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蘇昕月別料到他會醒,轉瞬斂去驚詫,別過臉來睨他一眼,淡淡一笑,「你醒啦,我很好,看你睡得沉,怕是累壞了,我沒敢出聲喚你,不想還是擾了你的好夢。對不起!還有,謝謝你的照顧。」

他慵懶的做著手臂伸展的動作,面容清冷,吐氣如蘭,「嗯哼,覺悟不錯,還知道會給別人帶來麻煩。」

她背著他翻了個白眼,不作應答,卻在心中月復誹,了不起啊,不就是照顧病人嘛,她是醫生能不清楚嘛,多大的事,有必要搞得像他施了多大的恩情,切…

陶曦哲對她的反應不看在眼里,自顧自地伸手捏捏肩膀酸處,板著一張臉不冷不熱的哼道,「不想看人臉色就請你別盡做些蠢事,我會感激不盡。」

蘇昕月眸色一黯,擰緊眉頭啞聲道,「我既是個麻煩,那你放了我呀,我再也不出現在你面前,你眼不見心不煩,我也會感激不盡。」

他好似沒听見她在說話,一雙手在眼前晃來晃去,專注的眼神像鑒賞古董一般看著他的手,蘇昕月不悅的沉了眸,音調微微揚高,「你昨晚說過,如果我拜托你,你會放手,我們從此陌路。你沒忘記吧!我現在拜托你解除協議,請你說話算數!」

陶曦哲的墨瞳急促縮了縮,眸色冷冽了幾分,她生死未僕的時候,他向神明祈禱,她若平安無事,他會放手,讓她去尋找幸福。

他也已打算要放過她,此刻見她如此不待見自己,他異常反感她的迫不及待,好似他是張狗皮膏藥,恨不得撕了扔掉。

他很不爽,突然又不想如了她的願。

陶曦哲優雅的擰過頭,視線從他的手轉移到蘇昕月的臉龐,臉色轉瞬掠過邪魅,唇角嘲弄的勾起,冷哼一笑,「我要是不呢?」

蘇昕月自然听得出他話里的譏誚意味,她佯裝听不出他的威脅,忍著頭皮發麻,無所謂的聳聳肩,「大老板說一聲‘不’,肯定是涉及利益的部分沒讓你滿意,資本家心里衡量價值的杠桿不是我能猜透的,我無謂自找煩惱。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陶曦哲語氣輕佻,「死過一次的人,膽子也變肥了?稀奇,寵物向主人討骨頭尚且會搖搖尾巴,你說這人怎麼賤的就連狗都不如呢。」

他的話字字如刃,剜入她的五髒六腑,肆略凌遲。

「你要降低格調來侮辱誰,並且樂此不彼,那請隨意。我听不懂你在嘰歪什麼,我只听得懂人話,而我跟你最大的區別就是,我是個人。」她犀利反擊,眉眼間盡顯厲色。

他不以為意,悠然的翹起二郎腿,雙手環胸,下巴挑釁似的抬起,「你盡管逞一時口頭之快,我不放你走,你說再多都是白搭。當然,你要再尋死,我絕不攔著你,你大可安心的去…我保證,一定會好好‘孝敬’岳母大人,叫你瞑目九泉。」

「我連死都不怕了,我還會怕你的威脅嗎!」他的話確實擊中蘇昕月的軟肋,她的臉色快速閃變,宛如一個調色盤,涼意在身上竄來竄去,渾身冰冷,瑟瑟的顫抖。

她本已是強忍,經他這一威脅,憤怒與委屈直揪緊心髒,她極力的假裝堅強,只有不表現出太在乎,他就不能太得意。

陶曦哲傲慢的走過她身邊,輕蔑的冷哼一聲,「不知所謂。」

 !摔響洗手間的門。

蘇昕月捶胸頓足,靠之!陶曦哲你不威脅人會***嘛!混蛋。

叩叩,病房的門由外推開。

「請問您是蘇蘇小姐嗎?」

蘇昕月循聲望去,見來人身上穿著某某花店的制服,微微點頭,「我是。」

「這是林少送您的花,請您簽收。」

「好的,謝謝!」她客氣一笑,洋洋灑灑的簽下自己的名字。

她傾身聞了聞玉蘭花濃郁的香氣,心里莫名的甜了幾分,她舀出花束上的卡片,打開一看,【狄仁杰︰蘇蘇做了傻事,人還躺在醫院受罪。元芳,你怎麼看?李元芳︰稟大人,此事背後一定有個天大的秘密。】

