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去爭取的東西,總是格外美好。’
第十天,當恆星的第一束光線落到樹叢間的時候,倪眉就醒了過來,她的神經繃得緊緊的,如果她還有神經的話。
分布在樹下的霧氣隱隱傳來波動,應該是有大型體積的生物從這邊經過,原本倪眉是不想下去查看的,但是它們在樹下久久徘徊,十分可疑。
從樹上望下去,正好看到三個毛絨絨的腦袋呈品字形彼此相依相偎,像是迷了路的樣子。
倪眉覺著那三個人小心翼翼的樣子跟小動物一樣可愛,一時玩心大起,撿起一個漿果朝他們丟了過去。
啪地一聲,4537只覺得頭上一疼,慌忙朝上看去,就看到一個小女孩沖她微笑,不知是不是他的眼神有問題,那女孩看上去似乎是透明的?
「怎麼了4537?」5566把自己的小圓臉湊到他身邊就像做夢一樣刷地問道,「怎麼就突然停下來了?」
4537剛剛想回答,卻反應過來自己應該備戰而不是傻站著等人來殺。他壓低身子,抬頭注視著那個女孩,暗暗把刀橫在身前。他不說話,而是用左手敲擊對方的身體,用密語告訴5566,樹上有人的事。對方是敵是友還不清楚,一定要小心才好。
5566幾乎是同步的狀態下把密語傳送給了7537,不愧是他們中最強的人,二話不說就拔出刀用刀刃砍入那棵樹快速地輪了幾圈,硬生生將一顆要三人圍抱的大樹攔腰切斷,7537飛身一踢上半截樹干連著樹冠就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斜斜地倒下。
大樹葉繁枝茂,傾倒的時候那些樹葉就洋洋灑灑地落了下來,4537抬頭想觀察那個女孩在哪里的時候,就看到一個縴細的身影沖著他掉落下來,他一伸手就把人接在懷中,定楮一看懷中的少女膚若凝脂,艷若桃李,跟剛才的那個完全不一樣。當他再次抬起頭的時候就看到深藍的天空中飄來了大片雪花,那雪花如一個個小傘一般,在空中飄飄乎乎地好一會兒才落到了地上。
不過,更多的是落在了7537的身上,7537原本就愛冰著一張臉不讓人親近,這下可好了,雪花覆在他身上,可不就是個雪人兒麼。
「嘻。」5566一時忘記了警戒,想笑卻又不敢笑出聲來,硬生生壓了下來卻把肚子撐得痛了。只好縮著身子,捂著肚子,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7537覺得身上很重,雪落在身上沒道理會那麼重,這個分量倒像是壓了個小孩子在他身上。他試圖扭動脖子,去看肩膀上的雪到底有多厚,就在這時落在他身上的雪動了。
像指甲蓋那麼大的雪花,輕柔地爬到7537的脖子上,停在他的咽喉位置,一片又一片的雪花,像螞蟻一般密密麻麻地迅速集結起來,化作一只白女敕的小手緊緊扼住他的喉嚨。
「你是我的了。」冰冷的嗓音在他耳邊撒嬌道,伴隨它的是一道寒氣直吹他的耳朵尖。
7537的耳朵抖了一下,手上的動作更快,反手沖著自己的背部就是一刀,刀只滯緩了一下余勢前進不止,他來不及收力在背上劃出長長的一條血痕。
「嘶,好恨的人。」那聲音唏噓道,7537卻覺得自己的力量隨著那聲音響起而逐漸流失,加上緊扣在脖子上的力道,他的意識開始變得迷迷糊糊起來,但站在他身旁的人卻看得分明。
「7537,它在抽你的血」5566驚叫起來,揮舞著手中的刀不管不顧地沖著那團雪花砍了過去,刀就像劈在空氣中一樣,將那團雪花砍成兩半。雪花飛舞著很快又聚在一起沒有傷到分毫,而且7537背上的傷口一直在流血,血液飛到空中再被送到那團雪花里面,就好像是被吃掉了一樣。
「你究竟是什麼怪物」5566剛把話說完臉上就被揍了一拳,一只腳被抓住整個人被倒提起來掛在樹上,可憐他根本連打他的人是誰都沒有看清楚。
一切都在很短的時間內發生,4537看在眼里,把抱在手中的女孩往前一送,閉著眼賭了一把,「如果你還擔心你的侍女,就請放過我的同伴。」
雪花迅速飛到4537跟前化作一個黑發少女,然後他覺得自己的後腰上好像劃過什麼冰涼涼的東西。
「第一,她不是我的侍女。第二,我想要你們。第三,你認為我大費周章之後,還會輕易放手嗎?」。
