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花落盡階前月 第十六章 威加海內兮

作者 ︰ 江允任

「抱歉,這里沒你的位置。」文程玉老實的回答,還笑眯眯的把剩下的一張凳子踢掉。

南宮敏的微笑僵在了臉上,但為了自己的終身幸福,還是硬著頭皮開口︰「那,我站著也行。」

這人臉皮還真不是一般的厚,居然還真的站在那里看三人用餐,傅君遠跟文程玉都視而不見,吃得不亦樂乎。段從煙尷尬的拿著饅頭慢慢啃,因為南宮敏剛好站在她對面,想看不見都難。

南宮敏看三人誰都不理自己,還有文程玉跟傅君遠那明顯的疏離,又不好意思拉下臉來,只得呆呆的站在那里。

文程玉猜不到這女人打什麼主意,她之前不是嫌這里髒,飯菜不好不願來麼,這會反倒杵著不走,是怎樣,想當柱子麼?還有那一臉的欲言又止,磨磨蹭蹭的讓人看得好別扭,真想上去抽她一下,問她到底想干嘛。

主子的心意當總管的怎麼會不懂呢,傅君遠只消瞄上一眼文程玉臉上的表情,就明白她心里有多郁悶了。

既然大家都不願開口,準備當啞巴,那還是他這個大男人來說好了。

「南宮姑娘,有事?」他嘴上問的斯斯文文,眼神卻淡淡的掃過她站立的身姿,意味著,你怎麼還不走。

可南宮敏卻會錯了意,臉上一熱,粉紅的羞澀就冒了出來,小聲的說︰「我有事想問文姑娘,若是文姑娘沒有空,不知傅公子能否幫敏兒解答。」

嘖嘖嘖,連敏兒這麼曖昧的名稱都出來了,他們有這麼熟麼?文程玉飛了傅君遠一眼,詢問他何時跟這尊大神勾搭上的,她怎的一點也不知曉。

微微眯起那狹長的鳳眼,傅君遠沒有回應她的詢問,只是對著南宮敏開口︰「在下不知道南宮小姐所為何事,但南宮小姐出身官家,不用對在下如此客套,有事但說無妨。」這話說的明白了,你是官家小姐,我是商行總管,我們不熟,別套近乎。

南宮敏可听不出他的潛台詞,以為對方是在夸自己,竟然羞澀的笑了,眼楮還斜斜的掃了一眼文程玉。

在一邊主觀全程的段從煙憋笑憋得很是幸苦,這兩人一來一往,完全的牛頭不對馬嘴,說了半天,就跟沒說一樣,還扯到了奇怪的地方去了。南宮敏那一眼是什麼意思,文程玉顧著吃飯沒注意,可她是全看見了,那眼神中有著淡淡的鄙夷跟得意,即便她掩藏得很好,還是被段從煙看出來了。

這女人,越看越覺得討厭,表面溫柔嫻淑,其實內里卻是跟悶騷,表里不一的女人最可怕了。

段從煙已經倒盡了胃口,對著這樣的女人,再餓的人都會食不下咽的。

听著兩人那文鄒鄒又虛情假意的對話,文程玉也吃不下了,抬頭瞪著傅君遠,責怪他還沒把這個人打發掉。

南宮敏扭捏了半天,才羞答答的開口敘述整件事的重點︰「我想請傅公子幫忙尋找我未婚夫君的行蹤。」

「你未婚夫逃婚了麼?」文程玉假裝詫異的問,聲音弄得很大,讓周圍的人都看向他們這邊來。

南宮敏黑了臉,那標準的笑容也有些歪了,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不是逃婚。」聲音小的像蚊子叮。

「不是逃婚你干嘛到處找他?」文程玉撐著下巴一臉無辜的問,還撲閃著一雙桃花眼,假裝單純。

她啊,最不單純了,那眼角眉梢都是戲謔的笑意,看得南宮敏直抽搐著嘴角。

「他是去打仗了,但我不知道他是在哪里打。」南宮敏忍著怒氣,勉強用平靜的語氣說。

文程玉哦了一聲,沒有下文了。

傅君遠終于插得進話了,直接問她真正的重點︰「你那未婚夫叫什麼名字?」

「鎮國公的兒子,李雙林。」

 啷一聲,段從煙手里的勺子掉在了地上,碎成了好多片。

八里靠海,也是一個入海口,海水從這里直接流到十八里鋪,十八里鋪雖然沒有打仗,但是晨曦草原在打,十八里鋪是晨曦草原的必經之路。十八里鋪共有四條路,分別連接著草原,烙印之塔,京城,跟八里莊。其中,除了八里莊是水路之外,其他都是陸路,正可謂四通八達。在這種種條件下,十八里鋪便理所當然的成為了晨曦草原的後援,及各大城市的交通樞紐,各種物資在這里征調,人員也都是在這里集結,不論日夜,這里都是一派繁忙的景象。

