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花落盡階前月 第十八章 沈家莊

作者 ︰ 江允任

沈家莊莊主沈天鷹是沈家這一代中的翹楚,而他大哥沈天慈,則是一個生來便帶著宿疾的藥罐子,平日里只呆在自己的樓里,從不出來見人。

前去接應幾人的少女是沈家老ど,沈玉璃。當年沈家前任莊主連生七個兒子才換來這麼一個女兒,從小便被家里人捧在掌心里當寶,可謂是受寵至極。沈玉璃身邊那位少年是與她定下了女圭女圭親的江家少當家,江朧月。

江沈兩家是世交,江家是武林世家,也是將門之後,江家祖上也曾出過不少大將軍,雖然不及鎮國公的李家名聲響亮,但在天朝也是眾人皆知的幾大世家之一。

不過江家跟沈家人口多到爆炸的情況正好相反,江家大概是祖上殺孽太重,從而導致江家人丁凋零,子孫大多早夭,輪到江朧月這一代,更是只有他這麼一根獨苗。

幾個人終于來到了大廳,大廳中已經坐滿了人,不但包括沈莊主,還有幾個異常熟悉的面孔。

不得不說,沈天鷹是個相當好看的男人,大約二十多歲的年紀,沒有像一般男子一樣束發,長發披散在腦後,簡單的用一根黑金色的緞帶綁住,純黑色的深衣讓他多了點與年紀不符的沉穩氣勢。俊美的臉龐始終帶著淡淡的笑意,手里捏著一把通體烏黑的折扇,也不打開,就這麼握在手里,帶笑的臉在看到沈玉璃時還多了些寵溺。

沈玉璃沖到他面前,伸手就抱,嘰嘰喳喳說個不停,他也不說話,輕輕的揉揉小妹的腦袋,標準的戀妹大哥一枚。

段從煙從一踏進大廳時就緊抿著唇,拼命忍住嘴角的抽搐,因為廳中不但坐著司徒狂歌跟洛鶴瑯,角落里還有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人。

那是個男人,滿嘴絡腮胡的男人,而且披頭散發衣服邋遢,活像三年沒洗過澡一樣的臭男人。

側頭瞄了一眼跟在後頭的南宮敏,只見那女人眼光一直放在主位上的沈天鷹身上,完全沒注意到後面那個大胡子。

或者說她看見了,卻當做沒看見。

南宮敏的眼里帶著一絲嫌惡,嘴上的微笑還保持著最完美的弧度,微微低著頭,一副含羞帶怯的樣子。

段從煙嘴角再次狠狠的抽搐一下,轉頭還看見文程玉的臉也是扭曲成奇怪的樣子,忍得很是辛苦。

司徒狂歌跟洛鶴瑯都看見了她,眼楮跟著一亮,奇怪的是兩人都沒有上來跟她說話,靜靜的呆在那里,段從煙看見大胡子朝自己微微搖了搖頭,心里雖覺得疑惑,但還是閉上了嘴不說話。

「一路辛苦了。」沈天鷹擺月兌了小妹的纏功,對著眾人開口,聲音清亮好听,還帶著點軟糯的音調,跟段殊問的聲音很相似,又略有不同。

沈天鷹跟傅君遠寒暄了幾句,然後直接切入了主題。

「听說你們帶著一位醫師是麼?」沈天鷹的目光在周圍搜尋了一圈,最後定在了段從煙身上。

「你這雙眼楮還一如既往的毒啊。」文程玉笑眯眯的拉著段從煙的手,幫兩人介紹︰「這位是從煙妹子,也就是你口中的醫師。從煙,這位就是沈家莊莊主,來,不用跟他客氣,需要什麼的,盡管開口,他可是個大金庫啊,隨便挖。」

這話說的,沈天鷹哭笑不得的搖搖頭,對著段從煙拱手︰「從煙姑娘,在下希望你能替我大哥醫治一下他的頑疾,姑娘若有任何要求,在下定當竭盡所能,還望姑娘能幫幫在下的大哥。」

沈天鷹一番話說完,雖是求人的語氣,但背脊挺的筆直,不卑不亢,段從煙只覺得這男人深不可測,不能從表面去判斷,斟酌了一下道︰「能讓我看看他是什麼病麼,不然我也不好下定論。」

听見她答應了,周圍的沈家人都露出笑容,沈玉璃更是直接走上前來,搶過段從煙的手臂,拉著她往後院走去。

「從煙姐姐,我能叫你姐姐麼?」沈玉璃拉著段從煙的手臂,步伐急切的帶著她向自家大哥的樓宇走去。一邊走還不忘跟段從煙拉關系,生怕她不願意給大哥治病。

段從煙笑著點頭,沈玉璃開心的歡呼一聲︰「那你一定會治好的大哥了對吧。」

少女天真的話語觸動了段從煙心底最為柔軟的一部分,從她身上,她仿佛看見了當年的自己。為了姐姐的病,踏訪各地名醫,即使被騙也甘願,只要姐姐能好起來,她什麼都願意做。

只是這一出來便是好幾年,不知道姐姐現在如何了,上次見到哥哥的時候,看他的樣子,姐姐應該是無礙的,但是緊接著又開始打仗,讓她的一顆心,始終都是七上八下的。

「姐姐,到了。」沈玉璃的聲音喚回了她的心緒,她抬頭看著這棟簡單卻不失優雅的樓宇,再轉身巡視了一下周圍的環境。

木樓旁邊有一個暖泉,在這還帶著寒意的天氣里,蒸騰著裊裊白煙,使得這里的溫度比其他地方都來得溫暖。暖泉的周圍還種著一小片竹林,竹林前面便是一整片的花草,現在是五月,花期還沒到,所以只能看見一片綠色。

