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東方,朝霞絢爛,魚鱗雲布滿天空。
酒館的廚房里,廚子、幫工已經將狼肉卸成了大塊。
羅蘇梅進去看了看,拎了右前腿,又選了幾塊肋排、腰上的細肉,拿了個麻袋裝了拿走。
老張見了,又不敢攔、又心疼︰「這麼多吃不完放上兩天可就壞了。」
——這又不是你的肉、你出錢
羅蘇梅懶得與老張廢話,哂笑一記走了。
……
小伙計叫了馬車,直犯愁——他對羅蘇梅既敬又畏,格外殷勤,因為馬車就在隔了幾家店、拐個彎的客棧里叫得到,來去還不足百米的路,他就不敢收這一枚銀幣的賞錢,怕羅蘇梅以後知道了怒他欺生。
可是,照原樣還給羅蘇梅,他也不敢
結果小伙計急了一小會兒、兜兜轉了兩圈,一拍自個腦門,麻利地裝了個食盒,拎上馬車擱好,給羅蘇梅做路菜,留了十幾個銅子的零頭,樂呵呵揣自己懷里了。
有熟客上門來打酒。小伙計連忙應著過去了。
×××
×××
馬車碌碌出了鎮門。
羅蘇梅遞了兩枚銀幣給車夫,轉而一奇︰「什麼時候,包車還送吃的了?」
車夫好笑,以為羅蘇梅忘了,但不敢直說羅蘇梅記性差︰「大人,這不是您叫的嗎?我看著酒館小二哥拎上去的。」
羅蘇梅「噢」了一聲,欣賞著路邊的景色,打開食盒看了看;見四碟小食與一壺酒都是熱的,就嘗了嘗。
炒花生焦香崩脆。
烤雞心細女敕鮮美。
生拍黃瓜清脆爽口。
還有一個五香醬牛肉,不僅入味,而且刀工很好,切得薄而均勻。
酒則是桂花酒——小伙計昨晚上菜時看得清楚,知道羅蘇梅喝酒不多,所以沒上白酒或黃酒。
羅蘇梅就著壺嘴呷了一口,心中滿意,就默念下令調出系統在日志里添了一句筆記,打算以後有了合適的好職位,便將這「桃花鎮酒館小伙計」收去做事——膽小、機靈,這樣的性格,能用到的地方肯定少不了。
而後羅蘇梅又享受了一會兒,問了問車夫附近一帶村鎮的位置、地形,直到套不出更多信息,這才放下車簾下線了。
不曾接了護送任務之類,只是坐馬車趕路,路上就不會有事。哪怕幾天幾夜的車程,也萬無一失。並且重新登錄游戲時,如果時間隔得足夠長,一上線就會出現在客棧大堂里、或者村子廣場上。而客棧的大堂、村子的廣場,都在衛兵民兵的視線之內。要是被人堵了,都不用振臂疾呼,立刻就能得到保護。
這些,都是系統給玩家的方便。
相應地,玩家得先付車費、再上車。
……
一出游戲,羅蘇梅就喝了一杯蜂蜜水,而後完成晚上這部分鍛煉。
在經歷了「上輩子」之後,這單身公寓,怎麼看怎麼狹小子仄。
羅蘇梅微微一笑,暗道了一聲「入奢容易入簡難」,煮了米飯,切了一碟紅燒牛肉,炒了個胡蘿卜圓白菜,香噴噴吃了。
吃完,就在窗前墊子上,端正靜坐。梳理回憶,更新下一步計劃。
因為白天都在游戲里,大腦受到了充分而合適的刺激,相當于按摩,這時就思維特別清晰。不過十幾分鐘,詳細的計劃就整理清楚了。
于是羅蘇梅洗澡,吹干頭發,把衣物扔給洗衣機,清掃房間,看看手機,略去幾個無關緊要的同學的短信沒理,回了蘇勝海、王晶晶、黃立偉的。
而後羅蘇梅上線。
這天的游戲時間還剩下最後一些,此時馬車已經把人物送到了村子小廣場上,足夠去鐵匠鋪拿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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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子里已經是人來人往。
羅蘇梅一上線,就發現自己背著麻袋、拎著食盒出現在廣場邊上。
好些玩家瞧見了羅蘇梅帶著東西,頓時好奇的好奇、發問的發問。
羅蘇梅不管,面無表情往鐵匠鋪走,同時看了一眼女圭女圭臉的「好友狀態」。在線,地點是「雙礁村」。羅蘇梅就丟了一條文字消息過去︰集合了?