正所謂,人多的地方,是非也多。

十八里鋪既是交通樞紐,也是天朝盜匪最猖獗的地方。

除了水路。

文家商團走的是水路,二十多艘船上,全是要運往晨曦草原的各種物資,由官府出錢,文家商團出人力物力。

段從煙跟著文程玉一起搭乘最大的一艘船,南宮敏則在另一艘船上,她們兩人都要去晨曦,前者是被請來的,後者是不請自來。

其實她一點也不想去草原的,在听見南宮敏的未婚夫居然是李雙林的時候,她就想要走了。

而李雙林,他就在草原,他還是鎮國公的兒子,鎮國大將軍之子,南宮敏的未婚夫。

想到這里,段從煙就覺得心口煩悶,她安慰自己,那是因為被他的身份嚇到了,卻總是一遍遍的在夜里輾轉,思索著該怎麼逃跑,不去見他。

因為什麼呢,因為他是鎮國公的兒子,還是南宮敏的未婚夫?

這兩者,都讓她無比的煩悶,無比的,不想再看見他。

她到底在煩什麼呢?

段從煙站在船首,懷里抱著那把靈蛇杖,她如今修為已經能夠完全駕馭這把法杖了,法杖中間那顆紅色的石頭不知從何時起,居然自己會發出微微的紅光,段從煙不得不每時每刻都把它包裹著,只有到用的時候才拿出來。

包裹靈蛇杖的還是當初李雙林的那兩件外袍,段從煙把那些布料都用針線縫合在了一起,此刻抱著法杖,卻好似抱著李雙林的衣服一樣。

淡淡的檀香味道從法杖上傳來,段從煙模了模上面那精致的雲紋。

其實早該知道的,若不是出身高貴,又有幾個人會像撕幾張廢紙一樣的拆掉這價值連城的錦衣。其實她應該能猜到的,但是心里有一個聲音,淡淡的告訴她,不要猜。

原來,答案這麼明顯,是她不願意知道,也不想知道。

也許,平靜的生活早就被打破了,從杏子遇見他的那一刻開始,只是她還不自知。

「在想什麼?」文程玉披散著頭發,側著頭問她。

她拉著自己來這里吹風,吹了好半天了,卻不見她吭一聲。文程玉大抵也能猜到她是有心事,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說。

段從煙眼楮盯著遠處的山巒,漫不經心的開口︰「我只是想不通,沒什麼的。」

文程玉攏了攏秀發︰「想不通的就別想,先放一放,你現在想不通,也許到以後,你就會明白了。」

「是這樣麼?」段從煙有些遲疑。

「是啊,你想啊,我們現在這麼年輕,今後有很多時間,很多事情要做的,干嘛非要讓一些想不通的事情來煩惱自己呢?既來之則安之,莫非你是在怪我硬拉你上船麼?」文程玉打趣的問她,語氣里卻沒有絲毫的愧疚,因為她真的這樣想過,假如段從煙不願上船,她真的會硬拉她上來。

從她身上,文程玉看到的是一個需要人關懷的妹妹,明明想要溫暖,卻又不敢開口,只是靜靜的看著周圍,好似不在意的樣子,其實眼里帶著傷,藏得太深,也太重。

這樣的女子,總是容易讓人心疼,忍不住就想為她做些什麼。

所以她把她帶上了船,因為她看得出來,其實她很想來。

也許,在草原上,也有她的愛人吧。

段從煙對她笑了笑,笑容里明顯多了點開懷,沒有之前的憂郁,文程玉滿意的點點頭,眼角瞄見傅君遠正在一邊跟船員交代著什麼,想起之前那人曾盯著自己的大腿看,臉上就開始微微發燙。

「你怎麼臉紅紅的?」

「太陽曬的。」

「太陽?」抬頭看著那陰沉沉的天空,哪里來的太陽?

文程玉不想她再問下去,趕忙落跑,從船的另一邊跑,遠遠的繞開傅君遠。

傅君遠本來是想找文程玉的,可是那當家的卻老遠看見他就跑,害他撲了空,只能眯起了鳳眼,不滿的瞪著那逃跑的背影。

「看來傅公子還得努力哦。」段從煙好心情的刁侃他,難得看他吃癟的表情呢。

說實話,傅君遠長得還算英俊瀟灑,可一雙鳳眼讓他整個人顯得有些陰柔,平時笑眯眯一副老好人的樣子,其實骨子里狡猾得很,整個就是一只吃人不吐骨頭的老狐狸。

不過老狐狸再狡猾,遇到遲鈍的文程玉就完全無用武之地了,再多的詭計跟心意她都感覺不到,一副跟他好哥們的模樣,讓他無比的憋屈。

他不是想跟她做哥們啊他要的是進一步的發展啊而且總管配大小姐不也是很登對嗎,她怎麼就是不明白呢,還鼓勵他對外發展,甚至還曾經撮合他跟段從煙,這都哪跟哪啊。

幸好人家從煙妹子明事理,不似她那樣遲鈍,堅決的反對她亂點鴛鴦譜,不然他真的很想撬開她的腦袋,看那里面到底有沒有他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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