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錦衣衛很快吃完了飯,丟下幾個銅板就要走路,店家壯著膽子拉住其中一人道︰「官爺,小店小本經營賠不起啊,這頓飯本錢都得半吊錢,您就給了五個銅板這不是要我的命嗎?」
錦衣衛大怒︰「誤了爺爺的公事你吃罪得起嗎?給你五個錢那是看得起你,爺爺在京城吃館子從來不給錢的!」說著將繡春刀抽出半截恫嚇店家。
店家終于還是在要錢還是要命的選擇題里選擇了後者,悻悻的撒手,看著三個錦衣衛滾鞍上馬,踏著泥水一路西去,草棚子下面的客商們都敢怒不敢言,蕪湖是南直隸的地界,錦衣衛的勢力範圍。真把店家宰了也沒地方說理去。
「店家,結賬了!」鐘壽勇大喊一聲,吃了個半飽的番子們將大餅卷上牛肉塞到懷里,拿起兵器準備趕路,店家趕緊過來招呼︰「爺們,這麼快就吃好了?這天又要下雨了,您不歇歇再上路?一共是一兩三錢二分銀子,您給一兩三就行。」
「不歇了,趕路要緊。」鐘壽勇拿出兩個西班牙鷹洋拍在桌子上,拿起腰刀起身便走,「不要找錢了。」
西班牙鷹洋的成色很足,也是流通貨幣,每枚重七錢三分,兩枚就是一兩四錢六分,相當于多給了一百多個銅錢,把店家高興的不得了,客客氣氣的說道︰「客爺慢走,下回再來啊。」
番子們披上南洋進口的橡膠雨衣,斗笠戴在頭上,趕著馬車冒雨前行,這一段的路很荒涼,路邊都是稀爛的田地,驛道上的泥水很深,車馬艱難的走著,行出三里路去,正看見路上躺著三匹馬,三個錦衣衛愁眉苦臉的站在樹下躲雨,看見車隊過來趕緊迎上來大喊︰「停下。」
剛才在小飯店的時候,達文喜借著撒尿的空當給錦衣衛的馬匹下了毒,馬吃了毒藥以後走出一段距離就會腿軟摔倒,三個錦衣衛著了道,渾身都是稀泥,狼狽不堪,不過氣勢依然很足,他們以為南廠的車隊只是尋常客商,所以想攔下來借三匹馬用用。
車隊立刻停下,車上跳下來幾個人不經意的將三個錦衣衛包圍起來,錦衣衛們也不是白給的,立刻發現氣氛不對,這個商隊的人正是剛才小飯店里那些人,戰馬就是吃了那家店子的草料才出事的,這一定是個陰謀,眾寡懸殊,他們三個不敢耍橫,只是把手放到刀柄上說︰「咱們是朝廷的官差,馬匹趕路太多撐不住了,還請列位行個方便,借三匹馬用用,該多少銀子只管開口。」
「好說,官差老爺上車吧,要去哪里咱們送你。」鐘壽勇冷笑著說,這里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大路上除了他們一個路人的影子都沒有,這伙所謂的商人一個個滿臉橫肉,手里拎著刀子,臉上蕩漾著不懷好意的冷笑,傻子都能感覺出氣氛的緊張,更何況是三個經驗豐富的錦衣衛。
「你們想干什麼?殺官造反嗎?知不知道我們是錦衣衛!」領頭的那個家伙色厲內荏的吼著。
「官爺你這是做什麼,咱們也是一番好意啊,麻利的上車,把身上的東西交出來,老子想知道的事情說出來,就放你們走。」鐘壽勇說。
三個錦衣衛對視了一眼,忽然兩人抽刀迎敵,另一人轉身就跑,向著大路一側的田野奔去。
他們的一舉一動早在南廠番子的密切關注之中,兩個錦衣衛刀子剛抽出來就被從天而降的大網罩住,然後有騎士縱馬奔出,將那個逃到稻田里的錦衣衛堵住,那人武功不弱,但是被爛泥糊住了腳施展不開,被一棍砸在後腦勺上,敲昏了過去。
三個錦衣衛都被拖到了馬車上,官服被剝下,五花大綁起來,他們的隨身物品被仔細的檢查,一個封著火漆的皮筒被交到鐘壽勇手上,他並不打開,只是拿在手上敲打著,慢條斯理的問那三個錦衣衛︰
「三位官爺去哪里?做什麼?」
「我們是奉命給湖廣總督何騰蛟何大人送信的,朝廷公文你們萬萬動不得,你們是哪條道上的好漢,不妨報出名號,咱們以後也好登門討教。」錦衣衛輸仗不輸面子,嘴上依然強硬的很。
