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當日文戈濤不敵亂軍圍攻跳入水中之後,並沒有遠離戰場,而是潛藏在水中繼續作戰,當明徹底落敗以後,他還一直藏在船底觀察形勢,目睹了江陰要塞兩次易手的情況,當旅宋軍落敗,文雋從要塞上逃下來的時候,文戈濤意識到機會來了,剛想從水中躍出擒獲文雋之時,水中突然冒出一艘鐵殼怪船,文雋他們迅速鑽進船艙後,怪船再次潛入水中,文戈濤毫不猶豫的一個猛子扎過去,抓住怪船身上一處突起,再也不撒手了。
混江龍號潛水艇是一艘輕型內河用潛艇,耐壓能力有限,下潛深度僅在十丈以內,現在江面上的船只雖然走得差不多了,但是情況依舊復雜,必須依靠潛望鏡觀察水道前行,而文戈濤抱住的東西就是混江龍的潛望鏡,潛望鏡探出水面,正好他也能呼吸到空氣,他一個漁民出身的百戶自然不懂得這麼高科技的東西,但是漁民自有漁民的狡黠,他發現這個黑色的瓖著玻璃片的鐵筒子指向哪里,怪船就往那個方向開,便認定這是怪船的眼楮,隨手撕下一幅衣襟把潛望鏡纏上,果然怪船就停下不動了。
潛水艇上的人以為江面上的雜物堵住了潛望鏡,于是浮出水面派人出來清理,這會兒功夫已經開出要塞火力打擊的範圍,比較安全了,可是沒想到派出去的水手一去就不見了蹤影,連派了三人都失蹤了,艇長趙靖才意識外面有敵人,而且這個敵人一定是個高手,于是他不再去管潛望鏡,命令緊急下潛坐沉江底,想把外面的人擺月兌掉,可是文戈濤的水性遠比趙靖想象的要好,他在水中閉氣的能力遠超常人,他跟著潛到江底,用水草把潛艇的螺旋槳給纏上了,停了一陣子以後,潛艇再次開機準備跑路,可是螺旋槳被纏住轉不動,趙靖再次派出穿著潛水服,帶著空氣管呼吸器的水手來清理水草,再次被文戈濤殺死,就這樣一個人單挑一條潛艇,硬是把潛艇弄得沒脾氣,不過文戈濤也沒辦法打開潛艇的艙門,只能這樣僵持著。
文戈濤整整在水里泡了一夜來監視潛艇,渴了直接喝江水,餓了抓條魚生吃,他用江底沉船上的纜繩和鐵錨和混江龍捆了好幾道,決心生擒這艘能潛水的怪船獻給劉大人將功贖罪,混江龍里面的空氣即將耗盡,想上浮也浮不起來,想開走也開不動,出去還怕送命,趙靖氣急敗壞之下命令強行開車,希望能掙破水草的束縛,哪知道螺旋槳上又多纏了幾道結實的纜繩,強行開車硬是把電動機給燒了,這下可好,潛艇直接報廢,文雋看不下去了,下令全員一起逃生,大家一股腦的鑽出潛艇,反而讓文戈濤不知道追哪個好了,結果被文雋趙康他們逃掉了,文戈濤也沒落空,俘獲了一艘完整的潛艇,他先找到水師的朋友,一起把潛艇打撈出來,這才來見劉子光,不過可喜的是,現在劉子光看見的混江龍號,其實只是一艘空船,里面的電台,電動機,密碼本,都已經被趙靖他們破壞掉了。
「干得好!」听完文戈濤的敘述,劉子光忍不住拍掌贊嘆,當今他最需要的就是人才,各個方面的人才,文戈濤無疑就是一名杰出的水師人才。
「你能在水下閉氣多長時間?」劉子光問。
「回大人,卑職可以閉氣半個時辰。」
這還是人嗎,劉子光印象中憋氣的高手也就是十分鐘的樣子,如今文戈濤居然說自己能閉氣半個時辰,也就是一個小時,這實在讓人匪夷所思,不過看他的樣子好像不是胡扯,也許這家伙長了四個肺也未可知,劉子光這樣對自己解釋。
破壞了主要機件的潛水艇依然是個寶貝,劉子光讓文戈濤押送潛艇去京城找工部的艾迪生,相信用不了多久自家的潛艇也會造出來,他看到文戈濤身上只穿了一條短褲,便道︰「去軍需那里領一件紅袍子穿吧。」
「謝大人栽培。」文戈濤喜形于色,能穿上紅袍子說明他現在已經是紅衫團的一員了,以後的前途不可限量。
對于文雋逃跑的事情劉子光並不在意,這是一個很有意思的對手,相信不久的將來他們還會有機會交手。
*******************************************************************************
劉子光回到了上海,這里還有大量的公務需要他來處理,代總督的位子可不是好干的,這短短的幾天時間,就有成堆的文件等著他的簽字批閱,幸運的是吏部選派的官員已經開始陸續抵達,听說新任的上海總督也已經在路上了,有權不用,過期作廢,趁著新總督還沒來到,劉子光趕緊把和自己有關的事項處理完畢。
