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或者不要我,我的心就在你身上。
不舍不棄。’
麻木不仁,綿羊性格,這些詞匯一直充斥著倪眉所在的國家,她的民族,甚至是她自己的生活中。是要毫不作為的過一生,還是做一個敢作敢當的人?
如果還呆在地球,倪眉說不定會選擇前者,但在這里,她一定只選擇後者
既然沒人願意上前去幫那個女孩,那就讓我來。這樣想著,倪眉就毫不猶疑地照著自己的信念去做了。高大的食蟻獸團成一個球狀,高速滾向那個敗類。
司徒卓然正玩得興起,他本就該如此,當其他人還在迷失森林里苦苦掙扎的時候,他正品著美酒,坐擁佳人如信步閑庭一般逛完了三季地帶。至于屠殺黑塔伊的憑證,自有那些懂得看人眼色的平民奉上,根本不用勞煩他動動手指。
所以當他看到一個龐然大物逼近的時候,沒有即時反應過來,被一個巴掌拍倒在地。他的侍者倒是訓練有素,互相配合地對來者使了一個十字切,替自己的主人爭取了一點時間。
雖然從小就沉迷于酒色之中,但是司徒卓然還是有他的過人之處的,只要他還站在大地之上,就會源源不斷地獲得力量。深埋在地下的岩石被喚醒,相繼從地下冒出來,彼此堆在一塊兒變成一個巨大的怪人,握緊拳頭砸向那個襲擊他的生物。
巨大的拳頭只一擊就把冰雪構成的食蟻獸拍成了粉末,細碎的冰粒在風中飛揚開來,弄得司徒卓然滿身都是,他倒不生氣反而哈哈大笑起來,沖著像狗一樣匍匐在地,高高撅起的柳河就是一腳,「你這卑鄙的家伙,可惜你召喚來的冰霜獸只是徒有其表而已。」連岩石巨人的一擊都承受不了,想必只是個殘缺品。
柳河一直把臉貼在地上,對別人的話充耳不聞,他緊緊地把自己的鼻子和嘴埋在雪里,妄圖用這股寒意來壓制他內心的痛苦和郁悶。親手把自己喜愛的女人送到別人的懷中,這份痛苦根本抵不上,要被迫看到他們歡愉的屈辱只有雪的寒意才能緩解,他好難過,為什麼蓮姬還活著,她應該跟其他兩個侍者一樣早點死掉才對
他就不用再像現在這樣受辱
落在司徒卓然衣服上的雪粒,像螞蟻一樣緩緩地爬行調整位置,聚集在一起,然後陡然變成一根根冰針把他整個人扎成了一個大刺蝟鮮血從冰針的頭部**出來,那些冰針全都是三菱形的空心針,是放血的最佳利器。
血液滴在雪地上,結成一大塊一大塊的紅色冰塊,看上去很是扎眼。散在地上的雪粒聚集起來,變成一個冰雪少女的模樣,走到司徒卓然跟前毫不猶豫地給了他脖子一刀,送他上路。
剛剛還在嘲笑別人的司徒卓然沒有預見到自己悲催的下場,到在雪地的他還睜大了眼楮,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已經死了的事實。
扎在他身上的冰針自己把自己拔了出來,快速地飛到冰雪少女的周圍警戒,突然喪主的侍者像瘋了一樣,用不要命的招式向她攻擊。幾道冰針飛過去,地上又多了幾灘血液,兩個侍者砰然倒地,事情就這樣解決了。
倪眉走到蓮姬身邊,用手托著她的背小心翼翼地將她扶起來,只見這個幾日前還如花骨朵一般嬌女敕的女孩子已經憔悴不堪,臉上還掛著慘痛的表情,光果的身體上已經瞧不出一塊好的了。「你……」話到嘴邊卻怎麼樣說不出口,這種事情,倪眉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才好。
這時,高高撅起的柳河就像燈塔一樣顯眼,倪眉丟個雪球過去,「嘿,你過來」對這個出賣自己人的家伙,她很是不屑。不過,相比之下,還是這個家伙和蓮姬比較熟,應該懂得怎麼勸慰她吧。
柳河直直地抬起頭,雙眼無神地看向倪眉,跟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不一樣,他的眼楮里已經沒有了那份執著的光彩。記得初次見面的時候,柳河盡管懦弱,但談起他喜歡的神奇生物的研究時,那份鮮活的表情還歷歷在目,眼下這副僵尸一般死氣橫生的臉令倪眉很是詫異。
柳河沒有走過來,只是瞧了倪眉一眼,然後緩緩地朝著一個方向走去。
「你不管她了嗎?」。倪眉高聲問道。
柳河的腳步沒有停頓,像個木偶一樣自顧自地朝前走去。
倪眉見指望不上他,只好對躲在樹後的慕白叫道︰「小白,你出來幫我一下。」她原本想叫莎蒂過來幫忙,只是對方好似嬌小姐一樣的脾氣一定是十指不沾陽春水。想請她救人,還是算了吧。
