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人嗎?夜溪心底想著,根本就是個皮包骨,除了個骨架子在支撐,絲毫血脈都看不到!夜溪打量著對方,那緊貼在骨頭上的皮膚是被風干的顏色,褶皺而沒有生氣,好像伸手一踫對方就會酥掉一般。
「終于來了!」老者看著夜溪,開口道,只是他嘴唇移動的並不厲害,可以說幾乎看不到對方雙唇的開合,仔細听的話,那聲音似乎也不是從嗓子里傳達出來的,倒好像是從月復部傳出。
「你在等我?」夜溪問著,眼底閃過一絲疑惑。
而老者根本就沒有直接回答,譏諷而憤怒的講話,「那群該死的賤骨頭,以為合力就能夠將老夫消滅?嘿嘿,做夢!」似乎是許久不講話的緣故,老者滔滔不絕的發泄著自己的情緒,好像要把肚子里隱藏的話一股腦倒出來,「一群該死的東西,一群臭雜碎!」老者罵罵咧咧。
「你是誰?」夜溪開口,打斷老者的咒罵,「為什麼等我?」夜溪過緊身上的披風,剛剛進入的剎那感覺到了刺骨的寒冷,現在,夜溪並不冷,而是覺得身體中有暖意層層泛出來。
老者不悅的住了嘴,滄桑而無神的眼楮打量著夜溪,「嗯!你這丫頭,看起來倒不是個愚昧的,不想那些什麼狗屁的世家小姐!不枉費老夫苟延殘喘!咳咳咳——」老者忽然咳嗽起來,雖然咳嗽,可是人本身並沒有過大的動作。
「你在等誰?」夜溪改變問題,「你,認識我?」夜溪遲疑片刻,但還是將心底的疑惑問出來。
老者咯咯一笑,「能從人界來到妖界而不死的,你恐怕是第一人!」老者直言不諱,「能活到這麼大,倒也不枉費那丫頭犧牲所有!」老者干咳一下,只是這時候,老者僵硬的臉開始動容。
「誰?」夜溪緊追問道,「你到底是誰?為什麼會認識我?你們到底,有什麼事情在慢著我?妖界這個鬼地方,到底有什麼秘密?」夜溪發現,自己的血液已經不平靜了,心也漸起波浪!這是自己抑制不了的。
老者住了嘴,又開始打量著夜溪,即便那一雙空洞的眸子在瞧著自己,可是夜溪也看的出來,那分明在透過自己看其他,「哎!後悔了嗎?」老者喃喃自語,「丫頭,你,也後悔了吧?」
隨著老者這一聲質問,夜溪身子一顫,來自血脈深處的沉痛感覺席卷而來,夜溪雙眼干澀、摩挲,有種掉淚的沖動,心底壓抑的悲痛欲絕,超出了夜溪的預知,夜溪粗重的喘著氣,手死死抓住披風,任憑斷掌的傷口撕裂,任憑鮮血染濕那光澤的紫色。
而此刻,老者手心的那一顆肉球開始顫抖,而後從老者手里掙月兌出來,而後滾落在地上,隨即又立即蹦起,撞擊老者的額頭,一次一次的反彈、撞擊。
「沒用的!」老者聲音越發的虛弱了,剛剛分明還是那麼的精神,可是一下子,就要離去似的。
听了老者的話,肉球停下來,卻忽然來到了夜溪的面前,似乎在對夜溪傳遞著什麼。
「過來!」老者看著夜溪,口氣變得異常嚴肅,「時間不多了!」
望著肉球,看著眼前的老者,夜溪竟毫不遲疑來到老者面前。
就在這時候,老者抬起那雙骷髏般的手,一下子捉住夜溪的胳膊,夜溪看的清楚,這一雙手,與之前在煉獄陣中見的一模一樣!「一命抵一命,不要抗拒,接受那些苦和淚,迎頭痛擊!」
夜溪感覺一股強大的力量從老者掌心一下子鑽入了自己的身體之中,而自己的身體並沒有抗拒,心頭干涸的感覺漸漸消失,充盈的力量縈繞心頭,好像隱藏在血脈之中的力量都被喚醒了一般。而同時,夜溪察覺,力量運行一周,期間還有一絲悶堵。
「呵呵,他們以為這樣就可以天下太平,做夢!屬于他們的噩夢即將來臨,娃子,不要讓老夫失望!」老者的手一點一點離開了夜溪,老者深深呼出一口氣,滿意的看著夜溪,「你們不同的,你們不同的,你沒有狗屁的良善,呵呵——」老者陰森的笑了,「沒有那狗屁的軟弱……」老者絮絮訴說著,要用盡最後一口氣,中下仇恨的種子。
當最後一個字在老者嘴邊滑落,老者終于舒服的閉上了眼楮,隨即,老者的身體開始一寸一寸變成粉末,與地上的白融合在一起。
「去奪回屬于自己的東西!那是你的!」老者的聲音越來越遠,直到消失不見。
那肉球來到老者粉碎的尸體前,蹦幾下,然後咕咕一聲響,肉球也癟了下去,同時,一滴血在肉球中流淌出來。