少女一邊說著,4537就覺得他身後的東西也一邊動了起來,像某種冷血生物一樣令人顫栗,「沒有成年奧加在場,認主儀式就不可能作數。我們不會把自己廉價的出賣掉,如果你堅持不如現在就殺了我們。」
「你以為我不敢麼?」倪眉猙獰著臉惡狠狠道,眼前這個漂亮的小男生閉著眼不敢看她,這副像小白羊被大灰狼欺負的樣子就讓她惡從膽生。我還沒做什麼呢,你可憐兮兮的給誰看
「不論你敢不敢,」4537閉著眼楮,沒有察覺到對方情緒上的變化,他長長的睫毛微微輕顫,柔弱中卻透著幾分堅強,「被拋棄的侍者一般都不會再有主人,只會淪為比黑塔伊地位稍高的平民,如果有軍功值的還好些,可以定期領到帝國發放的補給和食物。而像我們這樣的準侍者被拋棄,只會下場更淒慘,沒有經濟來源,備受世人冷眼,更糟的是離老死還要過好多年。用幾十年來等待死亡,你說慘不慘?」
「那我保證,打算拋棄你們的時候一定先把你們殺掉咯~」倪眉好整以暇地磨了磨指甲,她的手指如鑽石一樣閃閃發亮,尖銳的指甲磨下來的淨是一些細細的冰屑。「考慮的怎麼樣?」
4537見她果然心如鐵石不可轉移,不得不順從道︰「如您所願,鋒利的小姐。」
一天的時間過得很快,並不像曜黑他們所說的那樣,自從收服了三個普卡魯後來照顧蓮姬後,倪眉就化作水流一路跟在他們身後,用極快的速度暢通無阻地通過了整個秋季地帶,走到了終點。她最擅長的就是隱蔽,只要她有心,在森林里掩蓋氣息是非常容易的一件事。而且那三個男性普卡魯在路上都很配合,一聲不吭地帶著蓮姬趕路。蓮姬的傷勢都在隱秘處,敷了藥加上一天的休息,已經基本恢復了。
終點有人在維護,他們既要分辨出到達終點的普卡魯還是幼崽,也要在周圍守衛,防止黑塔伊人的偷襲。衣著光鮮的不一定是幼崽,很多情況下,那些看上去狼狽不堪的‘泥球’可能就是力排萬難,好不容易完成比賽的幼崽。
快要到達終點的時候,殺戮依舊在進行時,只是對象不單是黑塔伊,未成年的奧加把視線更多的投向了跟他們一樣的幼崽,畢竟不是誰都能完成屠殺六十萬黑塔伊的任務量的。相較之下,像蓮姬這支純是普卡魯組成的隊伍,就像路邊的小石子一樣不起眼。
一陣罕有的鳥鳴聲在樹林中響起,呼嘯而過的數百只火焰鳥正追逐著一個狼狽的家伙,那個人恨不得父母多給他長兩條腿,好讓他跑得更快一點。
一只特別大點的火焰鳥張嘴清聲鳴叫了一下,加速掠到那人的跟前,朝著他的鼻子猛啄,並展開翅膀擋住他的眼楮,那個人一時沒反應過來被腳下的石頭一絆,狠狠地摔倒在地,朝前滾了幾圈。
離蓮姬這支隊伍,不到百米的距離。
嗖嗖兩聲,兩支箭射了過來,分別落在那人的腳邊和領子上,箭頭上還燃著火焰,很快就把那人的衣領燒著了,他慌張著護著自己的頭,在原地打起滾來。
三個身著獵裝的俏麗侍女簇擁著一個紅裝少女,她肩膀上停著一只拖著七彩尾羽的火焰鳥,燃燒的火焰不能傷害她,反而替她平添了幾分艷色。
她就像個火焰女王一樣出場,令在場的所有人驚艷。
「哎呦~哎呦~柳家的小子啊,你怎麼不跑了呢,我還沒有盡興呢。」那女孩放肆的笑著,金色的頭發如波濤一般在光線下閃耀。
被追逐的正是柳河,他的侍者和侍女都不在了,沒有人伺候沒有人替他消除痕跡,他就像個手捧黃金走在大街上的稚童,所有人都對他不懷好意。
「不,不……」柳河一邊說著一邊後退,臉上滿是驚恐,像是個被嚇壞了的孩子一樣,「我沒有,我沒有你要的東西。求求你,你放過我吧,你放過我吧」說到後面,他激動的涕淚直流,原本還算清秀的臉已經變得令人厭惡。
莎拉也是這麼想的,她的侍女很有眼色,一腳踹在柳河身上,呵斥道︰「把你的髒臉擦干淨了再回話,連這點禮儀都不曉得,真不知道柳家的家教墮落到什麼地步」
柳河一听臉色變得煞白,他強撐著把用袖子擦了把臉,又用手指梳了梳頭發,勉強收拾整齊,腆著一張臉對那個不可一世的德蘭小姐道︰「您有什麼吩咐,莎拉小姐。」
「呵呵~這樣才對嘛。」莎拉掩嘴嬌笑道。
遠在一旁的蓮姬認出自己主人的聲音,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淚水滿滿滑過了她的眼角。
「你怎麼了?」4537奇怪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