蘇昕月嘴角一時兜不住笑意,撲哧笑出聲來,他真敢寫啊!

陶曦哲依稀听見林少差人來送花,心中暗怒洶涌,他匆匆的撒完尿,火速的拉上褲鏈就沖出來,見她眼笑眉飛,他隱晦的薄怒一觸即發,火上澆油的是,她看見自己出來,手里掖著的卡片迅速藏到背後,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動作擺明了兩人有奸/情。

他不許。

這個女人一日還是他的人,她就不該招惹別的男人。

他面色冷肅,大手伸到她面前,啞聲冷喝道,「拿出來。」蘇昕月一撇嘴,憤怒的別開臉,神情桀驁不馴,一字一頓的咬牙切齒,「不給。」

陶曦哲的額頭蹙成深壑,冷不丁的搶了她抱在懷里的鮮花,手一抬,那束嬌艷欲滴的鮮花以拋物線的姿勢墜入垃圾桶的懷抱,蘇昕月手里一空,眼淚一汩一汩傾巢而出,橫眉怒目瞪向他,癟著的嘴一翕一闔,狂妄無畏的吐道,「誰說傳言不可信?我現在信了,鮮花往往不屬于賞花的人,而屬于牛屎。」

她的眼一眨不眨的與他怒視,手里的卡片被她三下五除二撕成碎片,仿若章魚噴墨一樣,碎卡片在陶曦哲的臉頰上爆開。

他的眼剎那間彌漫著猩紅戾色,一個箭步,他上前鎖住她的下巴,狹長的血眸危險的眯起,唇角噙著一抹冷詭的弧度,「你找死。」

蘇昕月眼簾微顫,迎上他涼意森森的目光,指尖哆嗦的扣著他的手試圖扯開,偏偏不動分毫,鎖著下巴的手反而加大了力度,心悸從她的腳底彌漫至全身。

四目相視了半晌,她倏忽闔上雙眸,手也松開了,像個木偶女圭女圭隨他高興怎麼玩弄。

陶曦哲的眸光瞬間淬火,似怒火烈焰在熊熊燃燒,又揉進了太多的復雜,辨不清那眼底真正潛藏的光芒。

他驟然松開手,嘴唇貼近她的耳垂,勾出不屑一顧的譏誚,「該罵你笨呢,還是該贊你聰明?」

她長吁一口氣,漸漸平息狂亂的心跳,不去回想他話里的意思。

陶曦哲悠然自得的模出一根眼,點燃,站在窗邊看外面的天空,眼神飄忽。

爸,你要好好的。

我也會好好的。

蘇昕月看著他落寞的背影,心一揪緊,暗忖,他的情緒突然好低落,陶母心髒病發的時候,她也是這個模樣,難道…他想他爸爸了?

「日理萬機的大總裁,我已經很感激你能來守夜陪護,我人也醒了,這里就不需要你來照料,抽完悶煙就回去吧。」

蘇昕月說罷,套了一件薄外套,出了門。

她上了樓,推開某豪華單間的房門,探頭往里張望一眼,暗暗偷笑,放輕腳步往里走,看見父母還沒睡醒,她忍住竊笑,躡手躡腳的走到床邊的椅子坐下,白皙秀氣的雙手握住蘇德昌依稀可見老年斑的大手,心中滿滿的感動。