首先是福遠號和賴有為的處理問題,在關鍵的時刻賴有為還是放棄了劉子光拋給他的橄欖枝,和程良玨勾結,妄圖設伏消滅紅衫團,所以劉子光決定將其處死,以儆效尤,可是老賴畢竟是老賴,不知道使了什麼辦法,居然從牢房中逃走,消失在上海灘,畢竟人家這些年來不是白混的,劉子光發出海捕文書通緝賴有為,並將福遠號所有財產充公,這里面玩了一個貓膩,福遠號的大部分金銀珠寶和船只人員都被斧頭幫接收了,充公的只是一些房產碼頭之類的不動產,而斧頭幫正是南廠的下屬機構,所以這些錢還是落到了劉子光的腰包里。
程良玨被抄家,大量的珍稀寶貝裝了一車又一車運往京城,這里面有多少會中途消失,誰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畢竟抄家這種事就是擺明的油水活,皇上讓誰抄家,就是讓誰發財的道理大家都知道。
程家是豪門大族,劉子光並沒有對他們大開殺戒,畢竟江南不能太亂了,但是對于這些豪族的特權必須進行限制,大換血之後的上海道衙門三班六房的頭目都是劉子光抽調的嫡系人馬,和當地豪族沒有任何交情,打擊起來也不會徇私枉法,南廠駐扎上海的分支機構也迅速建立,秘密招收了不少外圍人員,甚至包括很多西洋人,各種情報搜集工作在有條不紊的進行當中。
藏在崇明的上海衛軍隊也投降了,為首的叛逆軍官逃往海外,剩下的士兵被劉子光打亂整編,從斧頭幫挑出一些機靈的人安插進去,新的上海衛變相的被他控制了。
先前那些參加暴亂的水手們,被劉子光客以巨額罰款以後釋放了一部分,還有些首惡分子被當街處斬,劉子光認為有必要給他們進行一場法制教育,讓他們知道大明朝廷的尊嚴不容褻瀆,誰想這麼干就要抱著身首異處的覺悟。
上海市舶司的所有人員全部更換,每一個新來的官員都經過他的審核,新任提舉是胡懿敏的人,所有的吏目,書辦也都是身家清白的穩重之人擔任,市舶司人員就緒以後,各項稅收重新開始征收,上海港進入了正常的繁忙運作當中,由于消滅了貪污**和走私,第一天的稅銀就比往日多了五倍。
蘇州河畔的宋城依舊平靜,大明和旅宋的關系並沒有因為江陰要塞的關系而破裂,這里面多虧了劉子光的斡旋,一封封公文發往京城,向朝廷陳述了種種利害關系,現在北方和西方都有強敵環顧,海上若在開戰,大明的貿易一斷,生命線就斷了,更何況文雋的個人行為並不能代表旅宋朝廷的意志,所以這個戰端決不能輕開。
趙婧和趙康很感激劉子光的作為,他們深知如果一開戰,首先上海宋城里的十萬旅宋僑民就成了人質,旅宋國數十年的基業也化為烏有,這一切都多虧了劉子光的深明大義,而且劉子光還意味深長的告訴他們,文雋和趙靖已經逃了,話里的意思好像是說他們的逃出生天全靠劉子光放水。
旅宋國樞密院給趙婧的命令就是無論如何要制止戰爭,現在這種風險已經不存在了,于是她和弟弟趙康已經返回旅宋,臨走的時候劉子光特地到碼頭相送,趙家姐弟都身穿藏藍色的毛呢旅宋海軍制服,肩膀上帶著金絲盤花的肩章,腰間懸著海軍制式彎刀,而他們身後碼頭上停泊著的是一艘巨大的旅宋商船,根據最新簽署的上海條約,旅宋海軍的戰船已經不能隨意進入大明水域了,這也是劉子光據理力爭的結果,旅宋國為了表達誠意很快就接受了。
「保重,一路順風。」劉子光干巴巴的說,若不是長公主讓他前來送行,他才不願意理睬這位冷傲的郡主呢。
「後會有期。」趙婧說,面色和劉子光一樣平靜的沒有一絲波紋,不過當她轉身走向棧橋的時候,突然回身扔過來一個東西,劉子光眼疾手快接過來一看,是一個金魚袋,這種宋朝流傳下來的飾物是皇帝御賜的恩寵,魚袋種類有六樣,金魚袋是最高等級。
「做個紀念吧,謝謝你。」趙婧頭也不回地說,也不知道她口中的謝謝是指劉子光放走了文雋趙靖,還是制止了一場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