段從煙深吸一口氣,覺得心神寧靜,便問沈玉璃︰「這是什麼草,味道很獨特啊,似乎還有寧神靜心的功效。」

「這是薰衣草,是我從番邦讓人帶回來的,不但能安定心神,同時還有助眠的功效。我大哥常常夜不能寐,栽種了這些薰衣草之後,情況才有所好轉。」沈天鷹解下腰間的一個香囊,遞給段從煙︰「這是薰衣草開花後制成的香囊,沈家莊里人手一個,姑娘若是喜歡,那就贈予姑娘吧。」

「呃,你可以讓人重新做個新的給我啊,這個還是沈莊子你自己收著吧。」段從煙尷尬的把香囊退回去,香囊是從沈天鷹身上拿下來的,這樣大刺刺的把自己貼身物品送給女孩子,他就不覺得很曖昧麼。

「姑娘嫌棄在下的東西麼?」|沈天鷹還不想放棄。

段從煙腦門三條黑線的看著面前的香囊,這男人還真是執著,難道他沒看見周圍那些人看好戲的眼神麼。

還沒等段從煙想好拒絕的理由,一雙大手忽然從天而降,奪走了那繡著麒麟紋的黑色的香囊。

段從煙抬頭,看見那一臉絡腮胡的某人,拿著香囊沖她擠眉弄眼,然後直接跟沈天鷹宣布︰「香囊我要了,正好我幾天沒洗澡,先去去味道,而且女孩子都喜歡小花的,你給她個繡著麒麟凶獸的香囊是想嚇死人家麼。」說著還用力的聞了幾下那黑色的香囊,一臉陶醉的道︰「味道不錯哦。」

沈天鷹收回了手,頗有些無奈的看著大胡子︰「我待會找人給姑娘送幾個小花的過去,現在,請姑娘幫忙看看我大哥吧。」

終于進入重點了,不容易啊,段從煙擦了擦額頭的虛汗,跟著沈玉璃一起進入木樓。

文程玉和傅君遠兩人也走了進去,隨行的還有洛鶴瑯跟司徒狂歌,唯獨南宮敏被擋在了外面。

「為什麼我家小姐不能進去?」丫鬟又想仗勢欺人了。

中年管事彎著腰,語調平平的回答︰「南宮姑娘一路奔波,莊主已經替南宮姑娘備好客房,姑娘可以先稍作休息,晚上莊主還要宴請各位。」

中年管事的回答讓南宮敏稍稍滿意了點,覺得沈天鷹的安排還是蠻周到體貼的,也就不再多說什麼了。

那兩個女人跟著管家走了之後,大胡子才從二樓的窗戶里探出身子來,看著她的身影走遠,長長的吐了一口氣。

若說沈天鷹是俊美,那麼沈天慈就是個標準的美人了。

黛眉杏眼,挺直縴細的鼻梁,嫣紅的唇像帶著露水的芙蓉花瓣,再加上白皙小巧的臉蛋,活月兌月兌就是一位柔弱的美女嘛。

假如他不開口就好了。

因為他一開口,便是低沉好听的男聲,跟外表全然不符嘛。

眾人都在他開口之後都默默的靜立,其實心里都在很不道德的想︰這要是啞巴該多好啊。

段從煙在努力了很久之後才把聲音跟人重合在一起,這真的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也難怪她一臉吃了雞蛋被卡在喉嚨里的詭異表情。

沈天慈看見她扭曲著臉,擔心的問︰「姑娘,莫非在下的病是不是,沒有辦法了。」他說的哀哀戚戚,可是聲音低沉中帶了一點沙啞,听得眾人都忍不住,想笑。

在場的人都憋著,不敢笑出聲來,偏偏沈天慈對自己的聲音跟外貌不搭這一點完全沒感覺,泫然欲泣看著段從煙,看得她憋笑憋得更辛苦了。

好想笑怎麼辦?眨巴著眼楮看向文程玉。

文程玉堅定的搖了搖頭。

不準笑。

那好吧。

兩人結束了眼神交流,因為硬憋著笑,段從煙用顫抖的聲音告訴沈天慈,他的病還是有救的。

就是很麻煩。

其實說麻煩也不麻煩,不過是需要很多東西跟藥材罷了。

那些材料一時半會還弄不齊,段從煙答應了沈天鷹,在醫好沈天慈之前不會離開沈家,所以一行人就先安頓了下來,沈天鷹則忙著找人搜集材料。

段從煙可是列出了長長的一張材料清單呢,有大半的東西是常見的藥材,一小部分是一些珍貴藥材,好在沈天慈常年患病,沈家近年也開始經營藥材生意,這一部分很好辦。

剩下的一些,要麼是沈天鷹沒見過的,要麼就是一些奇怪的東西,甚至還有精煉石這種礦石類的東西。沈天鷹模不準這些玩意到底用來干嘛,不過既然是醫師說要置辦的,那還是一起準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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