夜溪漠然的看著眼前這一幕,可是心頭卻彌漫著揮之不去的哀痛,夜溪什麼也沒有說,轉身,右手攥拳,隨著她的一揮拳,剛剛老者身下的那山丘立即碎裂,天地驟然變色。
當夜溪下一步邁出去的時候,白色消失,人又回到了之前的屋子,眼前則是等待的炎,夜溪雙腳踩著血印,一步一步來到了炎的面前,一個字都不說。
感受著夜溪周圍孤冷的氣息,炎伸手摟住了木偶一般的夜溪,掃了一眼夜溪身後,「走!」隨著炎的一聲,兩人的身影瞬間消失在屋子中。
「哇——快看,出什麼事了?」在學院里走動的學員們驚呼著,都昂著頭,驚慌失措的瞪著遠處。
「這是怎麼了?哇靠,這是,萬年難得一見!」有人感慨。
沐簫此刻隨著眾人的視線往遠處看去,目光微挑,詫異之色一閃而過,可是並沒有其他人的驚慌。
另一側,炎摟著夜溪站在一處荒涼的高處,這里幾乎無人踏足,夜溪靠在炎的身上,冰冷的瞳孔中滑過一絲狠戾,隨著夜溪那邪惡的唇角慢慢勾起,呈現出冷然是弧度。
砰——
只听到 的一聲巨響,響徹整個帝國學院,所有人的都被這一響聲所震懾住。然後,就看到,高聳入雲的藏書閣頂部,就這麼嘩啦一下子,成了碎片!尖頂就如同折翼的天使,直勾勾的從空中墜落下來。
夜溪暗中攥起雙拳,犀利的眸子死死盯著那藏書閣,「走!」夜溪抓著炎,轉身離開,不去理會身後的眾呼聲。
正聚在一起商議事務的學院大師們,听到這不正常的響聲震動,驚得起身沖了出來,正打算詢問發生什麼事情的時候,有人發話了,「不用問了!」隨著那人手指的方向看去,他們學院標志性藏書閣高塔,硬生生缺了一節!
「這,這,這——」這幾個老家伙都臉色驟變,額頭縈繞著一股黑氣,「不可能!怎麼會?」他們彼此對視一眼,這些人自然曉得藏書閣是什麼,要說這座學院最牢固的是什麼,毫無疑問,就是那一座高塔,里面藏著珍寶絕版書籍,比那烏龜殼都堅硬百倍,刀槍不入的,就算整個學院會化為灰燼,他們也絕不會相信藏書閣會如此下場!
就在人們喋喋不休爭論的時候,學院院長一身灰袍走出來,背著手,深邃的望著少了一節的藏書閣。
「不能就這麼算了,院長,這是在挑戰帝國學院的聲望,這是要……」大家義憤填膺的斥責著,爭吵著要抓出凶手,誰都不相信,藏書閣會無緣無故受損。
老者眼底閃過一絲無奈與失望,「該還的,總歸是要還的,不是自己的,就算強取豪奪,依然會回到主人那里!」院長長嘆一聲,倒是沒有其他人的憤怒,「準備新生淘汰賽吧!你們幾個,隨老夫來!」老者帶頭朝著藏書閣方向走去。
留下來的人彼此對視一眼,看出彼此的尷尬與苦澀,他們這些「老人」自然清楚院長話中的意思。
學院立即被戒嚴,所有人都必須呆在自己的住所,不得隨意走動。夜溪這方,銳、霖連同洛都聚集在這里,同時,辰和露也都站在一旁。
屋子里,炎將夜溪直接放入備好熱水的浴桶之中,瞧著衣架上所搭的披風上沾染的血色,瞳孔一縮,炎親自動手,清洗著夜溪身上的血跡,看到斷掌重新回歸夜溪的掌心,炎心疼的觸模。
瞧著炎眼底的痛色,夜溪淡淡一笑,「這不符合你的性格。」夜溪看著自己的手,「還記得,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夜溪泡在熱水中,氤氳的水汽縈繞在四周,形成一層薄薄的屏障遮擋在兩人之間,「冰蓮花蕊的精髓在我這里。」夜溪轉頭,正視炎,這是她第一次正面說這個問題。
「也在這里!」炎抓著夜溪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處,平淡的毫無情緒,同時又抓著夜溪的手放在了夜溪的心口,隨著炎的這一動作,夜溪感覺自己可以感受到兩個心髒跳動的聲音,就好像有一條無形的線,將這兩顆心髒牽連在一起。
夜溪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慢慢閉上了眼楮,而炎同時將夜溪從誰里撈出來,用浴巾裹住夜溪的身子,瞧著懷里的小人兒,炎臉色溫和下來。
而此刻,一隊人已經上了藏書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