「老子就偏偏動給你看。」鐘壽勇說著,一把扯開封套,將公文掏出來端詳,可是上面卻沒什麼實質性的內容,只有朝廷對湖廣水災的慰問之情。」
鐘壽勇很失望,他拿著公文跳出馬車,對達文喜說︰「或許真是朝廷的信使,你看這公文。」
達文喜不去看那公文,反而拿出一塊牌子給鐘壽勇看,「這是南廠的腰牌,如果他們是信使的話怎麼會帶著南廠的假腰牌?分明就是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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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壽勇接過來一看,真的是一塊仿制的惟妙惟肖的南廠腰牌,南廠一貫喜歡仿造別人的腰牌,沒想到自己也被別人仿制了,這三個人的身份絕對不簡單!看來把他們拿下真是歪打正著。
鐘副將再次登車,將腰牌亮給他們看︰「三位原來還另有身份啊?」
「不錯,咱們正是鎮武侯手下的南廠番子,怎麼樣,怕了吧?」錦衣衛看見鐘壽勇臉上的表情奇怪,還以為他害怕了,心中不禁暗喜,心道帶了南廠的腰牌還是對的,南廠的威名比錦衣衛東廠都大啊。
「怕了,當然怕了,不過下次做假腰牌的時候注意點,南廠的腰牌是經常換顏色的,你們拿的是上個月的牌子,錯了。」鐘副將鄙夷的看著三個冒牌貨說。
三人大驚,頓時明白眼前是什麼人了,他們對視一眼,毅然扭頭咬開內衣領子上的暗囊,吞下藏在里面的藥丸,鐘壽勇動作極其迅速的捏住一個人的下巴,將他的下頜骨摘掉,可是藥丸進嘴即化,他動作再快就來不及。
「達叔快來,他們服毒了!」
隨著鐘壽勇的疾呼,達文喜迅速竄上馬車,看見三人面目開始扭曲,連忙道︰「快把他們抬下來洗胃!」
南廠番子們七手八腳將三個錦衣衛拽下車來,硬往嘴里灌水,並且猛擊月復部,期望能將毒液逼出,可是他們吞下的顯然是特制的劇毒藥丸,沒有半柱香的功夫就全死了,達文喜捏開一個人的嘴觀察了一下,又嗅了嗅,說道︰「他們服的是蛇毒配置的藥丸,毒性極強,而且吞服的時候咬破了嘴巴,毒液進入血液,灌腸洗胃都白搭。這種藥丸是我在東廠的時候配制的,無藥可救。」
「這種藥丸都有什麼人擁有?」鐘壽勇問。
「這是以前的九千歲黃公公下令配制的,為的是賜藥毒殺大臣,一般是泡在酒里做鴆酒使用,除了東廠之外就是內務府存了一些,別處絕無可能拿到這種藥丸。」達文喜說著長嘆一口氣,用手掩上了死者的眼皮。
「這三個人,是東廠的番子。」
鐘壽勇眉頭緊鎖,這個粗壯的大漢其實心思很縝密,他想了想說︰「他們覺察到咱們是南廠的就立刻自盡了,說明這三人身上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他們去的是武昌,咱們也要去武昌,侯爺隨後也趕過來。這一定不是巧合,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們是沖著侯爺來的。」
雖然人死了,但是從他們隨行的物品上應該能發現一些線索,番子們仔細的搜索起三具尸體的每一個角落,可是最終還是一無所獲。
「怎麼辦?」鐘壽勇和達文喜面面相覷,怎麼說他們三個死鬼也是朝廷的人,東廠的番子,憑著一塊假南廠腰牌根本不能作為證據,好在這里荒無人煙,這一幕並沒有人發現,經過短暫的討論,他們決定把尸體掩埋起來,做個標記以後有需要再來驗尸。
番子們冒雨刨坑,挖了一個深坑,三具尸體用橡膠雨衣裹起來扔到坑里,然後草草掩埋,用石頭做上標記,這才重新開始旅途,大家心里都感覺怪怪的,彌漫著一種詭異的氣氛,好端端的就死了三個東廠番子,是不是預示著這趟行程前途危難無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