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小雀手指的方向,單思華發現沙發上卷縮著一個女人的身體,大廳里並沒有開燈,只能借著從小門投射進來的微光,依稀可辨是個女人。
說著話,小雀大步向前,徑直走到沙發邊輕輕踫了踫卷縮著的女人,語氣平穩地喊了一句︰「童嫂,有人來看你。」
「是誰?」女人在沙發里蠕動著身子,並沒有起來的意思,略帶不耐煩地接了一句︰「我說了,我是不會把高樂高的場子讓給你們的,如果你們要來硬的,除非把我弄死在這里抬我出去。」
面對這樣的回應,單思華暗暗咋舌,想不到如此狠心的話會出自一個女人的口中,可以看出這個女人已經對金四那幫子人深惡痛絕到以死相逼的地步。
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看,面對金四等人的咄咄逼人,這個女人已經無能為力,只能以死相逼。
「童嫂,這不是什麼四哥的人,這是我給你提到過的華哥,我的好朋友。」小雀耐心地解釋道,回頭沖單思華擠出一個苦笑。
听說來人並非金四的幫眾,女人這才懶洋洋地撐起身子,嘴里喃喃自語︰「對不起,我還以為又是金四那幫子人來要討場子。」
一邊說,女人麻利地打開了大廳的一組燈光,單思華得以看清楚了女人的樣子。
女人看上去年紀不大,面容姣好,皮膚白皙,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她應該不是童老板的原配妻子。
「小雀,趕緊給華哥倒水。」女人重新坐回沙發,吩咐小雀的同時,招呼單思華坐下。
從起身開燈到招呼單思華坐,女人只用了兩秒鐘的時間,空氣中隨之散發出一陣淡淡的脂粉香味,令人情不自禁地產生遐想。
這股淡淡的脂粉香味是從女人身上散發出的!
就在單思華不斷猜測和遐想中,女人再次開口道︰「華哥,以前經常听小雀說,你就是那年砍傷肖二姐佷子的那個華哥吧?」
好漢不提當年勇!
單思華未置可否地憨笑一聲,突然覺得在這個女人面前竟然覺得有些局促,便掏出香煙遞了過去。
印象當中,像這種傍社會大哥的女人都會抽煙。
「謝謝,我不用。」女人擺擺手謝絕了香煙,大大出乎單思華的意料。
小雀端了三杯水放到茶幾上,接過話茬︰「童嫂,是我叫華哥來幫忙的,有他幫忙一定可以搞定場子的事,你不用再擔心了。」
「可金四那幫人狠著呢,听說還和鎮長有私底下的關系。」童嫂有些懷疑地望著單思華略顯消瘦的身材,不無擔心地接道。
言下之意,金四是道上出了名的很人,不好對付,單思華和她非親非故,肯定不願意得罪金四來幫她看住場子。
單思華並不介意童嫂的快人快語,聞言淡笑一聲接道︰「童嫂,你就放心吧,只要是小雀的麻煩,就是我的麻煩,這件事情我管定了。」
這句話讓童嫂渀佛吃了一個定心丸,突然哭述道︰「我就知道童老板不會看錯人,小雀有你這樣的朋友,也算是我們的運氣。」
「童嫂,客氣的話就不必說了,今天我來主要是想了解一下,你知道童老板到底欠了多少高利貸?」單思華接過話茬,將話帶入了正題。
童嫂聞言沒有回答,竟然當著單思華的面嚶嚶抽泣起來,雙肩有節奏地聳動著。
童老板剛剛慘死,都還沒有得到應有的賠償,金四又派人來要場子,遇到這樣的情況,童嫂傷心也在所難免。
小雀適時的將水杯遞給童嫂,勸慰道︰「童嫂,先不要顧著傷心,把情況給華哥說說吧,這樣也好想出應對金四他們的辦法。」
童嫂接過水杯淺淺地飲了一口,好不容易止住抽泣,抬起頭定定地盯著單思華圓圓的大臉足足5秒鐘。
單思華發現,童嫂原本就有些微腫的眼楮此刻布滿了紅紅的血絲,飽含酸楚。
被童嫂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單思華不解地反問道︰「怎麼了?你是不是有什麼顧慮?」
「沒啥,」童嫂發出一聲長嘆,放下水杯,向單思華介紹了童老板的一些情況。
童嫂自稱叫俞渝,來自美麗的山城,亦是全國四大火爐城之一。
俞渝和童老板的認識,是在童老板接手高樂高俱樂部之後。
還記得剛剛從山城來到兩龍鎮,在大地ok廳上班不到24小時,就發生了老板娘肖二姐的佷子被人砍傷的事件。
當時俞渝也隨著湊熱鬧的眾多女孩子一起去看了砍人現場,發現肖二姐的佷子被砍得滿身是血,樣子非常恐怖,當時就想,這砍人的怎麼下手這麼狠,該不是和肖二姐的佷子有什麼深仇大恨吧?
