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場子」是一句行話,意思是轉讓,就好比將門面轉讓一樣。
但童嫂所說的轉場子和門面轉讓有所不同,那是帶有強制的味道在里面。通常道上的朋友遇到別人要強制佔有自己的場子的時候,就叫住「轉場子」。
听說有人要轉場子,小雀第一反應就是金四。童老板剛剛才下葬,尸骨未寒,就有人來高樂高轉場子,除了金四,小雀想不出還會有誰在這個節骨眼上去搶佔高樂高場子。
高樂高是童老板從肖二姐手上接過來的,一直生意都不錯,童老板死亡的消息在道上不脛而走,而童老板是被金四暗中整死的說法更是眾所周知。
金四為什麼要整死童老板,無非就為了把高樂高的場子弄到手。
所以說,眼下敢要場子的人只有金四。
收起電話,小雀將報紙包著的那支土制手槍藏在腰間,火速趕往高樂高俱樂部,連給單思華報個信都忘記了。
雖然高樂高已經被解封,但並沒有正式營業。小雀從側開的小門走進去,就看見空蕩蕩的大廳里站立著幾個男子,穿著流里流氣,身上透出濃濃的社會氣息。
乍見到小雀的身影出現,童嫂激動地一把拉住不放,嘴里囁囁說道︰「小雀,就是這幾個人說要來轉場子。」
「你就是負責人?」從幾個男子中爆出一聲不冷不熱的吆喝,讓人听著很不舒服。
小雀沒有回答,只是冷冷地掃視著人群,暗暗模了模腰間的報紙包,全神戒備。
「你是不是能做主的?」從幾個男子中走出一個為首的男子,直接點名問道。
「你們是?」小雀不答反問,緊緊盯著說話的男子。
為首男子重新將小雀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然後接道︰「告訴你也沒關系,我們是四哥的人,準備過來接場子。」
「為什麼?」小雀明知故問,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因為童老板欠了我們四哥的錢,這個是字據。」為首男子說著晃了晃手里的一張寫著字的紙張,神氣活現地接道︰「不管你是不是能夠做主,反正我們已經告之你們,三天之後我們就來接管這個場子。」
「那有這樣的道理,冤有頭債有主,你們該找的是童老板,怎麼找到場子里來了?」小雀回敬一句,同時往後退了半步,以防不測。
不料為首男子聞言竟然爆發出一陣淡笑,不以為然地接道︰「這個問題不用給我說,我們也是按吩咐來通知你一聲。總之你們最好先做好交接準備,三天後我們會來接管場子。」
說完,為首男子揮揮手,幾個人大搖大擺的離開了高樂高俱樂部。
小雀本想和他們理論,但他們似乎不屑和小雀理論,只是負責把金四的意思傳達,絲毫不拖泥帶水,小雀也沒有理由攔住,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揚長而去。
听完小雀的描述,單思華皺起了眉頭︰金四這是明目張膽的想要得到高樂高俱樂部的場子,完全沒有把小雀等人放在眼里,可見金四有恃無恐。
「那童嫂說什麼沒有?」沉吟片刻,單思華追問了一句。
小雀隨口接道︰「童嫂說什麼也不願意把場子交出去,她說那是童老板用命換來的,絕對不能把場子交給金四這幫惡徒。」
單思華心中有數地點點頭,緩緩吐出一口氣,隨手點燃了一支香煙。顧城冷不丁插了一句︰「小雀,那童老板的事情還有人管嗎?」
「本來听說是立了案,但後來卻沒有沒有音訊,童嫂去打探的情況,說是正在處理。」小雀努力回憶道︰「具體我們也不清楚,只是听道上的朋友說,金四在上面有關系,估計已經被他搞定了。」
「還有這種事?」單思華若有所思地應了一句,猛然想起在市區的時候,游局長曾經提到過,金四和兩龍鎮鎮長的關系非同一般,看來童老板的事情應該和這個關系有牽連,而金四依仗的恐怕也是這個原因。
還記得游局長特別關照要去拜訪一下這個鎮長,提示或許會對處理童老板的後事有所幫助。
眼下還不知道童老板的事情處理的究竟怎麼樣,何不去找這個鎮長探探口風?
