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受傷了」段從煙驚呼,抬起的手很快被壓下,一支羽箭「咻」的一下擦著她的手背滑過,在白皙的肌膚上留下劃痕。
她的手心一片黏膩,分不清是他還是自己的血,溫熱的液體瞬間浸濕了她的袖子,並且還有繼續蔓延的趨勢。
「抱緊我。」李雙林咬牙,忍著腰間的痛楚,連續在地上幾個翻滾,因為他們本來就靠近河邊,這幾下翻滾竟直接滾進了河里。
深秋的河水冰冷刺骨,雖然草原已經開始步入旱季,但是水依舊很深。兩人毫無防備的就這麼掉進去,一下子就沉了底,並且跟表面不同的是,河水里居然還有暗流,李雙林抱著段從煙,腳下才踩到一些碎石,就覺得身子在不可控制的朝一個方向漂去。
看來水下不止有暗流,甚至還有漩渦,說不定還有什麼奇怪的洞。
在失去意識之前,李雙林也不忘抱緊懷里的人,段從煙的肺活量明顯不如李雙林,此刻早就昏死過去,李雙林受了傷,又是在水下,冰冷的河水漸漸麻痹了他的知覺,兩人雙雙被吸入一個漩渦里面。
黑暗的河水里,完全失去了兩人的蹤影。
………
五天後,如許終于趕到了大漠,也順便累死了兩匹快馬。
策馬朝著地圖上的甘泉村前進,一路上盡是些慘白的骨頭,就這麼暴露在陽光黃沙之中。
如許淡淡的掃了那些白骨一眼,繼續朝遠處的村落前進。
只是越往前走,看見的白骨更多,也更新。
有一些白骨上面,甚至還帶著血肉,再往前,接近了村口的時候,更是有許多的禿鷲跟烏鴉,肆無忌憚的分食著地上的尸體。
村子里靜悄悄的,牆角靠坐著幾個士兵,無精打采的樣子,手上腳上或多或少的受了些傷,綁著泛黃的繃帶。
這里正在經歷一場大戰,並且物資短缺,急需藥品。
一個巡邏兵看見如許進來,墨蘭的衣,墨蘭的頭巾,腰上系著鞭子,非常符合花將軍說的救星模樣。于是趕忙上前詢問。
「請問,您是如許姑娘麼?」
如許轉過頭看了他一眼︰「花不語呢?」這里的人似乎很少的樣子,偌大的一個村子里,竟然只有十名巡邏兵。
「花將軍出去了,傍晚才會回來。」巡邏兵有些戰戰兢兢的回答,如許的態度太冷了,他生怕自己回答的不好會被這位據說是大人物的姑娘賞鞭子吃。
事實證明他多慮了,如許這樣性子冷淡得對旁人事物都不關心的人,哪里會在乎一名區區巡邏兵說的話?
看了一會天色,如許決定等花不語回來,現在差不多就是黃昏了,讓小兵送她到花不語的房間,然後舒舒服服的洗了個澡。不得不說沙漠的風沙真是大,一大桶清水洗下來,居然都變黃了,看起渾濁得像泥水。
才擦好發,花不語就滿身黃沙鮮血的回來了,早些他就听手下的人說公主派的人到了,就在他房里。哪知他一進房,就先看見了一個剛出浴的美人。長發微濕,水潤無比的坐在主位上。
「喲,怎麼是你的過來了?」花不語吹著口哨,繞到屏風後面,就著她的洗澡水洗了下手。
嗯,沙漠水是很珍貴的,不能浪費。
如許對他的行為見怪不怪,只是將公主給她的東西放在桌上,說了句︰「你要的東西都在這里了。」
那是一個木匣子,成年男子巴掌那麼大,周身刻著一些花鳥圖案,材料並不名貴,就是普通的妝匣。
花不語打開匣子,里面整齊的放置著幾個小藥瓶。瓶子大小不一,但里面統一的裝著一樣東西。
聖女之血。
也就是慕菲雪的血。
當年聖女以自己的肉身來封印幽靈王,後來聖女的後代又用自己的鮮血封印魔界大門,而今天,花不語要用聖女的血,來消滅那些魔物。
事情要從半個月前說起。
那天晚上,月色呈現出詭異的紅,花不語凝視著紅色的月光,總覺得心神不寧,似乎有一些什麼他們不知道的事情在發生著。
但是那晚除了紅色的月亮之外,並沒有任何不對的地方,甚至是連沙盜都安分了許多。
第二天一早,花不語很反常的沒帶著兄弟們出去剿滅沙盜,他有種直覺,那就是不能離開這里。
不能離開甘泉村。
這是當時他唯一想到的,一來甘泉村是整個沙漠他們唯一的根據地,這里不僅有水,風沙也比其他地方還要小。
重要的是,這里還有一些老弱婦孺,一旦出了事,逃是肯定逃不了的。
唯一的辦法,就是應戰。
第一天,風平浪靜,什麼都沒有發生。
然而到了第二天,大家都聞到了一種淡淡的血腥味,一開始那味道極淡,只是從四面八方彌漫開來。
過了黃昏,天色漸暗,那味道越來越濃,也越來越近,感覺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接近這里。