老人睡眠淺,感受到蘇昕月手中傳送的暖意,蘇德昌輾轉醒來。

他睜開眼見到蘇昕月,情緒頓時激動,手顫抖著去觸模她的臉,「小月,你醒啦,這是真的嗎?我不是在做夢吧!」

蘇昕月罩住他的手,讓他感受自己的溫度,歉然說道,「老爹,對不起,小月不孝,驚嚇了你們,真心對不起。」

蘇德昌感到慚愧,嘆道,「好孩子,是爸失職,沒有花心思去關心你們,爸向你道歉。」

「老爹…」她太感動了。

蘇母從蘇昕月的身後扣住她的肩膀,眼淚簌簌而下,「寶貝,以後不能再做傻事嚇唬媽咪了,媽咪害怕,答應媽咪好不好!」

蘇昕月側轉過身,環住蘇母的腰,腦袋貼著她的月復部,癟著嘴撒嬌,「媽咪,對不起!」

蘇母模模她的頭,呵呵笑了。

蘇昕月面容嚴肅起來,她要向父母交個底,「老爹,媽咪,這次的事有點荒唐,我不是故意害你們擔心的,對不起!我太渴望付出的感情得到回報,為了追求真愛,我不惜險走極端,但請相信我會處理好的,你們會支持我對不對?」

女兒眼里滿是期待和渴望,蘇德昌看在眼里,心里是期許的,孩子有擔當,他頗為欣慰,「老爹支持你。但請記住,父母的臂彎永遠等著你回來依靠,受了欺負不要忍著,你哥長得牛高馬大不是用作擺設的。」

蘇昕月大喜,猛地撲上去一個熊抱,摟著蘇德昌,笑靨如花,「老爹…你真好。」

蘇母眉頭微蹙,她做母親有諸多顧忌,並不放心女兒去冒險,眼看丈夫表了態,她唯有支持。

她嘆了一口氣,諄諄教誨道,「女大不由娘啊…月月,媽咪支持你去爭取幸福,但你要保證,你會好好愛惜自己,你會堅守道德底線,你一旦發現自己會回頭,你能做到嗎?」

蘇昕月听出母親話里的擔憂,轉身抱住她,淚腺趁著空檔微開閥門,淚蛋子偷偷的鑽了出來,撲閃撲閃的煞是惹人憐愛,蘇母抬手撫去水珠,蘇昕月心中感激,「謝謝媽咪,我保證做到。」

「傻丫頭。」

這三個字代表了無盡的寵愛。

※※※

恆昇科技。

陶曦哲凝神處理堆積在案的公文,宋成弘去了內地之後,他的工作量驟增,曠工兩日堆壓的事更是忙的他焦頭爛額。

他暗忖,有必要提拔幾個英才到中層來,派到內地去,再把宋成弘還回來。這人啊,誰用誰知道,用習慣了,自然就當成自己的左膀右臂了。

手機響了。

陶曦哲挑眉,蘇旭堯來電?

他按下接听鍵,嗤笑一聲,「小舅子,什麼事?」

「陶曦哲,小月不見了,打她電話關機,我在醫院找遍了都沒見到人,她有沒有聯系你?」蘇旭堯悅耳磁性的嗓音透著焦急不安。

陶曦哲蹙眉,沉聲問,「沒有,出了什麼事?」

「我問過醫院的大夫,他們說小月早上做過全身檢查,她的腦神經受損了,不能再上手術台,我害怕她會想不開。你那邊要是有消息,及時電話聯系,我先掛了。」

陶曦哲的心慌亂了半拍,隨即恢復正常,「好,保持聯系。」

掛了電話,他支起食指輕按太陽穴,忽地冷笑,唇角飛過一抹譏誚,笑笑啊笑笑,你真能折騰。

他不是沒擔憂過她,換了誰夢碎了一定會想不開,但是她不會。她連死都不怕了,也清楚服安眠藥的死法有多可怕,後果既然已知,就不存在無法承受。

他不相信她還會輕易放棄生命,她不敢。

他不會去找她,如果他的邏輯沒有失誤,躲不了兩天她就會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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