慕白走了過來,他從身上拿出紗布等物小心地替蓮姬清潔身體,跟他一起過來的還有曜黑和莎蒂,他們兩個人就像是看客一樣冷漠地站在一旁,等蓮姬被清潔干淨,換上一套男性的裝束後,曜黑開口道︰「主人,」他說話時沒有了恭順和溫柔,像是提出分手的男友一樣缺乏耐心道︰「請允許我最後一次這樣稱呼您。」
來了,倪眉毫不詫異他的話,只是沒想到對方翻臉會比翻書還快,甚至不帶一絲掩飾。「哦?」她挑起一邊的眉毛反問道︰「那我可以問為什麼嗎?」。
「很簡單,您不該得罪司徒家。」曜黑恭順地站在莎蒂身邊,緩緩敘述道︰「您剛剛殺了的是司徒家下一任繼承人,這相當于跟整個家族宣戰,您會發現從今天開始您的敵人會與日俱增。而我,無法認同這樣的主人,很抱歉。」
「眉姐姐,莎蒂會好好對待曜黑他們的,你放心。」莎蒂眨巴著眼楮,「可惜莎蒂以後不能再這樣稱呼你了,莎蒂不想這樣的,莎蒂明明想攔著你……」少女不安地說著,卻越說越亂,找不到主題。
「你呢?」倪眉轉向身邊已經停下手中的活計,慢慢站起來的慕白。
慕白看向自己的兄弟曜黑,眼中滿是祈求,但對方絲毫不肯動搖,他就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選擇的余地了。自從離開軍用系的學校起,他就欠自己的兄弟,這份情永遠也還不清,他必須和自己的兄弟站在同一條戰線上。
「抱歉。」慕白的眼垂了下來,視線不敢落在倪眉身上,低語道︰「主人,對不起,我不能再照顧您了。」
倪眉嗤笑了一聲,把司徒卓然身上的物品悉數搜走,然後獨自把虛弱地蓮姬背了起來,順著柳河消失的方向走去,時間緊迫,只剩下最後一天了,她一定要趕上。
「她是不是在怪莎蒂?」莎蒂委屈地直抹眼淚,她只是不想溫柔的曜黑被無端連累,大貴族傾軋的手段是非常殘酷的。
「怎麼會,」曜黑溫柔地吻了她的手一下道,「像莎蒂小姐這般溫柔的女孩子,怎麼會有人忍心責怪。」
「真的麼?」莎蒂眨巴著眼楮,粉色的小嘴可愛的嘟起,這才止住了眼淚。
「當然。」曜黑輕柔的聲音如春風一般吹過少女的心田,安撫了她內心的緊張。
夜間的秋季地帶,林間樹葉沙沙地響著,甜美的果香味可以飄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
「不吃點麼?」倪眉丟了幾個甜甜的漿果給蓮姬,見她沒有反應這才出聲問了句。
聞言,蓮姬終于撿了一個果子放到嘴邊慢慢吸允,她蒼白的臉上也有了一點表情。是心如死灰後,灰燼開始被風觸動的表情,「倪小姐,您不該救我的。」
「像我這樣不再純潔的人,已經不值得任何拯救了。」蓮姬的嗓子很沙啞,每每說到最後一個字都帶著一股蕭索之意。
「這樣的事發生在我眼前,我無法做到視而不見。」說罷倪眉恨恨地咬了一口果子,「如果你被傷害的時候,沒有人出手阻止,那麼輪到我的時候也不會有人為我站出來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這個淺顯的道理,她在小學的時候就學過了。
「你不恨他嗎?」。指的自然是蓮姬的主人那個喜愛研究神奇生物的柳河。
「怎麼會恨呢,從第一眼看到主人的時候,我就下定決心要用一生來守護他。」蓮姬說著,眼神變得格外溫柔,像是想到了什麼美好的回憶。
「可惜人心善變,你那個時候也想不到他會變成這個樣子吧?」沒有擔當,把自己的侍者推出去,棄之不顧。
「每個奧加都會長大,他們總會變得不一樣。」就像一個母親的口吻一樣,十分寬容。
蓮姬越是這樣說,倪眉就越是覺得奇怪,姬家主留給她訊息中著重交代了普卡魯的來歷,尤其要倪眉小心普卡魯的背叛。所以曜黑和慕白的背棄,她可以不放在心上。可為什麼,這個少女就算遭遇了這種事也不願責怪或是說自己主人的壞話呢?
難道其實是她自己的人品有問題?倪眉飛快地把自己的怪念頭扔到外太空去。
見倪眉在旁捧著腦袋頭疼,蓮姬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隨之又很快恢復了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