這一次,女圭女圭臉回得很慢,而且回的也是文字消息︰是啊,正訓話吶。幸虧剛剛學會了默念下令。對了,這操作可是平頭發現的
真是敬業
當月老的不少;但當到這份上的,就不多見。女圭女圭臉對平頭夠意思。
羅蘇梅失笑,回復過去︰我上來拿個東西就下了。狼肉帶了。怎麼辦?明天等于游戲里過三天,會臭掉的。
女圭女圭臉這次快了一些︰我們就在村外頭東北方向
羅蘇梅不理︰我去鐵匠鋪。
女圭女圭臉回得更快了︰那你就在鐵匠鋪別走啊我們解散了還能有一會兒,我來拿
羅蘇梅逗他︰拿了也來不及烤了吃啊。
女圭女圭臉︰啊
女圭女圭臉︰給下一班的弟兄們。回頭跟他們要好東西,總能找回來。
羅蘇梅就答應了︰行,鐵匠鋪見。
……
鐵匠鋪沒開門。
羅蘇梅也不以為意,繞路到後面院子。
後院門外有兩個玩家守著。還有幾個看熱鬧的路人,因為來的來去的去,駐足短暫,數量不定。
羅蘇梅壓根沒看他們,只是朝他們開了系統攝影,自己從容上前、拍了拍門。
門一開,鐵匠羅長壽咬著煙桿、眉頭緊皺,看了羅蘇梅一眼,怔了怔,神色收斂了許多,猶豫了一瞬,讓開了身。
羅蘇梅心知聲望又起作用了,坦然走進院子。
守門的玩家就奇了,兩人對看一眼,其中一個上前與鐵匠理論︰「為什麼她能進去、我們不能?」另一個問羅蘇梅︰「哎,你是有任務嗎?我們是工作室的,高價收購任務,先出來談談吧?」
羅蘇梅懶得理,徑直穿過院子往屋里走。鐵匠憋了一肚子火,只是對羅蘇梅不敢發作,這下正好,冷哼一聲,抓起兩人就丟了出去,旋即「砰」一聲重重摔上門。
這一摔倒有一大半是給羅蘇梅听的。
羅蘇梅冷眼看向鐵匠,摘下腰上別的鐵鍬,一揚手就擦著鐵匠的臉釘在了門上
鐵匠沒反應過來,眨了下眼,倒抽一口冷氣。
羅蘇梅微微一嗤——弱者,沒資格在強者面前耍脾氣從另一頭說,在強者面前還言行魯莽、不知分寸的人,不管實力水準如何,這性格本身,就已經是一大弱點。
「鐵鍬還你。我要的東西呢?」
鐵匠重手重腳就收了︰「劍已經準備好了。您——真的不會再來找我?也不會把我以前的事告訴別人?」
「你真是瞧得起自己」羅蘇梅嗤笑,擱下麻袋解開,抓了一塊最小的肋排丟給鐵匠,「這山地巨狼的肉,你就算沒吃過,也總該听說過吧?你倒是說說,除了打一把劍,你對我能有什麼用?至于你早年那點破事,就算值得幾個錢,又能買得了幾斤這狼肉?」
鐵匠接了狼肉、听了這話,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一陣紅。
羅蘇梅重新扎起了袋子︰「劍。」
鐵匠默默進了廚房,搬開柴堆,露出一個地窖;打開地窖,鐵匠點了蠟燭領羅蘇梅下去。
地窖里空蕩蕩的,沒擱糧食,只有一個武器架。
武器架上,孤零零八件武器。其中五把是匕首,三把是劍。
三把劍里,一把細刺劍,一把尋常造型的青鋒劍,一把軟劍。都回爐過了,重新改了劍柄,樣子比匕首好,但質地還不如匕首。
羅蘇梅取了把匕首玩了玩,好奇心一滿足,就丟下了,選了青鋒劍。
「上輩子」長期以殺手為業,最後又死于復仇,一生可謂劍走偏鋒,性格也難免逐漸偏激。同時,實力、眼界到了一定境界,羅蘇梅很清楚,性格決定選擇,選擇決定命運,自己「這輩子」如果想要過得開闊、舒坦些,就需要「溫養」。
從戰斗風格、從生活方式。
而武器引導戰斗方式。選用劍,正是看中它的「中正」。
所以,雖然匕首質地更好,羅蘇梅卻壓根看不上眼——自己需要的,才是最好的。
……
選完劍,羅蘇梅出了地窖,就要出去。
「等等」鐵匠跟在後面出來,顧不得鎖地窖,喊住了羅蘇梅。
羅蘇梅不解回頭,鐵匠遞過來兩把匕首︰「您的左右手一樣靈活,正該試試這‘魚牙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