花不語畢竟不是在大漠長大,經驗不如甘泉村村長,村長看見遠方的天幕出現了一絲猩紅,果斷下令封閉村子,在周圍撒上符灰,啟動先祖留下來的陣法。
大家都分散開來,將所有人聚集回村子里,就連原本駐扎在村子外面的所有花家軍也全都進了村,大家都擠在村子中央的廣場上。
村民自動自發的披上黑色斗篷,圍坐在廣場中央的陣圖周圍,按照陣圖所示,一一排序。
而士兵們,則忙著把甘泉村的三個村口封閉,說是封閉,其實就是將旁邊滑動的石門推過去,將村口堵住罷了。
那石門死沉死沉的,又常年擺在那邊當裝飾,以至于大家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推動一點。
磨蹭了半個多時辰,靠著人多力量大,終于在天際的紅蔓延開來之前將出口全部堵住了。
夜幕降臨的時候,花不語跟所有的士兵才清楚的看見,隨著天色越來越紅,黃沙里也跟著鑽出許多奇怪的生物。
「是魔物魔物魔界的魔物,會吃人的妖怪」一個士兵終于受不了的大喊。
一時間,人心惶惶,大家都在竊竊私語,討論這一次是不是逃不過了。
花不語沉著臉,看著遠處正朝著這邊爬來的魔物,它們有的沒有手,有的頭大如鼓,有的甚至長了許多的手跟翅膀,但它們有一個共同點。
它們,沒有眼楮。
不論有腦袋,還是沒有腦袋的,這些魔物全都沒有眼楮。
前幾天他一時無聊,曾經翻閱過村長家收藏的一些書籍,里面對魔物的描述,是分好幾個等級的。最低等的,都沒有眼楮,因為不需要,它們只能在黑夜中出現,靠著靈敏的嗅覺尋找食物。
最低等的魔物,在魔界里只能當奴隸,因為除了丑陋的外表能唬唬人之外,它們其實一無是處,就只會吃。
當然,主要是吃人。
花不語現在是真心祈禱這個所謂的上古陣法有用,面對成千上萬的吃人魔物,他還真沒什麼把握一舉殲滅。
眼看著那些惡心的魔物一點點靠近村莊,在村長的帶領下,坐在陣法中的村民們開始從袖子里掏出一方潔白的絲巾來。
呃,絲巾上面是繡著字的,短短十八句,經由眾人的口中說出來。花不語跟眾士兵則完全听不到那古老的語言,那些字句腔調奇怪,剛開始只是單純的讀著,到了後來,大家的語調一轉,那十八句話就連成了一首古老的歌謠。
歌謠還挺好听的,讓人覺得心靈澄淨,非常的舒服。
但是對外面的魔物來說,這歌謠就非常的討厭了,有一些魔物已經開始變得躁動不安,抱著應該是腦袋的位置,嘴巴張大,努力的嘶吼著,仿佛是字忍受著巨大的痛苦。
過了一會兒,花不語還發現,這群魔物,居然沒有一個沖進村子。
「它們被困在陣法里走不出來了,一時半會不會進來的。」村長佝僂的身子站在花不語旁邊,黑色斗篷完全遮住了他的臉,但是從他語調輕松,顯得還算有把握。
花不語回頭,見陣法已經啟動,泥色地面上隱隱流轉著一些光華,而外面,也似乎是結出了一個結界,像口鍋一樣倒扣在整個村子上方。
外面的魔物還在嘶吼,毫無章法的四處亂竄,常常能看見一些魔物被自己人撞倒,不然就是自個摔倒在沙地里爬不起來,而旁邊的魔物看也不看直接踩了過去。
看它們的樣子確實是被困住了,並且這個法陣看起來還挺高級的樣子,分里外跟中間三層,設置了三道結界,將魔物控制在離矮牆很遠的地方。
那些魔物們被困在陣中,找不到目標,迷了路,失去方向,還要被驅魔之音凌虐,實在是苦不堪言。
花不語看著牆外的魔物開始互相殘殺,嘴角抽了又抽。
果然是沒腦子的低級魔物,難怪在魔界里只能當奴隸。
眼下情形已經有所控制,花不語一顆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他轉身問村長︰「這陣法能持續多久?」
「能持續一夜,天亮的時候魔物就會褪去了,雖然它們不懼怕陽光,但是陽光對它們來說,傷害還是有的。天一亮我們就能得救,到時候還要麻煩將軍,去通知那邊一聲。」
花不語點點頭,他知道村長說的那邊是哪里。
那邊,天朝,有聖女的地方。
這群魔物大概是當年追隨幽靈王而來的,當年幽靈王被聖女封印之後,順帶也把這一群也封印了起來,後來被南王不知道用什麼辦法放了出來,好在聖女的後代也及時將這些東西再次封印。
只是現在它們又一次出現在沙漠里,是不是代表著,封印已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