心念一動,單思華找出游局長留的號碼,當即撥通了電話。
少頃,電話通了,話筒里傳出一個女人的聲音︰「你好,請問你找誰?」
女人的聲音听上去也就二十幾歲,應該是鎮長的女秘書吧。單思華猜測著,客氣地回道︰「你好,我找兩龍鎮鎮長。」
「請問你是誰?」話筒里的女聲沒有變化,繼續發問。
「我是游局長的朋友,我找鎮長有點急事,麻煩你告訴他一聲,就說是市區的游局長找他辦點事。」單思華耐著性子解釋道,心里有些不悅︰現在當官的都怎麼回事,總是要搞一些秘書來擋駕,好像不這樣就不能顯示自己的官架子。
「呵呵,」話筒里傳出女人的淡笑聲︰「原來是游局長的朋友,有什麼事嗎?」
單思華有些沉不住氣了︰「對不起,我真的很重要的事情找鎮長,麻煩你通知他一聲吧。」
「這位朋友還真有趣,」話筒里的笑聲不斷︰「呵呵,我就是鎮長,你有什麼緊急的事情嗎?」
什麼?兩龍鎮的鎮長是個女的?
單思華愣了一愣,隨即笑著回道︰「原來你就是鎮長,對不起,剛才的話有些激動了。」
「是不是沒想到我是一個女鎮長,感到意外?」話筒里女鎮長的語氣依舊那麼平淡︰「不用說對不起,你是游局長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有什麼就盡管說出來吧,只要我能夠幫忙。」
從女鎮長的語氣中透出一股干脆的味道,雖然還沒有見到其人,但單思華已經感覺到女鎮長的那股豪爽氣息迎面而來,
「我想方便的話,請鎮長出來吃個飯,順便商量一下高樂高那件案子的處理情況,著意外是游局長吩咐的。」單思華有意識地將游局長的名字說得稍微重些,旨在提醒女鎮長,著是游局長的意思。
官大一級壓死人!
听說是游局長的意思,女鎮長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單思華的要求,兩人隨即在電話里商定了見面的時間和地點。
掛斷電話,單思華心中有數地問向小雀︰「童嫂現在在哪里?」
「童嫂一直都在高樂高的場子里,因為童老板的死以及金四派人來要場子,搞得他有點精神恍惚。」小雀回了一句。
「小雀,你帶我去高樂高,我想見見童嫂。」單思華淡淡地吐了一句,掃了一眼在場的人,然後吩咐顧城︰「你和耗子先回小雀的租房休息。」
顧城和耗子雖然滿心不悅,但也不敢太過造次,聞言怏怏不樂地離開了飯店。
從飯店出來,已經是下午時分。單思華緊隨小雀的步伐,趕往高樂高俱樂部面見童嫂。
穿行在冬日暖陽照耀下的兩龍鎮長街,沿路都是單思華所熟悉的景象,這里承載了單思華太多的回憶,而要夢婷就是最重的一筆。
「華哥,你為啥要想著去面見童嫂?」肩並肩走著的小雀忍不住提出自己的疑問,語氣則帶著試探的味道。
單思華一邊注意著街道兩旁有無異常,怕金四的人會在暗中使壞,听到小雀的提問,訕笑著接道︰「沒啥,也就好奇,我想問問她本人的意見,準備把高樂高怎麼弄?」
「她說了,再怎麼也不會把高樂高轉讓給金四那幫人。」
「問題是你們童老板有字據在人家手上,我們不得不面對這個事實。」單思華沉著應道︰「我現在就想弄明白童嫂的真正意思,是要想自己接手場子還是咋的。」
小雀似懂非懂地接問道︰「反正都不願意把場子給金四他們,這還有什麼區別嗎?」
單思華意味深長地接道︰「這區別大了,如果是要自己接手,那麼我可能不會插手這件事,但如果要你接手,我會考慮怎麼去對付金四,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如果這件事和我沒有多大關系,你就撒手不管?」小雀歪著頭望著單思華應了一句。
「那當然。」單思華肯定道︰「小雀,我來兩龍鎮主要是因為你,如果沒有你的事,我干嘛要摻和?」
說著,單思華輕輕拍了一下小雀的肩膀,認真地接了一句︰「小雀,在我的心里一直都把你當好兄弟的,如果是你遇到麻煩,也就是我的麻煩。」
這句話像一股溫泉浸進小雀的心里,有種暖暖的感覺。
小雀反手握住單思華的臂膀,有些激動地接道︰「華哥,謝謝你這麼看得起我,從今以後我一定只听你的。」
兩人你言我語的說著話,不知不覺就到了高樂高的門口,一路上並沒有發現異常。
小雀走到前面,掏出一把鑰匙打開大門上的那扇小門,身子一矮便鑽了進去。
單思華緊隨其後,走進高樂高俱樂部大廳,只見里面光線暗淡,一片死氣沉沉,和之前看到的高樂高簡直有天壤之別。
小雀仔細搜尋了一遍,然後指著大廳邊上的沙發說了一句︰「諾,童嫂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