因為受了砍人的影響,大地ok廳被迫停止營業接受整頓,俞渝也暫時失去了上班的地點,亦失去了經濟來源。
一天晚上,無所事事的俞渝到冷飲店喝冰啤酒,邂逅了童老板,兩人迅速成為了好朋友,童老板比俞渝大了整整10歲,對俞渝非常寵愛。
不久之後,因為佷子被砍的事情不了了之,肖二姐心灰意冷,準備將大地ok廳變賣掉,俞渝便慫恿童老板買下了大地ok廳,並改名字叫高樂高俱樂部重新開業。
高樂高開張不到半個月,生意火爆,財源滾滾。得意忘形的童老板和之前的老婆離了婚,正大光明地和俞渝同居在一起。而俞渝也做了名符其實的童嫂。
听到這里,單思華忍不住打斷了童嫂的講述︰「童嫂,你就說說童老板到底欠了金四多少錢吧,這些以後再說。」
今天來這里是為了解決金四硬佔場子的事,不是來听童老板和童嫂的浪漫史,單思華才懶得听童老板這些無聊的風流韻事。
「華哥,對不起哈,提起童老板我就忍不住說了這些。之所以我要先說這些,是希望你們了解,我嫁給童老板以後,和家里人已經斷絕了關系,現在我已經失去了童老板,如果在失去這個場子,那我真的是一無所有了。」童嫂有些激動地解釋道。
單思華恍然大悟地點點頭,和小雀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互遞一個微笑,然後示意童嫂接著往下說。
因為和童老板的婚事,俞渝和父母鬧翻,並斷絕關系,死心塌地的做起了童嫂,每天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感覺這樣的日子比以前安定得多,童嫂也很滿足。
然而好景不長。童老板不知什麼時候迷上了賭博,常常是徹夜不歸。剛開始童嫂也沒怎麼在意,一個在社會上闖蕩的男人,要去賭博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直到一天晚上,童老板哭喪著臉告訴童嫂,說他現在已經是債台高築,無力償還。
那天晚上,童老板哭得很有節奏,就像一個做錯事的三歲小孩。童嫂在震驚之余,用盡女人的溫柔想安撫童老板惶恐的心。
童老板告訴童嫂,他欠債的高利貸老板有後台,想賴債是不可能的,只有悄悄的跑路,躲起來讓他們找不到人。
童嫂問有沒有其他辦法,比如用什麼抵押,並提到用高樂高的場子做抵押。
誰知道童老板听了這個建議使勁搖頭,說什麼也不肯把高樂高拱手相送給其他人。
童老板表示,高樂高的場子生意火,財源好,他在兩龍鎮辛辛苦苦打拼了半輩子,就看著這一點成就,那是留給童嫂做為養老的資本,也算是對童嫂如此死心塌地的跟著他的回報。
得知童老板的這個打算,童嫂感動得一塌糊涂。在臨分開的那天夜里一直沒有休息,用女人最深的溫柔包容著童老板疲憊的身心,整個晚上,童老板就在童嫂的身上一次次的釋放著男人的汗水,直到天亮。
那天以後,童老板便玩起了人間蒸發,為了不露出任何蛛絲馬跡,連給童嫂通信都是用的公用電話。
童老板走後,高樂高俱樂部便有人來騷場子。對這幾個騷場子的小子的用意,童嫂非常清楚,于是也跟著躲起來,由小雀出面去應付他們。
後來小雀給童老板通話說,他的朋友和金四是舊識,並且還是金四的救命恩人,這件事情已經搞定,要童老板放放心心的回來。
當天晚上,在返回兩龍鎮之前,童老板也曾經給童嫂通了電話。童嫂告訴童老板,說幫助小雀的人叫單思華,听說就是當年砍傷肖二姐佷子的人,應該有些實力,而且又救過金四的命,金四再怎麼說也得給點面子,所以也勸童老板回來再做打算。
得到這樣的答復後,童老板便迫不及待地連夜趕回兩龍鎮,還沒有來得及和童嫂見面,便被人打死在飯店中。
整個事件的過程講得差不多了,童嫂也哭成了一個淚人︰「早知道金四那幫混蛋這麼不講信用,我就不叫他放心回來了,就讓他一輩子跑路在外面,最起碼還可以听听他的聲音。」
听到童嫂字字抽泣,句句帶淚,單思華的心一陣緊縮。
童老板的死,多多少少也和自己有些關聯,如此就更加不能袖手旁觀!
單思華暗暗決定︰無論如何也要幫童嫂渡過這個難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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